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毒计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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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静寂，一切都溶进了月色之中，不知名的虫子浅吟低唱，风入修竹，哗哗轻摇。

    镖局中没有喧哗之声，甚至没有人语，仿佛人已走空。三人经过厅堂时，里面空无一人，刚才还车如流水马如龙呢，现今似都鸣金收兵了。曹轩辕也微微诧异，今夜不对头啊。

    偌大院落瞬时没了声响的确有点儿骇人。

    秦玉说：≈ot;此处距唐门甚近，不会有什么不测吧？≈ot;

    曹轩辕说：≈ot;曹某不说戎马一生，大风大浪倒也见识过，你们别怕，到我房里来。≈ot;

    芳草边走边东张西望，生怕有啥暗青子铁菱角之类的东西从暗影里飞出。秦玉见状，鄙夷道：≈ot;看你怕成那样，好坏也随我闯荡江湖几个月了，嘴皮子功夫见长，胆子却是越来越小。≈ot;

    芳草说：≈ot;嘴皮子功夫是我从娘胎里带的——哎，爹，我娘呢？≈ot;

    曹轩辕暗里叹气，你爹长爹短的也叫半月了，居然现在才问你娘！不过想到她娘，曹轩辕倒是有点心乱，他怕把此行目的给忘了，遂说：≈ot;此事以后再议，不急于一时。≈ot;

    秦玉心说，估计你也忘了是谁了，这可都是少年风流惹下的祸。同时警醒自己，生活作风上绝不能出啥问题。

    曹轩辕一直暗想这话当从何说起，被芳草这么一搅和，以前想的全忘了，脑里竟是一片空白。各人怀着心事进了房间。

    曹轩辕拨亮烛火，他的面庞在灯下也颇为凝重，芳草说：≈ot;爹，您就直说吧，藏宝图在哪儿？≈ot;

    曹秦二人闻言都大惊，齐声道：≈ot;什么藏宝图？≈ot;

    芳草笑笑，说：≈ot;我就随便这么一问，您老紧张个啥！≈ot;

    曹轩辕心道，好哇你，居然诈起老爹来了。当下便道：≈ot;藏宝图没有，宝贝倒有一个。≈ot;

    秦玉瞥芳草一眼，心想，这也算宝贝，天底下的黄花大姑娘都是珍珠玛瑙猫儿眼，都是美玉翡翠祖母绿了。芳草看秦玉盯着他看，便道：≈ot;我可是我爹一个人的宝贝，谁也别想打我的主意。≈ot;秦玉心说，谁打你主意我鄙视谁。

    秦玉说：≈ot;我看你们父女重逢定有千言万语，我就不便打扰了，告辞告辞。≈ot;说着便起身。

    刚起来，曹轩辕忽然吹灭烛火，低声道：≈ot;别说话！≈ot;芳草说：≈ot;干嘛这么神秘啊爹？≈ot;

    曹轩辕盯着房门，说：≈ot;有人！≈ot;

    秦玉心道，说不定是仆人送洗脚水，大惊小怪，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三人盯着房门看，门外忽然出现一个人影，瞬间又如狸猫般消失，然后三人都看见一只长长的竹竿捅破门纸，伸进屋来，差点儿捅着秦玉的鼻子。

    曹轩辕低声道：≈ot;要吹毒烟！≈ot;

    芳草说：≈ot;我去堵住那东西。≈ot;

    二人均道：≈ot;不可！≈ot;

    芳草已起身，将手帕握成一团，轻轻放在管子口儿，片刻间便听见门外有人大咳，此人边咳边骂：≈ot;格老子！那个龟儿子这么缺德，竟敢暗算老子！≈ot;

    秦玉一听，一头火就此上来，天下竟有如此不要脸的贼，阴谋未得逞便骂人，他再也按捺不住，窜出门去。

    来到门外，哪见有什么贼，地上放着一根冒烟的竹子，剩下一院的风清月白。

    唐门人果然能耐！今夜之事若不查清，以后此人天天吹烟玩儿可不中，又不是啥名贵香料，他倒是玩高兴了，屋里人谁受得了！

    曹轩辕和芳草也来到门外，曹轩辕说：≈ot;一定是唐门的人，他们终于找来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天。≈ot;

    话音一落，曹轩辕纵身飞上屋顶，道：≈ot;朋友可否出来说话？≈ot;

    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ot;曹大镖头，幸会幸会！≈ot;

    秦玉想，这个唐门，暗器倒是不怎么怕，就怕毒。犹豫间，芳草搬个梯子就上房了。秦玉见一个女流之辈尚能不畏强势，自己若不上去岂不辱没祖上宝剑！

    秦玉握紧宝剑，一扎袍子下摆，爬上了梯子。

    芳草回头道：≈ot;你不是会飞吗？干嘛学我？≈ot;

    秦玉边爬边说：≈ot;轻功极是耗真气，我得保存实力再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ot;

    芳草说：≈ot;你那破真气就这么值钱啊？≈ot;

    秦玉道：≈ot;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十天半月还换不一口呢，快爬快爬，别废话！≈ot;

    二人爬上屋顶，曹轩辕已与人斗得远了。

    芳草说：≈ot;他们都打成这样了，镖局怎么还一个人不出来，不帮忙，看看也好呀。≈ot;

    秦玉说：≈ot;看来，不耗真气是不行了！≈ot;说罢，气沉丹田，提剑奔杀过去。

    芳草心中焦急，只盼二人早早取胜。她总觉事情有古怪，可又说不上来。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个女婿也算半个儿子，曹轩辕见女婿加入战团，顿时士气大振。

    来者蒙面，用刀，两人使剑，刀剑相碰，山鸣谷应。屋顶上都快掀翻了天，屋里还是一个人都没出来。

    来者见久斗不占上风，伸手要摸暗器囊，曹轩辕忙叫：≈ot;小心！≈ot;二人空翻后退。

    谁知来人此招只是个幌子，身形一晃便隐入黑暗之中。

    曹秦二人跃下屋顶，跳进一条小巷，此处为繁华地段，若歹人隐没其中，一时倒也难以搜寻。

    翁婿两人凝神戒备，走至巷口处，突见那黑影重又出现，电光火石之间，曹轩辕使出生平绝学，黑虎掏心，以雷霆万钧之势把剑贯向那人心窝。也不知是曹大镖头步法快，还是那人犯迷糊，反正这一剑是结结实实地中了。秦玉的听觉这一刻敏锐已极，先是听见布帛的撕裂声响，尔后剑入血肉之躯，又一声布帛撕裂，然后就是那傻子的闷哼，剑透身体，那人空麻袋一般地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曹轩辕说：≈ot;我可没想到会这么快结束，原以为会大战几千回合呢——走，秦少侠，扛着他回去。≈ot;

    曹轩辕从死者身上拔出剑时，那倒霉催的双腿一抖，把两人吓一跳。

    一个黑影从二人背后闪电般跑过，两人回头，还是空空的巷子。

    曹轩辕说：≈ot;此处暗藏杀机，咱们先回去再说。≈ot;

    秦玉面露难色，背死人的差事还没干过，从哪背起呢？

    二人连带一个尸体飞上屋顶，沿原路返回，倒没碰上挡横逞能的。

    回到院里，仍是一片死寂。

    曹轩辕道：≈ot;镖局中人怕是中了歹人暗算。≈ot;

    三人忙到各房间巡查，房中均有人，都在呼呼大睡，只是有人睡地上有人睡床上，想是迷香之类的东西，，反正不会伤人性命，凉水一泼就完事儿了。曹轩辕忽然想，若三人假装被迷倒不知会发生啥事。他的眼神飘到地上的那竿竹子上，又想，吹毒烟可是为江湖人不耻的下三滥手法啊，怎么唐门也使上了？或者……那不是唐门的人？不是唐门又是谁？吹毒烟一般都是用五寸铜管啊，可这竹竿如此之长竟是罕见，难不成……是为引自己出来？可也没见歹人占什么便宜啊……

    曹轩辕正苦思间，芳草点上烛火，秦玉将尸体拖入房内，拉下那人蒙面布，一瞅，不认识。

    秦玉问：≈ot;曹大镖头，你认不认得？≈ot;

    曹轩辕回头看，死者六十岁左右年龄，相貌平凡，像是大街上卖豆腐花的生意佬儿，看了半天，才道：≈ot;我也不认识。≈ot;

    秦玉站起身，说：≈ot;要不，咱们先把府里人救醒再说吧。≈ot;

    曹轩辕说：≈ot;也好，让他们也来认认。≈ot;

    芳草忽然说：≈ot;吹毒烟那人不是他。≈ot;

    秦玉说：≈ot;怎么？≈ot;

    芳草说：≈ot;吹烟那人说了句话，你们不是也听到了么？也就二十多岁呀，这个……≈ot;

    秦玉说：≈ot;你到底想说啥？≈ot;

    芳草说：≈ot;这事情有古怪。≈ot;

    曹轩辕说：≈ot;别管那么多了，先救人，秦少侠，咱们提水去。≈ot;

    两人刚要出门，便看见院中站着一个人，身形竟是十分熟悉。那人哈哈一笑：≈ot;秦兄别来无恙乎？≈ot;

    秦玉惊道：≈ot;燕捕头！≈ot;

    燕小七从月下走来，说道：≈ot;四通镇一别，多日不见，心中甚是记挂。≈ot;

    秦玉道：≈ot;燕兄何时来川蜀？≈ot;

    燕小七道：≈ot;没多久，游山玩水呗芳草姑娘可好？咦，这位是≈ot;

    秦玉忙道：≈ot;我来引见，这位是龙门镖局的曹大镖头，芳草的亲生父亲这位是从前的故友，燕小七燕捕头。≈ot;

    燕小七向曹轩辕行个见面礼，芳草问：≈ot;燕捕头，你咋不当捕头了？≈ot;

    燕小七说：≈ot;捕头每月才二两银子，还不如拦道儿抢劫呢！≈ot;

    芳草说：≈ot;捕头也算公家饭啊，老了朝廷发补贴。≈ot;

    燕小七说：≈ot;发补贴是好，可我每月还得向朝廷交钱呢。≈ot;

    秦玉问：≈ot;交多少？≈ot;燕小七说：≈ot;一个月一两，黑吧？退了以后每月补贴十分之一，也就一钱银子，惨吧？≈ot;

    燕小七进得屋来，看见那具尸体，不禁惊呼：≈ot;这谁呀！睡在地上扮死人，怪吓人的，你们怎么不叫醒他？≈ot;

    芳草说：≈ot;叫不醒啦。≈ot;

    燕小七这才看见伤口。

    他蹲下身打量死者，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秦玉见他面色有异，问道：≈ot;燕兄识得此人？≈ot;

    燕小七看了半晌才抬头，问秦玉：≈ot;秦兄，你杀的吗？≈ot;

    曹轩辕傲然道：≈ot;人是我杀的，我知道他是唐门的人，别人怕他唐门，我曹某人，哼哼，可不怕！≈ot;

    燕小七惊异的目光从曹轩辕脸上落到死者脸上，说：≈ot;曹大镖头风范果然大家，你可知此人是谁？≈ot;

    曹轩辕依旧昂首道：≈ot;谁？≈ot;

    燕小七缓缓地说：≈ot;此人就是唐门门主，唐二先生。≈ot;

    此言一出，三人俱皆震惊。

    曹轩辕失声道：≈ot;此人是唐二先生？你可看错？≈ot;

    燕小七道：≈ot;家父乃是画师，机缘巧合，数年前曾见唐二先生一面，为其画像，现今家中还有此画。≈ot;

    曹轩辕仰天长笑道：≈ot;我与唐门乃是世仇，今杀唐二，快慰平生！≈ot;

    燕小七说：≈ot;几位，你们聊着，我先走了，扯到唐门我就害怕，曹大镖头，秦兄，芳草，我先告辞了。≈ot;

    燕小七正欲走出房门，曹轩辕忽然道：≈ot;燕兄弟，你怎么三更半夜闯进人家院中？≈ot;

    芳草也说：≈ot;是啊，你怎么也在这儿？你虽游山玩水，但黑灯瞎火的，你闯入民宅，说梦游也说不过去罢？≈ot;

    燕小七笑道：≈ot;曹大镖头未免太警觉了罢，你们在房顶上厮杀得那么大声，不许人家睡觉，还不许人家出来凑热闹？我就住在福来客栈，不信天明你问老板去，我住二十四号房。≈ot;

    秦玉拱手道：≈ot;燕兄请便。若有缘，我们再见。≈ot;

    燕小七也微一拱手，飞身跃上屋顶，芳草叫道：≈ot;咋不走门儿啊？≈ot;

    燕小七的声音远远传来：≈ot;麻烦！≈ot;

    曹轩辕说：≈ot;别人不出来看热闹，就他胆子大，很有可疑！≈ot;

    芳草也说：≈ot;这样的功夫被马夫打上一掌竟然无还手之力，真是奇怪！≈ot;

    曹轩辕说：≈ot;咱们快把人救醒出来商议此事。≈ot;

    芳草二人先行出门去。

    曹轩辕没料到唐二先生竟会亲自出现，而且被自己杀死，死得还那么痛快。他仔细回想一遍，并没找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若说不对头，最大的疑点就是，唐二先生死的太容易了。唐门若知道定会寻仇于他，曹轩辕心道，杀一个唐门门主足矣！又何惧其门人寻仇？大不了一死了之，曹某一生也算值了！只是……放心不下女儿……

    他的手下意识地向怀里伸去，摸到一个带体温的白色瓷瓶，打开瓶塞，嗅嗅瓶口，重新塞好。此时月已西沉，曹轩辕脸色郑重，抬头望星空，双手负于背后，摆个令无数少女为之心碎的深沉姿势。地上躺着唐二先生的尸体。唐二先生双目紧闭，嘴角似乎还残留一丝笑意。

    秦玉芳草将府内之人一一用水浇过救醒后，便和曹轩辕一起来到镖局正堂，先是孙镖头，智竹大师，后是孙老太君，家丁仆人镖师也相继来到。

    孙客寒和智竹大师均不识得唐二先生，唯有孙老夫人认识。

    孙客寒道：≈ot;娘，您如何认识他？≈ot;

    孙老太君道：≈ot;三十二年前，我与你父曾到湘水游玩，恰巧唐二先生也在，当时他刚当上门主，你父与唐门有恩怨，两人又都是热血之人，说着说着便比划起来，讲好不准用暗器，唐二先生自负功夫了得便与你父拳脚相斗，唐门乃暗器大派，毒功也可谓天下无双，如今不用暗器，你父便以为拣个大便宜，哪知两人斗杀三天三夜竟未分胜负，此时两人极是疲惫，便相约罢斗，两人惺惺相惜，但惜归惜，怨归怨，与唐门咱们势不两立！≈ot;

    老夫人神态威严，昔日夫君英雄神武形象似乎近在眼前。

    芳草问：≈ot;那后来呢？≈ot;

    孙老夫人道：≈ot;后来？后来就各自走了，说好以后见面定要分个胜负，唐二先生也说见了面得使独门暗器什么的，其实，我们孙家本非居川蜀，而是汉中，我夫年轻好胜，日日盼唐门人做坏事让他逮着好杀之后快，一气之下就将家搬于此，唐二先生当年初登门主之位，正意气风发，岂容他人示威，而后两人相见又是一番恶斗，却又没分胜负，两人立下规矩，唐门门人不胡作非为，我夫便与其相安无事。几十年来，倒也没听过唐门为非作歹，而唐二先生也深居简出，故而江湖上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ot;

    众人闻之，无不对孙老爷子的豪气悠然神往，下意识地瞟孙客寒一眼，孙客寒面色微红，低下头去。

    说话间，东方曙色已露，天空一片碧蓝，有鸡啼，也有鸟鸣。

    孙老太君恨恨说道：≈ot;唐门昨夜将我镖局之人一一迷倒，用心叵测，他日遇到唐门之人定要理论一番！≈ot;众人也都听出来孙老夫人口气不硬，毕竟孙老爷子不在家，孙客寒又无乃父之风，主持不了大局，说不定遇上唐门此事也会不了了之。

    忽有家丁来报，一群人已到镖局门口，说要找孙客寒说道说道。

    孙客寒闻言，一按剑柄，咬牙道：≈ot;来得正好！孙某正要找他们！——各位休惊，待孙某前去看看。≈ot;

    曹轩辕一拉孙客寒，缓声说道：≈ot;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威虎镖局无关，今日曹某若命丧于此，也算对得起先祖之灵。≈ot;

    曹轩辕望了望女儿，对秦玉说：≈ot;芳草年幼无知，还望秦少侠多加照顾。≈ot;

    芳草一把拽住老爹，急道：≈ot;爹，您不能出去！≈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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