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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去调查,果有此事,将张元械送到京,经三法司会审以九卿廷鞠,张元济对所供之罪,供认不讳。然而刑部所判:‘凌迟处死,绝不待时。’不知为何,被皇上改为,‘监候’即秋审时重做处理。刑部再三上疏说,张元吉法当凌迟处死,绝不待时。而圣上却下诏,张元吉免死,杖—百,发肃州卫充军,家属随住。两年后又以母老子幼放免原藉。”
贞儿听完问道:“这与国舅爷万通又有何关系?”
“张元吉仍是国舅爷的儿女亲家,国舅爷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托奴才打理……所以……。”梁芳看着贞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着。
“所以,张吉元罪大恶极最后还是可以安然回到家乡?所以朝廷内外议论纷纷,所以……”
“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声打断了贞儿说话,贞儿心中微微一滞,那种熟悉的痛,又从心口上隐隐升腾,苍白的脸在山边残阳的余晖下显得蜡黄。寒絮一看,忙站起身,从贞儿的荷包里拿出一个红药丸,放入贞儿口中,又轻轻地用手抚着贞儿的背:“娘娘,娘娘的身体如此不好,不操这个心也罢。皇上也已处置好了,再说事情也已过了好几年,娘娘又是何苦呢?
梁芳也急忙解释:“娘娘,也完全不是您说的那样,主要是皇上崇佛信道,对僧人道士格外宽容,奴才只不过在旁边多了一句嘴而己。”
片刻,贞儿看着早已跪在地上的梁芳,问道:“说吧,你们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本宫?”
梁芳忙叩头道:“娘娘,实再无相瞒,请娘娘明察。”
贞儿抬头,看着暗淡的天空长叹一声:“你们仗着皇亲国戚,在外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抢夺财富,你们呀,早晚没有一个好下场。现在你们仗着万贵妃还得一点皇上的眷顾,如此放肆,岂不知万贵妃只能挡你们一时,却挡不了一世,罢!罢!罢!梁芳,你们也好自为之吧!”
说完无力摆摆手,梁芳叩谢后慢慢地退下。
贞儿慢慢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抬头看着寒絮道:“还有什么瞒着我”
寒絮忙道:“奴婢哪里敢瞒着娘娘,实际这一切,都是皇上为您的身体着想呀!就说僧道之事,奴婢向皇上身边的太监打听过,又向司礼监公公问过,公公说张元吉事一出,这几年出家为僧为道的达二十万人,总计僧道之人五十万人之多,这些人不耕不织,光斋饭一年耗米达二百六十万石。”
沉寂,如静水般地沉寂。
贞儿轻轻睁开闭着双眸,慢慢地抬头,看着乱云飞泄而过的天空,幽幽地说:“皇上幼年不幸,给自己造成了终生遗憾。皇上一贯谨慎过之,拘谨过之,再加上有些口吃的毛病,不愿意单独接见大臣与他们面议朝廷之事。在內宫也是拘谨有之,收放之间不能自信,这是一个皇上,也是一个男人最大的隐痛,而且又是药物难以治愈的,虽说皇上也是一个多妃多子之人,心底的那份胆怯拘谨,却是挥之不去的,所以皇上依恋旧人。我现在已病入膏肓,人说崇尚佛道,只为了慰藉落寞,解脱病苦。只要是一个法子,皇上就想去试一试。崇僧信道,未免不对僧道宽容几分,又让一些奸佞小人钻了空子,天下议论纷纷,从而让皇上左右为难。岂不知,天下哪儿有不病不灾而成仙之事。”
说到这儿,贞儿靠在椅背上,微微合上双眼,平静了一下起伏不定的气息。在乌云遮住夕阳的刹那,一缕彩光染红了贞儿微凹的双颊,瞬间,一切又都化给了暗影。
微风中又吹来贞儿略带沙哑的声音:“深儿心软,但倔强,执拗,更有主见。他认准的事,连八头牛都拉不回头,就像当年执意要废吴皇后,任何人的劝说都无济于事。朝廷内外宫里宫外都说我是罪魁祸首,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史书工笔骂我,总比骂深儿强,本来,女子就是小人吗!小人是不怕骂的。”
说到这儿,贞儿又是自嘲的一笑,“咳,咳”一阵急促咳嗽声,从贞儿单薄的胸腔爆发出来,寒絮一边给她捶背,一边着急地说:“娘娘,咱们还是回宫吧,天快黑了,坐在风口上,对身体不好。不要管的太多了,咱们还是走吧!”
贞儿缓缓的摇了摇头,平静的表情下却是一颗五味杂陈的心。站起身来,慢慢地踱上石舫的船头。
遠近的皇宫,亦是暮色掩映,如墨的夜意張开了幕帐正把半面晚霞绚烂的长空轻覆。片刻过后,夜幕四合,星光闪烁,树影默静,花木扶疏。
夜风轻抚着她单薄的身体,吹起淡紫的裙裳,恰如夜幕中的一朵睡莲。抬眼望去,远处的水面开始有蒙蒙的雾气升起,在如乳如烟的月色下悄然地模糊,宫中绢红宫灯的倒影映射在水中流光溢彩。空气依稀有着草木衰微之时漫生出的清冷气息,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闪烁着银光的尾翼,消失在灰暗的天际。
静谧的夜空,星光闪闪,—种似曾有过的熟悉涌上心头,仿佛一切还是不久以前的事儿。
弥漫着野菊花香,清苦的夜晚,母亲站在船头看着小小的轿车离去,一种无奈和怜惜拉不近她和女儿的距离,从此天涯海角,各自安身立命。
战火箭矢的战场,与于大哥初逢,战马嘶鸣,篝火点点,畅谈淋漓的舒适,从此情缘已结钩伴一生。
月光倾泻,琴音曼舞的潇洒和激情,璀璨的双星下,两美殷殷的祈祷与期冀。了却不去终生的牵挂。
漫天飞雪中,早已结冰的情思,在心中慢慢郁结,封冰的疼痛,却等不到春暖花开的季节。
隔了太久了,就又好像刚刚发生在眼前,却已过了三十年。隔了后宫的重檐叠嶂,隔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日子。
于大哥,三十年早已隔了前世今生。相逢是否还相识?贞儿现在已是面容凋零,鬓如霜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看着一直带在手腕上的幽碧的玉镯,点点清泪悄悄地洒在贞儿的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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