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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伯谨的这个提议一出口,立刻掀起一场波澜,首先反对的是方太太,方太太连连摇头,皱着眉,看了一眼婉如说:“不行,不行,女孩子家,就该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呆着,再说你俩就要成亲了,我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顿了顿又说:“赵先生要去山上,我可以派几个识路的下人陪着去,你俩给我安安分分的呆在家里。”
赵正礼忙推辞说:“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山路难走,太太小姐们是不太适合去的。”
他边说,只觉得桌子对面有一股强大的怨气正注视着自己,一抬头,看到婉如正一脸不高兴的瞪着他,只得闭了嘴,低下头去默默吃饭。
“哎,我倒觉得大暑天的,要不我们全家一起去山上走走,乘乘凉也好,我看啊,要不大家一起去,怎么样?”方老爷倒是兴致蛮好的。
“好哎,好哎,我也要去!”方巧心在一旁拍着手掌,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的像两颗小星星。
“老爷,不行,明天裁缝师傅还要来试衣服的。” 方太太阻止道。
“娘,你别那么扫兴嘛,婉如要试衣服,难道我们全家都要关禁闭啊。我要去,我要去!”方巧心撅着小嘴,拉着方太太的衣袖。
方太太看着女儿一脸的期待和撒娇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好啦好啦,真是拿你没办法,那你明天陪你爹和大哥一起去吧,我和婉如在家。”
“唔,就这么决定了,你和婉如留在家里,其他人,明天一起去飞来峰走走,叫阿兴,阿贵,和阿金他们准备准备。”方老爷下来决定,众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婉如的心犹如掉进冰窟窿里一般,失望的只想掉泪,满桌子丰盛的饭菜,她根本就咽不下去,如果这是自己家,她一定会扔下碗跑回房中,放声大哭,或者也和巧心一样,拉着母亲父亲撒娇耍赖,可是她不能,她除了隐忍没有其他选择。
饭后,伯谨安慰她说等到婚后,他会陪她多出去走走,可是他的话却让她更烦,只是敷衍的点点头,快步回到了自己房中。
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她提笔在纸上写到:“冷月寒照窗纱净,孤木独倚小院深。向谁问?无人解心愁……”
恍恍惚惚,伏在枕头上,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才昏昏睡去,睡梦中喃喃的唤着:“爹爹,妈妈……。”
第二天一早,婉如看着周家众人欢欢喜喜的走出大门,沮丧的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没多久, 方太太就又带了裁缝师傅来试喜服,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婉如机械的配合着穿戴。
折腾了一上午,婉如心情更糟,毫无胃口的吃过午饭,便独自一人在花园里闲逛,方家的花园景致是优美的,站在小飞虹桥上,她呆呆的看着绿色的池水,两只鸭子“嘎嘎嘎”的拖着长长的水痕划水而过,倒也挺有趣。
“婉如?”有人喊她,她心头一惊,转头一看,赵正礼正从桥的一头缓步走上来,手中拿了一本书,他一身白色的衬衣,领子敞开着,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十分飘逸潇洒。
“赵先生?”她很是惊讶的看着他:“你不是去飞来峰了吗?”
“没有。因为……因为……我早上有点不舒服。”
“生病了吗?”她关切的问。
“嗯,早起的时候有些发烧。不过现在没事了。”他笑了笑,笑容很灿烂。
“那就好。”她淡淡回笑了一下,轻轻的用手指绕着自己的辫子。
“呵呵,其实发烧不过是个借口,更多的是不愿意凑热闹。”他微微低下头,呡了下嘴唇,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本是要去采药的,爬荒山,进野林,他们一大家子又是老爷又是小姐,还有一堆仆人佣人的,丢下他们未免不恭,跟着他们我还采什么药啊,索性假托生病,不去了。”
婉如掩嘴一笑,眼神有些羞涩的朝池水看去,不知为何,他没去,她很高兴。
“这下你高兴了吧,昨晚吃饭的时候,我看你气的像是要吃了我一般。”他倚在桥柱上,带着微笑,斜眼看她。
被他看穿心事,她有些窘迫,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却又忍不住想笑。
“房间里热,我想找个清凉些的地方看看书,你有什么好介绍吗?”他问。
“唔……后院假山上有个‘清凉亭’周围树荫浓密,山下是一股活水清溪,冲刷的那些石头光溜溜的,很是阴凉清幽,我带你去。”
“有这等好地方,快带我去。”赵正礼兴致也高起来。
在婉如的带领下,两人绕过水塘,穿过回廊,来到后花园里一处僻静的之处,果然是曲径通幽, 只是有些荒凉,两边的野草野花虽无人照料,倒也自己长的茂盛,各色小花混杂在杂草中绽放着自己的美丽,也别有一番天然之气。
“奇怪,这个地方如此幽静清凉,景色宜人怎么看上去却好像长期无人照看呢?”赵正礼好奇的问。
“这里呀,原本是个姨太太住的地方,后来姨太太病死了,然后方伯母就说这里不吉利,不让人来,所以就荒芜了。”
“哦?呵呵,难到你不怕?”
“怕?怕什么?怕鬼吗?”婉如掩嘴一笑,扬起睫毛,说:“一来,我又没害她,无冤无仇的她也不会害我的,二来,这世上哪有鬼?不过是人自己心中有鬼罢了。”
“哈哈,说的好,没想到你胆子那么大。”
“你怕不怕鬼?”她侧头问他。
“你都不怕,我怎么会怕?”他笑。
“我还以为只有我不怕呢,伯谨和巧心都怕,他们从来不敢到这里来,因为如果方伯母知道了,一定会责骂他们的,所以我就经常一个人来这。”
“哦?你为什么一个人来这?”
“我喜欢这里清净,有时候想家,想爹妈了,或者心烦的时候,我就会来这躲一躲,或者哭一哭,然后就好了。”婉如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叹了一口气,继续领着正礼往假山走去。
“你经常心烦难过吗?”
“也不是,只是偶尔觉得命不由己罢了。”她叹气道。
赵正礼点点头,呡了下嘴唇,认真的看她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嫁给伯谨?”
婉如心头一颤,抬头看他,他的两条浓眉轻轻的蹙着,眼中有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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