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别传，鱼缸，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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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大老板能失态，和他年轻时的经历有关。粉蝴蝶号称新调，要论新腔新调的鼻祖，富大老板是开风气之先的人。富大老板的师父，打小领着他，养在家里，算半儿半徒的关系。老头人性好，戏路也宽，只是性格古板，遵循老徽班的教条，讲究事事不得逾越。富大老板学戏，主工须生，他师父的唱腔，脱自徽调，取法楚腔，沉雄爽朗，行话叫脑后音。富大老板出科后，将师父教的章法，改了有一半，端凝肃穆的角色，照着师傅教的法门。别的角色，他会按照人物性格，把调门往下降，注重声情并茂，后来号称是同光新调，风头一时无二，连慈禧老佛爷，都亲点过他的戏单子。师傅不许他唱新腔，富大老板有反骨，别的能随师傅，这个死活不能答应，最后闹到精忠庙，他师傅搬出庙首，让他在精忠庙前下毒誓，他师傅活着一天，富大老板就不能碰须生戏。

    他师傅生前，富大老板改了净角，有过这件公案，师徒间的心结，彼此都存下了。除了节日应景，平常少有往来，直到他师傅得风疾，眼见快不行，招了富大老板到跟前，临终前师傅道出实情，竟然是个极其荒谬的原因。师傅也承认，富大老板改得更有味道，可惜在他听来，新调属于靡靡之音，会唱没大清朝的气数。他活着一日，用心压住富大老板崛起，给大清朝延续国运，撒手人寰了，亡者不管阳间事，从今日始，随着富大老板怎么唱，再也没人访着他了。师父死后的三年，富大老板继续只唱净角，取孝子丁忧的含义，报答完传艺恩情。出了三年孝期，重作冯妇，唱回须生的行当，尤其在憋了这么多年，富大老板本身的新腔，加上唱净角时，淬炼出的刚劲，尤如利器焠火，修为比从前更上层楼。

    富大老板再想要唱，内园门口的人群，根本就散不了。富大老板体恤同行，亲自到门口劝解，向听客致歉，请他们回到舞台。晚上有他的戏码，查少爷来操弦，富大老板惦记着，有点惴惴不安的慌张。果然被他预感到了，晚餐前发生了场意外，搅黄了晚上的合作，更意料之外的是，这次短暂合作，会是两人间的绝唱，此后好多年，机缘巧合，竟然再没碰到过一起。不过查少爷的胡琴改革，富大老板铭刻在心，和好多胡琴高手说起，劝大家试着那样改，换弦容易，换手势难，查少爷这手阴阳合，到底没能传下来。

    和日本武官会面后，查慎行想找主人，商量点家事，找不见人，知道堂弟刻意避开，让自己吃闭门羹，他没丁点兴趣看戏，既如此，没理由留在查府招人讨厌了。梅花会上人多耳杂，听客里混进几个黑名，现在叫黑名的，在满清时候，是衙门里的白役，属于不拿官饷，不在编制的警察，曹嘉祥时代的老人马，有大本事的主。查慎行千算万算，借梅花会做掩护，碰面地方选在内厅，照样隔墙有耳，被黑名听去了壁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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