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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高氏这位母亲,而是不忍谢含英身为一个年轻而有着雄心壮志和仁者之心的帝王出事,叹道:“圣人尚且年轻,会有此症,也是因着身上的担子太重。太后若是心疼圣人,国家大事上,必须由圣人一力承担;但在后宫诸事上……不妨让圣人自在一些,他喜欢甚么人,喜欢甚么事,喜欢听甚么曲,喜欢吃些甚么,抑或是一些有伤大雅的喜好,都可以令圣人去做。如此,圣人于国家大事之外,尚且有缓解心中焦躁的途径,或许便能将此症渐渐去处。
毕竟,纵然是君子,尚且有喜好。譬如先帝,尚且喜好跑马与温泉,譬如文睿帝,在喜欢上了听琴与歌舞之后,暴食之症也削减了一些。圣人太年轻,如今显王又反了,亲弟容王还在瘟疫之地生了病,肩头的担子越发沉重。太后切莫让圣人在后宫之中,再觉得沉重到他不可接受了。”
高氏彻底沉默下来。
周遭的空气也冷凝下来,无人敢大声呼吸,更遑论是说话。
高氏心中知道,张老太医说的的确是实情。原本后宫之中,还有一个婉贵妃那里,谢含英能高兴的去瞧上一瞧,还有几个孩子能让他欢笑几次。但是,现下几个孩子许是到了年纪,都时常生病,婉贵妃也被她关了禁闭,再有高氏自己,又一心想为娘家讨些好处,当然,除了好处之外,高氏更想做一个有权利的太后……而谢含英显然不是那么想的。
身为帝王,还是一个有野心的帝王,谢含英想要的,是独一无二的权力,就连谢远这个藩王,他都容不下,到了将来,也是一定要让谢远放下藩王位的,更何况是头脑并不清明的高氏?谢含英是傻了,才肯给高氏后宫之外的权力。
母子之间冲突太过,每每见面,都是一场波涛汹涌的争执。每一句话,都会互相揣摩,至于母子之情,也被高氏几番利用,更以宠爱谢容英更多一些,用来刺激谢含英。
如此情形下,谢含英如何能不苦?
事实上,若是换了其他人,此刻怕早已忍受不得,也就是谢含英,本就自制力极其强悍,因此之前有清婉的亲手做羹汤,还有几个贴身侍奉人的劝说,谢含英才会将自己彼时轻微的厌食症慢慢改好。
原本如果继续下去,谢含英那时的症状并不明显,很有可能会治愈,只是将来会有些挑食而已。
可惜太后高氏强行出手,令谢含英心中怒意更深,自然是胃口越发的不好。
这些张老太医隐晦的含义,高氏自然听懂了。
她听懂了,张了张嘴,思及自己的糊涂,再想到自己这辈子的依靠,原本就是谢含英一个而已。若是谢含英不好了,容英也决计支撑不起来这个大庆朝。
而她想要的那些权力……她本就是女子,想要权力,也只是想要护住娘家而已。可是,高家既是她的娘家,也是小高氏的娘家,现在还是容王妃的娘家,只要高家自己不作死,那么,谢含英根本就不会搭理他们。
只是如此的话,高家想要的那种可以在长安城横行无忌的霸道和权力,是此生不要想了。
高氏按了按眉心,苦笑。
她果然是个蠢得。
谢含英和他的阿爹和阿翁一样,根本就容不得自己的权力被分薄,也不允许有人拥有那种可以横行无忌的特权,他们想要的,一直都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仁帝的名声——大庆朝的开国皇帝先帝本就是反王出身,也因此而遭受了无数文人的口诛笔伐,然而这些,先帝也好,谢含英也好,俱都忍了下来,他们想要做的,是用自己的真实的功绩来告诉世人,即便他们是反王出身,也仅仅是因前朝昏庸,气数已尽,且他们有着无数对百姓有异的功绩在,他们不惧人的评判!
可惜,高氏从前并不懂。
而等她懂了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高氏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有劳张老太医。”顿了顿,又道,“容王现下也生了病,还请张老太医择两个擅长治疗疫病的年轻太医,前去为容王医治。当然,也请两位太医仔细保重身体。”
既是仁君,对待臣子,自然和对待奴才是完全不同的态度。
高氏如今年过半百,也终于学会了尊重二字。
张老太医想到方才那位被杖毙的圣人的贴身宫人,叹了口气,自是应了下来。
高氏也顺势让人将婉贵妃放了出来,同时令她亲自备下谢含英喜欢的吃食。
清婉心急如焚,却知道自己如果不亲自做好了饭食送过去,只自己一个过去,是见不到谢含英的,因此只能镇定下心神,为谢含英洗手做羹汤。
小高氏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的看着高氏和床榻上躺着的人。
世人总有自己的不得已,为着那份不得已,便甚么都能做,甚么都能牺牲。包括她。
那么,他们能做,她也可以的,不是么?
翌日一早,谢含英醒了过来,原本看到了清婉在他身边,还亲手喂他吃饭,谢含英原本略显暴躁和焦虑的心情也终于好了几分。
见高氏也开始不再像是敌人一样对他和清婉,而是变得和颜悦色,还对他道,昨天已经派了两位正值壮年的太医去了瘟疫城市,又叫了今日身体已经渐好的几个公主和皇子来见他,谢含英神色间都微微带了笑意。
只是,他脸上的笑意没有持续太久,就瞧见他用的最顺手的四个宫人里,只剩下了三个,微微皱眉,道:“竹墨呢?”
兰墨三个,立刻就跪了下来。
清婉微微侧过脸去,神色间,也带了几分哀伤。
谢含英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看向高氏。
高氏张了张嘴,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含英立刻扯开了身上的毯子,小腿微微发疼,可他还是起身就大步朝外走去。
清婉和兰墨等俱都立刻追了上去。
高氏捂住脸,痛哭出声。
这世上,不怕人疯,只怕那人疯过傻过蠢过之后,忽然有一日,蓦地就清醒了过来。
前殿。
谢含英到底是没有直接徒步走了过来,而是坐了车辇回来的。
与四相又商议一番后,孟三郎就来了。
当年他想要孟三郎去帮谢远,谢远却也是想着让孟三郎来帮他。
二人争执一番后,谢含英最终还是没能争过谢远,让孟三郎留在了他身边。
孟三郎虽然年轻,但也的确是在一步一步的踏踏实实的往上爬,很快就成了谢含英最看重的年轻一辈之人。
孟三郎上前,低声道:“圣人,那一位……孤鸿子先生,想要见您。”
谢含英一顿。
孟三郎继续道:“他虽然在敬王那里做了数年谋士,但是,自他从敬王府离开,来到长安,臣按照您的吩咐安置的住处,便一次都不曾和敬王府有过联系,也甚少出门,敬王府也的确一直在追查孤鸿子先生,且不是要活的,而是……要死的。”孟三郎顿了顿,又道,“既是如此,圣人何不见一见他?无论如何,这一位的确是奇人,既是奇人,圣人且见他一见,听他怎么看如今的局势。至于他的话,是否要听,也只由圣人做主。”
谢含英想了想,道:“也罢。他既想要见朕,那朕便见他一面好了。”
尔后又提笔,写信。
这封信,却是写给谢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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