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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肘子，问道：“二兄你吃饱没，大过年这是要去哪里？”
康远只说随便走走。小旋眨了眨眼道：“那二兄你等我下。”然后她急忙把肘子吃掉，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说：“二兄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康远心里其实是有点抗拒的。小旋带着他走到一棵片叶不剩的桑树底下，蹲下来，用手去挖那树下泥土。康远看她费力，连忙拦住，让她站在一边看着自己挖。只一会儿，土里就冒出来一个小盒子，埋得并不太深。小旋如获至宝打开盒子，小心捏了一个东西出来给康远看。她手里是一个银色戒指，上面有好些古朴的花纹，康远伸掌接过来仔细瞅了瞅，内圈还有两个小字：慧如。
没等他发问，小旋已经开口：“二兄，这是阿娘留给我的，后来阿娘就不见了，我带你到咱家那一天，你和大兄提醒了我，我手小戴不上，怕它丢，就把它藏到这里来了，你看好不好看。这大过年的呢，阿娘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饿不饿？”
康远看着眼中有些雾气的小旋，亏你想得出来这句话怎么也没法说出口，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好看。真好看。”
小旋使劲抹了抹发红的眼睛，展颜又道：“二兄，新年了，我们一起给它挪个窝吧。我不想再藏在这棵树底下了。”
他们家屋外角落里，一棵小树苗在月光下生长着，这就是曹六一给的那棵种子长出来的，长得很有节奏，每月都会拔高相同一截子，现在刚到康远膝盖。曹长老留的家庭作业就是让康远每天练着跳高，目标以跳过当天树高为准。
他们俩把装了戒指的盒子就埋在了这棵小树底下，害怕被人看出来泥土新翻的痕迹，小旋在上面来回踩了踩，这才扭身对着康远道：“二兄，这是你的树，你不要让它告诉别人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
月朗星稀，两人一树，久久无言。
当晚大家都是兴尽而归，就连以往滴酒不沾的李金标也是喝得个酩酊大醉，被几人抬了回来。
冬去冬来，花谢花开，转眼已是八宝十七年春，以前外面的世界从来影响不到大王村的运行轨迹，然而今年却是和往常有些不同了。
这一年正是郡里定下的屯田队五岁纳的年份，郡里治下的矿场按照远近大小，分了岁纳，三岁纳，五岁纳。五岁纳就是五年上缴郡库一次。大王村地处偏僻，运输车队即便不眠不休，走到距离最近的鄠邑县城也要三天三夜，路险且长，这之后还要横穿五六个县，才能到那扶风郡郡城，路上时有盗匪滋扰。大王村全体对此都很是重视，尤其是村正王秋，早早就喊着盘点库存，选拔得力人手。
李家也有大事发生，李默旋刚到豆蔻之年，也就是刚满十三岁，立刻来了人上门提亲。说亲的不是别人，正是村中技击教习程师那独子程度。
媒婆子到李家纳彩的时候，小辰正在里屋，听了几句话急忙找个借口出去找那小旋，小旋此时正在学堂上课，小辰叫她出来低低耳语一番，只见她脸色急转，来不及跟那夫子告假，直接冲回家中，劈头盖脸对着正要出门的媒婆子喊道：“我不嫁，你不许再来聒噪！”
媒婆子是一老兵遗孀，那老兵在康远入村那一年春天护矿出山遭了抢，别人都没事，他运气差中了流箭挂在了外面，留下她一个偶尔干这营生混口饭吃。就见她咧开嘴笑了笑：“天上无云不下雨，好我的三娘子，哪有一辈子纠缠着父母的呢。”
“我不管，我就是不嫁，任你说破了天来。”小旋发狠一跺脚。
“不要胡闹！姑娘家家，也不知道个避嫌。”李金标站在屋口沉吟片刻，说道：“这样，红叶你先回去歇着，我来跟这顽劣女说道说道。”
媒婆子劝道：“李队正，三娘子如今出落得如一朵芙蓉花儿，正是行那三书六礼的好时候，那程家小郎君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你和那程教习又是过命的交情，这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么？去哪里找这好姻缘？”
李金标只是摆了摆手：“我自有分寸，红叶先请回。”
媒婆子一歪一扭走了以后，小旋鼓足勇气说道：“阿爷，我不嫁，就留我在你身边好不好？”
李金标嘿了一声：“真不嫁？”
小旋低了头，半天用蚊子般的声音嗫嚅道：“要嫁也不嫁他。”
李金标突然间兴致索然，眯着看了一眼远处的群山，倒也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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