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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浅石滩上,洛常羲背对着风情屈膝坐着,而风情抱着衣衫不整的昏迷的唐阮,手上缠着她的梨花白外衫,另一只手还抓着她胸前的衣带,不知是刚脱下来还是……
“你们……”绮罗香擤鼻涕的动作顿住,愣愣道,“在对阮妹子做什么?”
风情瞥了眼那在水面上晃悠漂浮的赤铜棺,手底下飞快地拽过唐阮的外衣,看也不看就囫囵给她套。趁那边忙着折腾,洛常羲面不改色,不慌不忙问道:“你们怎么下来了?”
楚云深趴在棺壁上,边斜眼看唐阮边回道:“我们在上面也不知该做何决定,商议一番,决定砍断所有铁链,让这棺椁垫在下面,一同坠到渊底寻一寻你们。绮姑娘坚信,你们一定活着。”
“洛大人,你说我聪明不?这还好下面是水,万一是砖头地呢,我们拿这破棺材垫着也摔不死啊对不对?”绮罗香笑得那双狐狸眼睛都眯了起来。
“冰雪聪明,无人可及。”洛常羲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看后面的风情,嗓音转低,“穿好了么?”
“嗯。……记住,一会儿她醒后千万不要说我帮她弄干了衣服。”
洛常羲挑了下左眉,感觉这似曾相识的话好像不久前才听某个老祖宗说过。绮罗香说得不错,某个方面来看,风情和卷耳确实相似。
把最后一个暗器囊挂回腰带,风情立即把唐阮放到一旁乱石上靠着,自己拍拍衣袖站起来,规整肃穆地走到石滩边上,双臂交叉抱起来:“……对了,那玉片粽子失踪了。”
“这么高都没给它摔散啊?那金缕玉衣真是厉害了。”绮罗香把楚云深的长剑拿过来,当做船桨伸到水中朝浅石滩划,“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哪?”
风情看向楚云深,道:“楚少侠,那把剑并不是诸神问。”
楚云深点点头:“也罢,我猜也不会是。”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必再刻意寻那粽子。待我算一算这里的风水之规,再决定朝哪个方向走。”
绮罗香却道:“木头脸,那副金缕玉衣可值不少钱啊,要是能弄到它,不比弄把破剑实用多了?要我说,别找诸神问了,一个亦神亦鬼的传说,是不是真的且不清楚呢。咱们就去找那玉片粽子,给它扒下来……”
“绮姑娘,唐姑娘怕是要醒了,你去看看她吧。”洛常羲忽道。
绮罗香一听,果然转移了注意,起身翻了几翻落到浅石滩上,去看唐阮了。
风情用目光对洛常羲表示了感谢,续道:“《葬书》有云,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风姑娘,能不能说得再通俗一点?”楚云深挠了挠后脑,颇为不解。
“通俗一点,风水青乌术的五大要素龙、穴、砂、水、向,它们的本质都是气。寻龙,捉穴,察砂,觅水,定向,说白了就是察寻适于人体的吉气,避开不利于人体的煞气,趋吉避煞。历史上的风水之规流派不同,分支众多,但都逃不开这个趋吉避煞的道理。”
“那要如何看吉煞呢?”
“按照之前碰到的那八台黑木棺看,这座墓遵循中天八卦。依中天八卦来算,‘雷以动之,风以散之,雨以润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兑以悦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艮止坤藏,大凶。雨润兑悦,为大吉。向兑位走吧,应能找到些什么。”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反正我也听不太懂。可……为什么和刚刚在吊桥上的算法不一样呢?”绮罗香拧着眉毛问。
风情本不想答话,但想了一想,还是回了她:“风水的算法本就灵活,不同的情形自然要采取不同的算法。吊桥之上是混地,只有根据木板桥透出的那一点点八卦之规来算路线,这渊底我也不清楚具体状况,只有套用本质规律来推算了。”
棺椁里的楚云深定好兑位方向,朝浅石滩上一招手:“你们都进到赤铜棺里来吧,这棺椁体积大,装咱们几个不是问题。为节省体力,我们就划水前行好了。”
几人都应下,风情和洛常羲陆续进了棺中坐在侧壁边沿上。绮罗香将还未苏醒的唐阮抱着,倒是不客气地一屁股舒舒服服坐在棺底,楚云深则站在尾端用剑荡起真气促棺前行。
走了有一阵,风情蓦地唤道:“罗香。”
绮罗香啊了一声:“怎么了?”
“那几块玉片收好,出去后或可查出那穿着金缕玉衣的粽子身份。”
“什么玉片?哪里有玉片?你在说什么?”
风情微皱眉头,垂下眼珠看装傻充愣的绮罗香,冷声戏谑道:“那你先前拆解下来的几块玉片去了何处?莫不是真的塞进我鼻孔了?”
“你个死黑皮,”绮罗香重重哼了一声,面如笼霜,“好容易想藏点东西都藏不了,我可先说明白,只会给你一块拿去查,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的。”
“唔……”唐阮发出一句轻声呢喃,眉眼皱紧,又松开,睫毛微颤着抬起。
风情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立马又转开了目光,陷入沉默。
绮罗香笑道:“阮妹子,你醒了?”
“风情……”唐阮的视线还混沌不清,便先从口中念出一个名字,她将眼睛眨了又眨,脑子略略清醒点后,急忙挣扎着爬起来,“风情?”
风情只是偏过脸去看棺尾被楚云深的长剑捣出的一摆摆水波涟漪,并没有为唐阮的话侧目。
“风情,你没事?”唐阮看那个人完完整整地坐在一边,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我的傻妹子,你怎么还老想着那死木头脸,你看看她可曾念过你?”绮罗香就差把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在唐阮脑门上毫不留情地使劲敲了敲。
唐阮却没把绮罗香的话放在心上,抬手便抓住了风情的衣摆,弱弱地拉了拉,“你还在生气?”
风情稍稍侧身,从唐阮手中将自己的衣摆抚出,不发一言。
绮罗香看不下去了,恨不得指着风情的鼻子骂:“喂,你也别太过分了,你知道你刚刚从悬棺上掉下去后,阮妹子二话不说直接就跟着你一起跳下去了,此等情谊你竟还不放在心上?还要赌什么乱七八糟劳什子气?”
风情终于收回了搁在棺尾水纹的目光,淡淡地看向唐阮,声音里不带一丝半点的感情:“我叫你跳了么,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
洛常羲不再看正在说话的这几个人,轻轻叹了口气。绮罗香怒极反笑,也干脆不管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破事了,闭上眼睛养神。
唐阮垂下眼眸,死死咬着下唇,强忍住眼眶涌起的一阵酸涩。
多管闲事。
原来舍命一事,于无情之人来说,都不过是一厢情愿之人的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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