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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猪岛小说网 www.zhuzhudao.org,最快更新法医娘子状元夫最新章节!

;   晌午时分,三人就到了金溪县,先在茶棚里用了些便饭,问清了吴家的方位,又问小二可曾知道吴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小二甩着巾子漫不经心地说:“他家老夫人最近要做六十大寿,附近县里但凡沾亲带故的都来贺喜,但好像听说寿星病了,寿宴延后。”

    晏子钦明白了,这个做六十大寿的老夫人就是王安石的外祖母,见小二再没说旁的,放下心来,也许真是老人病笃,因此耽搁了他那学生的归期,一时心急如焚没想起捎信回临川而已。

    饭后,三人不紧不慢地来到吴家,只见门前一亩四方水塘,粉墙青瓦围出好一片屋舍连云,可见吴家的确是当地大族,听说几代人中也出了几位入朝为官的进士,便是身无功名的也有诗集传世,虽不是簪缨世家,也算是诗礼大族了。

    围墙前大门紧闭,檐下都挂起了寿字油纸灯笼,却显得有些古怪的冷清,两个青衣仆人守在门外,见有人来了,警觉地问:“官人们是来找人的还是来贺寿的?”

    晏子钦道:“我有个学生是这家的外孙,我来探望他。”

    两个仆人窃窃私语了一阵,问道:“尊驾的学生可是王家三郎君,讳安石?”

    晏子钦道:“正是。”

    仆人道:“既然是三郎君的先生,请进来饮茶吧,我去请三郎君过来。”

    说完,就引着四人来到外院的客堂,一个巧手养娘过来点了上等的细乳茶,之后也下去了,房间内还是他们四人。

    “吴家的人怎么神神秘秘的,刚才听那两个仆人说话就觉得他们遮遮掩掩,四周连个声也没有,哪里像要过寿?”杜和站着环顾四周,抱怨道,他的尊臀依然隐隐作痛,此时想坐也坐不下。

    晏子钦道:“老人得了急病,谁还有心思管寿宴的事?有些冷清也是难免的。”

    明姝道:“可不是吗,做寿是为了老人,老人都病了,还瞎热闹什么?”

    杜和笑道:“你们两个又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也不想想是谁把船给你们撑起来的。”

    晏子钦和明姝相视一笑,全都低下头抿嘴不语。

    正当此时,门开了,一身烟霞色小罗衫的王安石走了进来,身后还背了一只特制的竹编小书篓,显得很乖巧。

    他先朝师父师娘各作了一揖,又对着杜和、春岫施礼,这才开口道:“请恕学生旷学之罪,只是外祖家出了些事,爹娘说不好托人传信,本不是有心隐瞒先生的。”

    晏子钦不好问别人家里的长短,可杜和已经先开口了:“吴家出了什么事?”

    王安石低头不语,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门外进来,抱起小小的王安石,道:“出了人命案子。”

    来人正是王安石的父亲王益,他的风寒虽早已痊愈,可面色依然有些苍白,虽然身材高大,却有些羸弱的疲态,青襕衫松松垮垮架在身上,精瘦异常,看样子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晏子钦拱手道:“王兄,若是出了人命案子,可曾报官?”

    王益道:“难就难在不能报官。实不相瞒,去年开春以来,我岳母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小病不断,本想借着六十寿诞驱驱邪气,没曾想倒先病了,家中紧接着出了人命,官府的衙差们惯会闹出大动静,丢了一粒米都要嚷嚷的邻里皆知,若是报官,寿宴前死了人的噩耗必然会传到老人耳中,怕她多想,加重病情,便是做晚辈的大错了。”

    晏子钦道:“所以,吴老夫人现在还不知道出了命案?”

    王益点头道:“死了的原本也是个不起眼的丫头,刚进家里,在园中帮着莳花弄草,十四五的年纪,有些姿色,不过听说还算老实本分,被人牙子贩卖过来,家乡不在本地的,这里识得她的也不多,起码我来回行走,不曾注意起她。”

    王益命人把儿子抱走,随后落座,和晏子钦等人细细述说起案发经过。

    原来,这几天为了寿宴的事,亲戚们陆续赶赴吴家,等待为老夫人祝寿,可就在五天前的清晨,亲戚家的孩子们在花园里蹴鞠玩耍,不慎把球踢进一口荒废多年的枯井,孩子们趴到井口边看时,却见球的确在井内,可井底还有一个不该有的东西。

    一个女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寸尺见方的狭窄井下,脸朝上,道道血痕从七窍流出,冷冷地注视着上方的人。

    孩子们惊叫着作鸟兽散,有的跑回去告诉大人,家中管事的过来一看,井中的岂不正是花园里做事的丫头小秋?才买回来个把月,怎么掉井里了?派了个胆大的把人拉上来,小秋早就没气了,只有脸上突兀的暗红血痕依然扎眼,空洞的眼睛依然诡异地凝视着一切。

    这番话听得众人不寒而栗,明姝搓着手臂想,七窍流血这种死法多半被认为和中毒有关,其实没什么科学依据,多半是小说家为了夸大描写胡诌出的戏言,就算是有中毒引起的外出血,也不过是轻微的血痕,很难到达电视剧里那种“血流成河”的惨状。反倒是溺死、蛇毒、全身严重感染更能加强“七窍流血”的视觉效果。

    晏子钦问道:“可探明了是自杀还是他杀?”

    王益笑道:“你这样子,倒像是官员审案。”

    他摇摇头,接着道:“她初来乍到,无亲无故却也一样没有仇人,谁会想到和一个十四五的女孩子过不去?恐怕是因什么争端导致轻生厌世,又没有关心她的人及时劝导纠正,所以酿成惨剧,也算是她没有造化。”

    晏子钦点点头,杜和却道:“我看她正值年少,有什么想不开的呢,纵使是有,多半是为情所困,应该好生拷打此处的小厮、管事,看看是不是哪个负心汉耽误了人家一条性命。”

    王益道:“若是轻生,也怪不得旁人,无论是谁、如何委屈了她,终究是她自行了断的,便是衙门断案,也只能以自杀结案,断然不会处罚旁人。”

    杜和道:“这倒没天理,那世上的恶人岂不是随意欺辱好人了?到头来好人上吊抹脖,一命呜呼,前冤旧账也一笔勾销,那恶人们岂不天天盼着好人自尽。”

    王益咳嗽了几声,方才连说太多话,嗓子已有些受不了,一边歉意地摆手,一边咳嗽不止,被下人扶走了。

    他离开后,晏子钦问明姝:“你瞧着像是自杀吗?”

    明姝知道他动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怕他多事,反问道:“你觉着呢?”

    晏子钦道:“自杀投井,怎么会七窍流血?”

    杜和懒洋洋道:“兴许是先服了毒,再跳井,或是在井里服毒。”

    晏子钦道:“为什么非要在井里?”

    杜和道:“那还不许人家有特殊癖好吗?人家就是喜欢井,就是想死在井里,咱们也管不着啊。”

    明姝笑了,连极少在人前露出笑容的晏子钦都忍俊不禁。明姝一边笑一边捶桌,道:“要是依着你的理论,那你就是喜欢摔倒,就是喜欢摔到连坐都坐不下,可是这个道理?”

    杜和道:“正是啊,我就是要摔,就是喜欢屁股疼,怎么着了!”说完自己也笑起来,挥手去打瘫在桌上的几个人,叫他们见好就收吧,别笑岔了气。

    这时,王安石再次走了进来,说是父亲身体微恙,回去静养了。他身后还是那只小书篓,晏子钦猜想他应该是有东西想给他看,因此才一直背着这个东西。

    果然,王安石从书篓里拿出了一沓习作,都是仿照以往晏子钦留给他的功课的模式,先注释新学的《论语》篇目,再默写以往学过的,最后自行阐释其中道理,模仿时文练习遣词造句、布局谋篇。

    晏子钦看了他这几天自学的功课,虽然在解释上有失中肯,却态度可嘉,于是赞扬了他一番,又想起弟弟还是贪玩的孩子心性,不免将二人比较了一番,只能暗中叹息。

    他想着吴家正值多事之秋,自己再留下去也没什么可帮忙的,反倒添乱,不如就此离开,只是按照礼数,离开前须得见过主人一面,因此遣了小厮求见。

    就在晏子钦、杜和入内面见家主吴畋时,明姝带着春岫一起,跟着王安石在院中闲步,四处转转,远看着一面高墙后露出葳蕤枝叶,应该是个花园,但是想到那里的枯井中刚刚死过一个人,心里有些抵触,不敢再张望。

    “獾郎,你常来金溪走亲戚?”明姝有一搭无一搭地问。

    王安石点点头,依旧在前面走着,路过一个院落的小垂花门前,故意压低了脚步,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师娘千万不要出声。

    明姝不解地看着他,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感染了,也不由得放低了脚步,可谁能料到王安石自己没看路,被一颗石子绊倒,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大声叫出来。

    几乎是同时,门内闪出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头上用珍珠红头须绑着两个小髻,粉团团的小脸如银盘一样圆润可爱,身上淡淡的粉色罗袄、杏黄罗裙,把这小人装扮的像个招人喜爱的绢人娃娃。

    “三哥哥!你来了!”

    小女孩笑着叫着走到王安石身边,见他摔倒了,伸手拉起他,显然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又用别在衣襟里的小手绢拂去他身上尘土,笑盈盈地道:“三哥哥,是来找阿琼玩的吗?”

    王安石脸色异样,不好意思地看向师娘,板着脸对眼前眨着眼的阿琼道:“表妹,你先回去找舅舅、舅妈玩儿,我有正事要做。”所谓的正事就是带着师娘巡视各处。

    阿琼起先还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小嘴越来越扁,眼睛越来越水汪汪,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带着哭腔控诉道:“你说了下次过来陪我玩,这都五天了才来,过来又不陪我,我……我……”

    一边说一边抽泣,别提多委屈了,明姝赶紧帮她擦泪,抱起她软绵绵的小身子哄来哄去,“啊,不哭不哭,是这小子言而无信,让他现在就陪你玩。”

    阿琼这才止住眼泪,默默看向王安石表哥,见他虽有些无奈,却还是拉起自己的手,道:“表妹,我和你走就是了,只是没有下次了,不要妨碍男人做正事。”

    阿琼抱着他的胳膊,擦着残泪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言必信,行必果也是正事嘛。我要去找姨姨,去玩姨姨院子那架大秋千,你推我?”

    “那秋千太高,你一个小孩子玩太危险了。”

    “凭什么你是男人,我就是小孩子……”

    二人絮絮叨叨地走远了,明姝远远看着,心道:“这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了吧?不知他们长大后会是什么光景。”

    沿着原路回去,晏子钦和杜和也刚刚从吴畋房中出来,对她道:“快到申时了,此时再回临川恐怕路上天就黑了,吴先生欢迎我们留宿一晚,让头口今夜吃足了草料,明早再回也不迟。”

    明姝一想也有道理,杜和却吐出舌头、耷拉着袖子,阴森森地扮鬼,说道:“这里刚死了人,你们怕不怕有鬼?”

    明姝心说我见过的死人多了,却从没见过鬼,因而道:“我不怕鬼,何况有夫君陪着我,春岫护着我,倒是你,一个人要小心了!”

    杜和笑道:“我是练武之人,遇神杀神,遇鬼打鬼,怕什么?”说着就要抽出背后的“一条棍”,却发现今天走的匆忙,又没想到会在外面过夜,因此没带上兵刃,只能挠挠头化解尴尬。

    等分了客房,他们才发现这里是个回字形院落,东西南北一共四间房,西南处又扇角门。晏子钦和明姝的房间在正北,和杜和的正南房遥遥相对,东、西两户分别住着前来祝寿的曾姓一家,父亲叫曾易占,字不疑,住在东屋,三个孩子住西屋,都是很和善的人,只是曾易占面色发青,神情有些涣散,听说是因为妻子吴氏新丧,他刚中进士不久,正应是最得意的时候,可偏偏痛失爱妻,只留下三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令人叹息。

    回房前,明姝嘱咐杜和,说那丫头小秋死得蹊跷,怕是真有隐情,那么凶手很可能还隐藏在附近,杜和今晚一个人住,若是真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即大喊,他们马上过来。

    杜和笑道:“曾先生也是一个人,我同他将就一晚算了。”

    晏子钦无奈道:“你又开玩笑了,早早安歇吧,明天一早还要出发。”

    三人各自回房,当晚,明姝和晏子钦躺在床上,合计着先不熄烛火,若有动静也方便举火查看。

    借着明灭的火光,明姝发现晏子钦鬓角有一丝白发,侧躺着凑过去帮他拔掉,晏子钦说自己之前就有白发,问过郎中,说是没什么大碍,少年人血热,偶尔生出些白发是正常的,不要介怀。

    明姝玩笑道:“还以为你是对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苦苦思念我以至于生出了白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晏子钦捏着她的脸道:“又胡闹,看我整治整治你。”

    一开始本来是寻常打闹,后来,两人都有些迷乱,晏子钦恍惚地看着她浅笑的红唇,就要吻下去,却被一声大叫打断了。

    “啊!救命!有鬼!”

    是杜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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