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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梅刚要步出检查区, 就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了:“等一下!”
来人将她拉到了一边。大墨镜和白口罩根本遮不住那股熟悉的鬼祟感。韩梅惊呼一声:“你还怎么在这!”
陈晨拉下口罩来,直戳戳地问:“你答应和我去的旅行,还算不算数了?”
韩梅稍愣:“咱这不是刚旅行完吗?”
“那算什么旅行啊,简直就是潜伏!”他谨慎地看一眼周围, 语速很急。
她想笑不敢笑。
“那你实习呢?”
“你管那么多!”他拉起她的手:“你说就去不去吧?”
韩梅低下头不说话。
从接到指令就酝酿的不舍,终于从陈晨的胸中爆发出来。他好不容易逃出老爸的眼线,她还在那里犹豫不决:“本来说要去旅行也是先答应的我,你这样还算女朋友吗?”
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韩梅掏出的手机, 屏幕上闪动着“张斌”二字。
大概是同行的人发觉少了一人, 终于打电话来追问行踪。
陈晨突然松开了韩梅的手。
韩梅惊诧抬头。
他虽然一脸委屈, 还是撇撇嘴:“你就在这等着, 我现在就去补票, 待会和你坐同一班机回学校。” 陈晨装着不在意地吩咐着。
在她面前, 他总是一退再退,轻易便败下阵来。
才转身要走,他的手却被韩梅拉住了。
韩梅摁掉了来电。
陈晨一呆。
她这才抬起头来:“拜托!能不能有一次别玩先斩后奏的游戏啊!妈的我箱子都被去托运了,你突然才说要走, 早给我发个消息也行啊!你不是官二代吗?赶紧去找人帮我把行李弄下来!”
陈晨喜出望外,韩梅的笑意也没绷住。
阳光透过机场淡绿色落地玻璃照射下来,点亮了两人共鸣般的笑意。
她没有告诉陈晨, 他的突然出现,是雨后放晴的拨云见月, 是终于成真的神奇幻想。
她主动搂上他的脖子, 然后像她梦中一样, 轻轻踮起了脚尖。
这段关系里,不舍得的,不仅仅是他。
两人一时解放,脑子被海阔凭鱼跃的兴奋充满了,直到出了机场,坐车回到市区,才开始想接到下一步去哪儿?
“你说。”陈晨问韩梅。
她也拿不定主意:“要不就在省内玩一玩?”
按照网上看来的标准,收入过万国外游,超过三千省内游,低于两千就选郊游,一千以下只能选择地沟油。
她想了想自己的工资单,自知之明地选了省内游。
陈晨的白眼里写满了“算我白问”。
可他选的地儿,不仅远,还死贵。这个海岛她说不好,那个雪山又不愿意,陈晨被反对得没表情了,有些自暴自弃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香港澳门走个圈?连飞机轮船都不用坐了。”
韩梅眼睛一亮:“哎?不错呀,这也算境外游了吧!”
就这么着,两人上午还在花城,下午已经身在香港了。
陈晨选择下榻的酒店本身就是个景点。
尖沙咀海旁,法定古迹原水警总部改建的三层大楼。维多利亚式的外观设计,乳白的主建筑搭配花岗岩的护土墙,不远处还有旧日遗留的英式炮台。
房间里,推开窗就能远眺碧波竞浪的维多利亚港,红帆的仿古船吹着汽笛慢悠悠地游荡。
陈晨顾着整理在大巴上睡歪的发型,韩梅已经迫不及待地先下楼参观。
她在附近转了一圈,拍了点照片,回到大堂还没见人下来,就随手拣了本杂志来看,谁知看着看着就入迷了,连陈晨下来了都没发觉。
陈晨醋意满满地夺了书,一看是苏富比的拍卖目录:“怎么,你想买?”
“我就看看画。”韩梅指着打开的那页,是奈良美智的经典大头娃娃像,明明是小孩子的模样,却摆出一副招猫逗狗愤世嫉俗的嚣张表情。
她看一眼画,又看一眼陈晨,突然笑了:“这画的不就是你吗?”
陈晨白眼一翻:“这哪有我帅!”
韩梅笑:“挺神似的啊!你看,你就总愿意翻白眼什么的!”
“所以你看入迷了也是因为它像我?”他自动自觉把话理解成他想听的样子,心情突然间就舒畅了:“行,那走吧。”
“去哪儿?”
“拍卖会呀。”
“才不要!”她脑海里浮现出港剧里那些一择千金的拍卖场景,第一反应就拒绝了。
“想太多!我就是带你去蹭一下它的免费展览。”
陈晨一副去过八百遍的跩样。带着韩梅从酒店往外走,步行到酒店对面的渡轮码头,坐上在维港两岸穿梭慢摇的大船,一上岸能看见那形如鸟翼的会展中心。
按照日间拍卖的流程,正式开拍前,都会有供公众参与的公开展览。
两人果然参观了一圈。临走时经过纪念品店,她看见有卖《蜗居》里宋思明送给海藻的那款梦游娃娃,还想买一个回去纪念,却被陈晨拦住了:“不许乱花钱,要抱就抱真人版!”
他说着,拉着她的手,就在自己腰后扣上了。
等拍卖会开始,两人进去参观了一会儿,却因无心竞拍,看到半中途就离开了。
他有意无意地教育她:“看,有些东西只是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其实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韩梅深有所感地,默默点头。
当然,等她假后回到申市陈晨家,看见那张被电话里匿名买家高价拍走的,奈良美智亲自设计的,小熊猫造型沙发,就放在客厅中央时,才知道这自以为的window shopping完全不过是陈晨营造出来的假象。
他毫不在乎地说:“坐坐看吧!展览时你不是说想试坐?现在爱怎么坐怎么坐了。”
什么叫物似主人形?看着那扎堆的小熊猫,拱着黑白相间的屁股簇拥在一起的卖萌模样,简直就跟它的主人一个样。
当然,那只是后话了。
从拍卖会出来的韩梅,对此一无所知。
她心情轻松地跟着陈晨,顺着电车路往西走。
五光十色的繁华处,冷不丁给来点殖民遗风,比如以前港督命名的街道,比如依然在马路上穿行的电车道,让人品到一种现代文明和古老文化掺杂丛生的况味。
穿过两条街巷,那些传承过百年的老街景,就会摇身一变,呈现出金光闪闪的另一面。
从湾仔走到名店商场林立的中环区。她认不全那些名店的招牌,全凭门口排队的人龙长度来辨识其知名度。
陈晨熟门熟路地领着她拐进了德辅道上一家珠宝店,一踏入大门就有能叫出陈晨姓氏的店员来招呼。
“你要买什么吗?”韩梅没什么底气地问他。
他笑而不答,围着中岛柜转了一圈,又指挥她到别的地方随意看看。
等人一走开,他就对接待的经理悄声吩咐:“我想给女朋友挑点东西,想清净一点。”
经理看一眼韩梅的背影,马上会意,笑着吩咐下去让人守住店门,等手头的生意结束,就关起大门来专心招待陈晨。
大铁闸呼啦啦往下降。
陈晨正要拉起韩梅往里走,却反过来被拉得一踉跄。
他转头一瞧,韩梅面有菜色,拉着他就要往外跑:“原来电视剧里的场景都是真的!这是要抢劫金行啊?”
陈晨先是一愣,头慢慢抵在她颈窝处,才开始无声颤抖,慢慢又变成上气不接下气的大笑:“哈哈哈哈,韩梅,你真是黑帮片看太多了!”
店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等韩梅弄明白只是一场误会,羞得脸都红了。
陈晨笑得心花怒放,想起韩梅说想吃驰名的港督蛋挞,还不客气地指挥店员跑腿,指明了是摆花街上她喜欢的那一家,又让带上丝袜奶茶,适意地边吃边选购。
等清场完毕,经理从展示柜中取出摆位最显眼的几付钻饰,一一陈列到二人面前。
韩梅面露诧异,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陈晨却伸手把首饰盒给盖上了。那巨大的“啪”的一声,把伺候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马经理,你有心同我悭钱?定睇死我女朋友唔识货?”经理被他一番抢白弄得满脸窘迫,立刻吩咐下属把东西撤了下去。
韩梅没听懂,却被服务员偷偷打量得不舒服,张张嘴想问,经理已经笑着转身走了。
再回来的时候,经理双手戴上了白手套,郑重地,亲自托着一只保险箱过来。
保险箱打开,里面还有第二重锁。
他用随身的钥匙打卡,里面才是港剧里见惯的那种黑色丝绒小盒。
陈晨从经理手里接过小盒,在韩梅面前慢慢打开。
她只觉眼前一花,即使没学过鉴赏,也瞬间被眼前这种简单粗暴的美折服。
戒托没什么花架子,细细的素指环上,颤巍巍地顶起一颗6克拉的椭圆形净水钻,58个切面和细致的抛光,将宝石蕴含的璀璨发挥到极致。
正对着看进去,还能看到如煤气燃烧时一样的蓝光。
经理用港版普通话夸赞陈晨的好眼光,不厌其烦地解说着钻石的净度、色级及来历。
他用艳羡的目光注视韩梅:“我看女士的手大概要戴12号,现在的戒托可能有点小,不过幸亏是素款,让店里师傅改下也不费事。”
陈晨问了句“是吗?”却抓起韩梅的手,二话不说把钻戒一下撸到了她的中指根:“好像不小嘛。”
韩梅猝不及防间,手上一紧,还没回过神,就被那骤然增加的紧绷和重量弄得心头一颤。
她手瘦,抓起来会有青筋凸起,按高玉兰的话,那是相学里的劳碌命,辛苦人。
可巨钻的光辉就好像摄影棚里的大柔光,将手衬托得软若柔荑。
她醉在那摄人心魄的光芒里,开始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这一刻,她终于体验到,为什么说宝石有让人头晕目眩的奇效。
她想起了色戒里那只让王佳芝丧命的粉红鸽子蛋。在易先生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她就不是女特务了,她只是一个心花怒放的女人。她的清白、事业、青春,都要匍匐在钻戒的炫丽光芒下,心甘情愿地被这名为戒指的刑具锁住。
那陈晨呢?他知不知道给女孩送戒指的含义?
她不是没有小贪念,也不是没有好眼光。但太美的东西大多有毒,譬如罂粟和水母。
她害怕承受不起指头上的这份重。
陈晨还小,他不过一个仰仗父荫的学生,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她是大人了,她不能不知道。
“这个跟我不合适。”韩梅冷静下来,低头就去撸手上的指环。
经理笑得诧异又牵强:“这样的宝石,买一枚就少一枚,都是有市无价的。”
韩梅知道经理误会了她的意思,她歉意地去看陈晨:“不是这枚戒指不好,它太漂亮了。你我之间的心意,我能明白的,用不着靠这个。”
陈晨搂住她的肩,特意引韩梅的视线去和经理对了一眼,说:“拿着,别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韩梅不服输,双手勒在肚子上使劲,可小号的戒圈就像如来佛的金箍,戴上容易,脱掉难。
陈晨面上露出狡黠的微笑,抓住韩梅双手阻止她继续自残,让经理去记账:“别瞎弄了,你不疼,我看着都疼。你不喜欢就先戴着,等脱下来了再还我。”
韩梅甩着发痛的手,无奈地被他牵着出了大门。
熙攘的街头,两人十指紧扣。
陈晨抓着她的手,不适摩挲她手指上沉甸甸的钻戒,享受这一刻的高调。
他笑眯眯地说:“我小金库都在你手上了,可别给我弄丢了。”
韩梅只感觉肩上的压力更大了:“你对我好,我知道的,用不着靠这个。”
“可别人怎么知道?”他吻一口她的手:“就是要这样,你戴着它,然后我带着你!”
他满意地看一眼戒指:“来的匆忙,没时间定制,不想挑的还挺合适。”
韩梅说起这个就来气:“哪合适了?明明小了一号。”
“亦舒的书你没看过吗?这种戒指就该买小的,难道要跟喜宝一样,石头总往一边倒,跟暴发户一样?”
“那也不能为难自己啊!要是脱不下来咋办嘛!”
那更好了!“那就一直戴着。”
韩梅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孩子的一辈子有多长?三分钟?三个月?
他还故意气她:“要么你努力减减肥?说不定瘦了能摘出来。”
他明知道的,韩梅在来的路上就搜好了美食攻略,将港九新界的美食列了个长单子,打算好好利用陈晨的中港驾照,将深水埗的手打鱼丸竹昇面,北角的13座牛雜,开着车子一路扫荡过去。
碰上不好停车的路段,韩梅匆匆下车买了,坐回车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喂他。
陈晨顾着开车,吃咖喱鱼蛋的时候把酱滴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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