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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陆清晏在那一刻忽然很想见一个人,一个刚刚梦到的人。
从来没有过的迫切念头,想告诉她这一晚的月色很美,星星很亮,而他很想她就在身边。这样美而静的夜里,那个全心全意相信他、依赖他、什么东西都想着他、惦记他、舍不得他的小姑娘,理应该在他身边。
从那天开始,陆清晏开始发觉,也许他对这个喜欢口是心非的小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拉低自己的底线,不只是因为她是自己老师的掌上明珠,也不只是因为习惯。
崔书锐没想到陆清晏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实际上一般情况下陆清晏并不是个很容易透露自己心思的人。可这个时候,就因为他问了一句,陆清晏竟然就和盘托出了。崔书锐在感受到了莫大的信任与感动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担忧。
总觉得任重而道远,而某人的心意又太过于深沉。
“所以你就因为一个月亮开窍了?”崔书锐沉默着和陆清晏对视了一会儿,说道。
听到这话,陆清晏脸上露出了一个欲言又止的神色,终于忍住没骂崔书锐,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陆清晏的矜贵的脖子就被某人大力地搂住,冷硬的铠甲压在皮肤上有些凉,崔书锐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没事没事,殿下这不还有我呢么。”
崔舒钰跟着云岫去了琴房,果然一进门就看到琴师痛心疾首的模样,抚摸着琴的手都在颤抖,眼看着就要哭了。
崔舒钰:不是吧,难道琴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可别去老爷子那儿告状啊,告状她可又要被禁足了,她二哥可才回来,还没带着她玩儿呢。
不怪崔舒钰如临大敌,这琴师是才来太傅府不久的,听说家中在青州也是富庶人家,他是出门游历,行至京城附近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劫难,盘缠都没了,再走不了便留在京中抚琴为生,连带着修修琴补补弦,挣点盘缠继续上路。某日机缘巧合遇上了崔书钦,崔书钦看着他手艺不错,样貌端正,府上前一个琴师正好又回乡了,便将他带回了太傅府。
太傅府自然不缺这点养个琴师的银子,又因为这琴师抚琴抚得确实不错,很入得崔太傅的眼,便就这么留下了,偶尔崔太傅心情好,便将他叫去抚两首曲子。是以,这琴师同崔老爷子的关系还不错。
崔舒钰以为,一个富庶人家出身的公子,出门在外连个仆人都没有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而且就算是盘缠遭了劫,在京城也不至于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如今地方的富庶大族,哪个在京中没有个府邸,即便没有主子常住,逢年过节来京办个事也有落脚的地方,至于混到他这样抚琴为生攒路费的地步吗?
她觉着这人很不靠谱啊。
不过她和爹爹崔世清、大哥崔书铭、娘亲穆氏都提过,没人理她,崔老爷子面前她又不敢造次,她也就不管了。再不靠谱,太傅府上还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琴师还能上天咋的。
崔舒钰以前同这琴师没打过交道,不知道他是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本来就心里犯嘀咕,说了人家一圈的坏话,这会儿看见琴师就要哭出来的模样能不犯怵么。不就是一把琴呢,怎么跟看见失散多年的亲骨肉似的……他还想要上升到政/治高度?
“这琴,还能修好吗?”按理说就是断了根弦,换了就行了,看他这么个棘手的模样,莫非名琴就是有名琴的个性,一般的琴弦它还换不了?崔舒钰表示她读的书少,这琴师可不能骗她啊。
没想到那琴师却摇了摇头,抽抽鼻子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正色道:“姑娘不必担心,小的马上给琴换弦,换了就好了。”
哦,他也知道换了就好了啊,那不麻溜换,还把她折腾过来干嘛,本来她在博文阁听陆清晏和她二哥说话听得挺有意思的。崔舒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硬邦邦地问道:“那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那琴师竟然神色一变,泫然欲泣起来,道:“姑娘可知道这琴是何琴?”
太傅府奇奇怪怪的沧海遗珠多了去了,都是拜她爱从外往回划拉东西的爹爹、二叔、大哥、大堂哥所赐。可能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除了崔书锐,崔家的男人都喜欢往家里倒腾东西。“不是绿绮么?”
“正是呀,正是上古名琴绿绮呀!”那琴师显得非常激动,几乎就要涕泗横流了,摇头晃脑道:“小人自幼喜爱抚琴,几年前曾与绿绮有过一面之缘,没曾想今日竟然再见此名器,小人……小人激动啊!”
“哦……”崔舒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们太傅府就是这么不长心,把一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名琴就塞给她弹着玩儿,虽然也告诉过她那琴矜贵,可从来没人管,幸好她平日不怎么摆弄,不然简直太败家了。“可是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要叫我过来啊?”
那琴师一听,忽然莫名地羞涩起来,搞得崔舒钰都要以为自己刚才说什么有歧义的话了呢,这才不大好意思地说道;“小人今日请姑娘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崔舒钰被他的扭捏搞得心烦,摆摆手不耐地催促道:“你要干什么你快说。”她可没空和他在这儿浪费时间。
“姑娘能否将绿绮借小人一日,小人想……小人想……”
“行了行了,你修好后明日再送去博文阁便是了。”崔舒钰说完头都没回就踏出琴房了。云岫也是,机灵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犯糊涂了,多大点事儿,还叫她亲自跑一趟,差点把她吓死。
不过没想到这琴师模样长得确实周正好看,怪不得能被她大堂哥崔书钦看入眼。就是这个性太娘了些,婆婆妈妈地简直让人心焦,那么大一个人,在小姑娘面前还哭哭啼啼的,简直要了命了。
那琴师立刻千恩万谢地感谢了崔舒钰,这才十分爱惜地拿着软布仔细擦拭那琴去了。
崔舒钰一路大踏步地出了琴房往博文阁走,云岫也知道自己错了,低着头追上来,认错的态度良好:“方才邢师傅特别严肃地请姑娘过去,云岫以为是什么大事,是云岫的错,云岫叫姑娘白跑一趟了!”她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虽然那琴师同老爷子交好,说话有几分分量,可是琴师到底只是个琴师,怎么能劳驾她家姑娘亲自过来呢?
“邢师傅?”崔舒钰的注意力却全然没在云岫的自我忏悔上,而是重复了一遍云岫的话,蹙起了眉毛,“他姓邢?叫什么?”
云岫正在这儿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呢,哪知道她家姑娘忽然问出这么一句,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道:“听旁人说,叫邢景秋。”
邢景秋?
崔舒钰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觉得有点奇怪,邢姓虽然确实是望族,可郡望并不在青州而是在禹州,他不是说自己是青州富庶之家的公子么?名字倒是挺好,就是和这个人的气质太不符合了。
等崔舒钰回到博文阁,远远就看见自家二哥和陆清晏挤在一起,勾肩搭背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陆清晏神色倒是平静。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见崔书锐说着说着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见崔舒钰过来,崔书锐一如既往地露出了标志性的灿烂笑容,一只手还搭在陆清晏的肩膀上,笑道:“小妹可算忙完了?殿下本来急着走的,想到还未同小妹告别,这才等到小妹回来。是不是,殿下?”
崔舒钰想起之前陆清晏刚回来那天,她换好了衣服陆清晏已经走了,后来陆清晏还抱歉地同她解释了一遍,便想也没想当了真,摆摆手十分大度地说道:“你快走吧,不用非要等我回来,我又不会生气的,还是正事要紧。”
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也没有要走的打算的祁王殿下:“……”
崔舒钰见陆清晏没动,不禁蹙了蹙眉毛,推了推陆清晏的胳膊,催促道:“好啦好啦你快走吧,不要耽误了正经事。”
漆黑的眼眸冷冷地扫了坐在藤椅上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开心的崔家二公子,终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他就是这么帮的忙?
崔书锐目送陆清晏离开的背影,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对崔舒钰道:“来,阿钰,好久没见二哥了,跟二哥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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