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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间石室。

    印入眼中的,是挂满四壁的画,既非山水,也非草木,而是人物。

    满墙的画作,身影俱是一人。那是一名女子,而这近百张画中女子:或是挽弓御马,或是素手添香,便有轻扶梅枝回眸一笑,亦有执笔悬腕下笔如神。

    画中女子眉目几笔,便有□□天生,灵气自现,仿若下一刻便可破画而出,巧笑倩兮立于身前。赵璟煊注视着那画中佳人扶梅枝回眸一笑,眼睫一动,便有泪水盈满而落。

    那副面容纵使褪去了二十年岁月的痕迹,将周身华贵裙裳换做布衣,摘落发间珍奇头饰钗环锦佩,以素净玉钗挽发,于赵璟煊而言,依然绝无错认之理。

    只是那副熟悉面容之上的神情,却是他从未目睹过之陌生。他从未想象过那常年冷肃清寒的面容之上曾出现过这般绽若春花的笑意神采,正如他根本无从猜想,在远离京城万里之外的土地之下,二十年来未曾闻名的亲王府邸地宫当中,会有挂满了整整一间石室的画。

    而画中的女子,正是他的母妃。

    廉亲王妃(三)

    不该是这样的,赵璟煊想。

    他的生|母,同庆帝皇贵妃梁氏,应是如同传闻一般称奇之女子。

    笄礼之后拒婚配,上有兄长相护,直到二十一岁之时经先帝请旨赐婚,嫁入当年的太子府为侧妃,入府第二年,绍历帝驾崩,诞太子第三子,为新帝三皇子。

    太子登基,侧妃入宫便封皇贵妃,其后稳居承乾宫十数年,即便再无所出依旧盛宠不衰,便使得皇后也无法摄其锋芒。

    在赵璟煊心中,她永远高高在上、尊贵无比,她的面容永远清冷而平静,即便面对身为她亲子的自己,也并无差别。而这才是他的母妃,他心中的那个永远神圣不可侵犯的母亲。

    但那封自王府别庄后园寻得的那《与妻书》中明明白白地记载着廉亲王同他之“爱妻”的过往,同此地挂满了整间石室的画相对应,加之以廉亲王与先帝密信从旁佐证,便是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

    他的母妃曾经上能弯弓御马,下能提笔书画,曾经也有鲜妍面容,笑若骄阳,却将其尽数献给另一个男人;他的母妃也曾有过肆意的过往,但却从未使他知晓,那座皇城便如同一座巨大的坟茔,将身为梁氏女子的过去通通埋葬,只剩下一个名为皇贵妃的尊贵人偶,无论是皇帝,抑或是身为她亲子的赵璟煊,也无法再打动她分毫。

    于此,赵璟煊并非不齿,却是抑制不住的难过,像是要把心粉碎成灰,逃出这窒闷得无从呼吸的地方,寻求一条生路。

    如何不心痛?却不说任凭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收自己的母亲有过如此离经叛道之行径,单是那文字中所勾勒,满墙画作中描摹之身影,同他这十数年来所识得的皇贵妃相比,便使得赵璟煊不可抑制地怀疑,他的母妃在对待他时,究竟怀有怎样的一种心境。

    如果世上曾有廉亲王妃梁氏存在,那么他到底算是什么呢。

    赵璟煊缓缓移步,将墙上画作一一细细看过,那已然离世年余的人,就这样将时光倒退了二十年,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他看着迎风而立面色昂然的女子,眼神不由露出些许神往,在笑意灿然神情柔和的女子面前,他也不由自主露出了些许笑意,如同温柔的回应,又像是将这些时日从未诉诸语端的思念尽数倾泻而出。

    沈珵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赵璟煊恍惚间回身,凝神看过去时,只觉得这幅面容刺目无比。

    所有内情,这个人再清楚不过,但即便他早已将这间石室中的画作一一看过,知晓那密信所述,赵璟煊依旧本能地不愿让他看到这些画,或是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些属于他的母妃的过往——那世人无从得知的隐秘,而暴露在他人眼前,就如同将金身塑像表层的金箔刮去,显露出内里原原本本的质地——即便内里是美玉。

    因为那是他的母亲。

    沈珵正看着他,面上没有笑意,眼神却是认真的注视。赵璟煊第一次能够直接望入他眼底,没有任何阻碍,那里面是一望无际的包容,连同偶尔的波动都泛着浸透的温柔,他说:“先帝当日本欲免皇贵妃娘娘死罪,只做发配福寿宫打算,而娘娘自请白绫鸩酒,于玉阳宫自缢而亡。”

    赵璟煊十指收紧,这话语残忍,便使他心口有如巨锤重击,他却不能说出哪怕只言片语。

    “玉阳宫,为廉亲王尚为皇子时所居,宫中隆冬之时红梅盛开,为皇城独有之景。”沈珵温柔的嗓音如同根根冰锥扎在他心口,猛地拔出,带出的血肉还冒着丝丝寒气。

    “够了。”赵璟煊垂下眼帘不再看他的眼睛,低声道。

    但沈珵语气没有丝毫的停顿:“娘娘走前,直入御书房,以尚书府所系千余六品上官员名册,同先帝交换一个条件。”

    赵璟煊心头一颤,本能地不愿再听下去,但身体却仿若不受他操控,只是僵立在原地,连指头都无法挪动分毫。

    沈珵看着浑身都在轻颤却不自知的赵璟煊,目光追随着他躲闪的视线,语调平缓而镇定,轻轻地说出最后一句。

    “保全三皇子赵璟煊性命,护他一世安稳无忧。”

    沈珵话音未落,赵璟煊已然止不住呜咽出声,而后紧紧咬住牙关,只望不再泄露出半点哭声,但眼中泪水汹涌而下,却是如何也不可抑制。

    他只觉一颗心坠入冰窟,却又在片刻后经受烈火烹煎,但毫无所觉,却不知是早已消散于虚无,还是已然化作一池清泉,不侵水火。

    沈珵立于原处,温柔地注视着赵璟煊,却再无任何动作,他的眼神似是拥有某种使人心安的力量,但赵璟煊越发平静,便越发心慌。他只需稍作回想,肩背便不由自主开始颤抖,而犹胜方才,如同泰山之重系于他一人之身,只稍有不慎,顷刻间便是粉身碎骨,再无留存。

    他的母妃,外祖府中数百人口,遭牵连或贬或黜之数千官员……

    都是因为他。

    赵璟煊垂下头,拖着步子扶住了石壁,而后将整个脊背倚在石壁之上,像是这样便能使眨眼间落在他肩上的罪孽转移分毫。他颓然地看了沈珵一眼,似是自嘲般尽力抬了抬嘴角,低声道:“你出去。”

    沈珵没有动作,亦不曾出声。

    赵璟煊略略抬起眼,眼神空洞,面上亦再无任何神情。

    “出去!”

    沈珵回身,依言出门。赵璟煊看着那衣摆消失在石室门边,心中像是瞬间空了一块,但那股阻于心口的滞塞如同挪开分毫,便使得他有了片刻喘息之机。他倚靠着石壁滑坐下来,双目无神地望着半空中某处——一旦靠在墙根处坐下,便发觉整间石室如同霎时间空旷了无数倍,而那在不同画中神态各异的女子也愈发高大遥远了起来。

    他无意识地回忆起诸多过往,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往事在此时重新看来,却使人感到陌生而恐惧。回忆中有无数人之面孔闪过,或是清晰、或是模糊,但无一例外从未停留,他们俱是在说着些什么,但赵璟煊却听不见任何声音,每一张面孔都带着一句无声之话语远去,留下的只有赵璟煊在原处,满心茫然。

    他将脸埋入双膝之间,闭上双眼,浓重的黑暗将他包围,而耳中无声,仿若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地下不辨光阴,不知过了多久,赵璟煊在某一刻自那将睡未醒的状态当中自然醒转,抬起头时,眼中的茫然瞬间褪去,而清明上涌,却再寻不见分毫痛苦。

    他扶着墙站起身来,视线在四周环绕而过,平静深远如深山幽潭,而每一副画作当中的女子都被他深深地印刻在心中。

    目光转到石室入口,蓦然对上那一道熟悉的视线,赵璟煊突然停了下来,注视着那负手立于门边的男人,冥冥之中,心底似是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那视线停驻在此不知几时,但他看过去,霎时间便明白那目光自初始之时开始,便已在此停留。

    赵璟煊慢慢地向门边走去,期间沈珵只是看着他,眼底一如方才。

    沈珵看着他,再明显不过地察觉出赵璟煊的变化,之于眼神,之于周身之势,若说先前尚若浮于半空,无依无凭,便仅依靠着一身顽强抵抗不随风而去,借助四下迷雾掩藏己身行迹;如今便是已然沉淀而下,收敛起所有的情绪,甚至于连沈珵一时之间,也不可尽数看穿。

    在赵璟煊出声之前,沈珵道:“尚有一处,欲与王爷同往。”

    赵璟煊看他,点点头。

    沈珵一颔首,就要侧身让开,使赵璟煊出来,却不曾料想到袖袍处传来一阵轻轻的拉扯,他鲜有地怔了一怔,而后看向他身后的赵璟煊。

    今日年满十七的英王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他神色如常地松开了轻轻拽住对方袖袍的手,而后将其往前伸了伸,袖沿遮过了半只手掌,只露出几根白净的手指。沈珵深深地看入他眼中,赵璟煊镇定地回望,而后感到伸出的手被再度握住,温和的热度裹覆上来,一股轻缓的力量牵引着他前行,就如同进入地宫、行走在甬道之时,不同的是此时心境,同先前已然大不相同。

    沈珵没再看过任何一个石室,他牵着赵璟煊走过正中青莲池水六角亭,目不斜视,径直走入四间石室之间、正中的那一条甬道。

    赵璟煊同沈珵并肩,两人垂下的袖袍掩住了底下交握的双手,甬道同进入之处并无太大差别,只有石壁之上灯盏换做夜明珠,而两侧尚有较小石室,但沈珵并未对它们投去视线,赵璟煊对其也并无好奇之心,两人便沉默缓步前行。

    甬道很长,至少比自王府添香苑洞天福字进入地宫中心那一条弯折向下的甬道要长上许多,但这一条路却并无弯折,且一路平坦,无甚起伏,两人径直朝前方走着,而前方视线尽处,却依旧看不到尽头。大约走过了数十间石室,甬道两侧的石壁再度变得平整起来,石室到此为止,而沈珵也终于出声。

    他轻声道:“王爷想起当日话本了。”

    被沈珵包裹住的五指不自觉地动了动,赵璟煊道:“如今想来,当真是一个好本子。”

    只是他说着本应是赞叹的话,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赞许。

    沈珵道:“话本也好,往事也罢,若非切身而发,世间无论何人,不过看客而已。父辈得失,后辈无权评判,父辈对错,却也算不到后辈身上。世间之事,非是无关紧要,便是冷暖自知;父辈之事,自有父辈之人前去了结,若是因此困守己身,却是得不偿失了。”

    父辈的过往属于父辈本身,他们一生的轨迹,亦是从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后辈的降生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过往,而后辈便也不必被他们的过往影响。

    沈珵想要这么告诉赵璟煊,同时传达他的抚慰:不必因父辈的纠缠而惩戒己身。即便那是他的母亲,在他们的过往面前,他依旧是旁人。

    但赵璟煊听后,沉默片刻,而后道:“你这么说,那么你又算是什么?”

    赵璟煊看着远方黝黑深邃的甬道,“是父辈,还是后辈?是切身而发,又或是得不偿失?”

    沈珵像是笑了一笑,他不曾转过头,赵璟煊就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在光影明灭中越发深刻。

    “绍历五皇子廉亲王亲妹、绍历七公主于绍历二十五年下嫁同年一甲状元、安国公世子。”

    “次年,世子袭爵。同庆元年,安国公夫人、绍历七公主封长公主,封号‘栖霞’。”

    他顿了一下,而后语气如常。

    “廉亲王,是我舅父。”

    廉亲王妃(四)

    纵使赵璟煊隐约已然推断出其中关联,但亲耳听到沈珵说出来,又是一种别样的感觉。

    他一时无话,而甬道已然到头,尽头依然是一道石门,而开门的方式从未变过。

    赵璟煊视线放在那把系着大红绸带的钥匙之上,看着那刺目的、喜庆的红色,同此地的环境格格不入,相衬之下便愈发凄凉。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转头随着石门开启的隆隆机括声向外看去,便见外头草木葱茏,虫鸣低微,头顶有一轮圆月,而星子四落,隐于明亮的月光之下。

    他们走了多久,赵璟煊并不能清楚记得,但这样的距离,离开王府范围,却是绰绰有余的了。

    远处有一座不高的山丘,周围是大片大片的树林,那些树并不很高,而形状颇为眼熟。赵璟煊随着沈珵一步步走近,而后走进这片树林。

    “是梅。”

    沈珵轻声道,带着他穿过这一片树林。树林中有一条小路,蜿蜒着向上,赵璟煊走了不久,便发觉他们已到达了山丘顶部,此处地势不高,但顶部视野开阔,远远地可望见北边绵延开来的王府建筑。

    赵璟煊想起了玉阳宫中的梅花,他的母妃最爱玉阳宫中的梅花,每年冬月皇城降雪之时,大雪压红梅,皇贵妃便能够在玉阳宫中一坐便是半日。他原先以为母妃只是对这景致情有独钟,却不知这玉阳宫原先的主人,才是他的母妃透过梅花所怀想之人。

    先月在刈麦庄小住,赵璟煊前往那远离别庄的三位老汉居处,茅屋四周,居然也是梅花,而现今来到此处,更是铺开了一片梅林。只可惜南国四季皆暖,若是冬月有雪,不知会是怎样一番美景。

    “王府以南五里,此处同王府及王府别庄呈三角之势。”沈珵松开赵璟煊的手,略侧过身站在他身前,抬手轻轻地替他理好有些散乱的冠发及衣襟衣摆,“廉亲王同皇贵妃娘娘,合葬于此。”

    赵璟煊眼眸猛然一缩,忆起了那个被他刻意遗忘多时的问题。

    皇贵妃殁,按礼制应葬于皇陵,他往日从来不愿去细想皇贵妃身后之事,却并非没有想过,而之所以能够安心至今,却是从未想到过还有一位他过往十数年从未闻名的亲王,使其中一切事情变得复杂而凄惨。

    赵璟煊轻吸一口气,道:“合葬……是父皇准的?”

    沈珵淡淡地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便只不过是个习惯性的动作:“王爷可还记得太子大婚那日?”

    赵璟煊不曾察觉沈珵话中称呼之误,只是略想了想,便忆起那日之事。当日他尚且不可视物,在殿中单独辟了个地方坐着,而庆来当初方到他身边,他先前玩笑一般问过庆来是不是有个兄长名为贺去的,而后太子大婚之宴当日便在周边听见了贺去的姓名,其后将那声音稍作辨认,发现竟是前不久正遇见过的征南将军沈珵。

    沈珵道:“那日贺去领命出宫护送皇贵妃南下,太子早有猜疑,使连升前来试探,便有王爷所听闻那数言。”

    赵璟煊抬眼看他:“因而到得河南之时贺去才露面,是因为先前往返于南北,那时方才回到车队当中。”

    因而先前贺去提及这地宫上一次便是由他打开,便是当日护送皇贵妃到此经手。

    沈珵略一笑,余温很快便消散在夜半微风当中,他伸手将赵璟煊鬓间碎发理好,而后就着这个姿势以掌扶住他后颈,倾身在赵璟煊额间落下一个吻。

    一触即离,沈珵将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一个长条扁状的木匣放在赵璟煊手中,开口,声音低且轻:“去看看你的母亲。”

    赵璟煊转头望向那条往树林深处延伸的小路,沈珵停在了这里不再向前,而赵璟煊既知里面有什么,也不愿他再继续走下去,即便沈珵早已到过此处。

    他刻意忽略方才额间的触感,看了沈珵一眼,便沿着那条小路走了下去。

    那处意料之中并不太远,沈珵并未给他一些照明的物件,而赵璟煊只略略走过一段路,便已望见那座并不算大的坟茔。

    背靠巨石,左植松柏,右有梧桐,月光堪堪能够撒入树林之间,赵璟煊独自一人来到此处,心中却无半分恐惧,只是眼见那树同树之间枝枝相纠缠,叶叶相交通,无来由地便生出满心哀戚,先前诸如难过复杂之心理,在此都暂且压制而下。

    这座坟茔简单得可称得上朴素,前方便只竖了一面素净的石碑,上头分两侧书墓主人之名姓,梁氏之前冠以“妻”之衔,赵璟煊看了一眼,下意识错开眼去,却到底还是将视线重新落于其上,而后缓步走到墓前,毫不犹豫地一掀衣摆跪了下来。

    沈珵放入他手中的是宫中所制香烛,这合葬之墓朴素得使人不敢相信其中安眠之人竟是一朝亲王同曾艳冠六宫的皇贵妃,但墓前却十分干净,周边无杂草,碑上无落尘,想来是常有人来。

    赵璟煊端端正正地行过礼磕过头,将香烛点上,看着那淡而幽香的烟雾升起,心中却骤然宁静下来。在此处,或许只有这正缓缓燃烧的香烛可堪同他们曾经的身份相衬,但他们所求的,比起那一层尊贵无比的身份,或许另有其他才是。

    他沉默地跪在此处,腰背挺直,盯着那碑上所刻梁氏二字,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往日总有许多话要同母妃说,即便皇贵妃寻常并不多言,多数时候只是听过,而后施以只言片语,他依旧是乐在此处。今日如何,同前日相比又是如何,大皇子今日又做了一篇被太傅称为上佳的文章,但父皇却还是只称赞了自己;今日大皇子那头的某个小侯爷使计欺负了武昌伯的小公子,武昌伯世子又是怎样还过去的……

    诸如此类,如今看来几乎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便能被赵璟煊拿来同皇贵妃说上许久。皇贵妃过往虽回应不多,却从不会打断,但如今,这年余光景,纷纷扰扰,赵璟煊本应有许多大事小事尽数倾诉而出,但话到嘴边,却终究化作了一团乱麻。他曾经以为母妃是他在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但此时,在这墓前,他看着碑上并列着的名姓,这两个人被这寥寥几个字所替代,赵璟煊蓦然间觉得,比起他的母妃,穹顶之上的月亮,似乎也变得触手可及了。

    香烛幽幽将要燃尽,赵璟煊的脊背依然挺直,而眼神经由散乱重新收敛起来,面色重回平静。他缓缓站起身,退后两步,躬身深深一礼,而后用似是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轻轻道:“母亲在上亲鉴,外祖之下所系性命、前途,赵璟煊绝不辜负。”

    他将拳头紧紧地握了握,深深再看一眼碑上这座坟茔,而后转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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