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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说着那句話,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个身体从桌子的对面探了过来,两只手支撑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微微昂起了头,用手中的钢筆把苏墨额角处有些凌乱的发丝整理一下。便笑着反问道,“那么,你认为呢,我是拉你一把更有可能,还是推你一下更有可能?”
蘇墨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鼻子,“林依依,你学坏了,我身上那么多优点,你怎么都不好好学?”
我知道苏墨是指我这个喜欢反问的毛病,其实,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開始,就慢慢地养成了这个略显滑头的谈话习惯。同时,那次林薇说的很形象的“近墨者黑”四个字也在我的脑海里蹦达出来,不由地瞪了苏墨一眼。“跟你这种人在一块,哪里還有好的可学?”
说完。我顿时就觉得我和苏墨都有些不够尊重这庄严肃穆的警察局,便调整了一下神色,很认真地问道,“林增年出事的时候,你当时在哪里?”
苏墨也重新坐了回去,回应道。“你这个问题警察刚刚已经问过了,我一直在家睡觉。”
“有谁可以证明你当时就在家睡觉?”苏墨说完之后,我就本能地顺着这个问题问了下去。
话音刚落,就见苏墨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噙着抹笑意说道,“林依依,你希望我睡觉的时候,有个什么样的人可以为我证明呢?”
苏墨这个问题倒是把我给问住了,是啊,如果他在睡觉的话,还有人能够证明,那他们之间到底得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刚才问的急,我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就在我沉默的时候,苏墨又跟着补了一句,“况且,车行的员工指认我先前就收买了他,在你父亲乘坐的车子上动了手脚。所以,在车祸发生的时候,我有没有不在场证据都不是本案的关键。林依依,我可以把你刚才问的两个略显弱智的问题,理解为‘关心则乱’四个字吗?”
不知道为什么,当苏墨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我有种被人揪住了小辫子的感觉,稍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便转移话题地问道,“苏侦探,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怎么还不想办法把自己给弄出去?”
苏墨抬头看了我一眼,揶揄道,“依依,是不是有种被人点出心思之后的紧张感?我记得你不是这么健忘的,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我等着你把我捞出去。”
苏墨说着话的时候,眼神里参杂了太多的情绪,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调戏了一番的感觉,便有些不悦地站了起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又想要干什么?你能不能说明白点?苏墨,我只有一颗脑袋,里面要装依尘,要装林增年,现在还多了个宁宇,真的有些不够用了!”
我刚说完,苏墨的表情就有了一丝敏感的变化,渐渐地冷着一张脸说道,“没什么,原先只是想要帮你梳理一下凌乱的感情线的。现在开来,似乎还没有这个必要。”
跟苏墨相处久了,对于他情绪上的转变也算是摸出了些规律了。我站在原地半天,弄明白了他的不悦大概是源自我刚才那句“要装依尘,要装林增年,还要装宁宇……”,装了那么多似乎都没有他苏墨。我觉得苏墨这个大男人有时候真的还挺小心眼的,刚要开口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警察已经从外面进来了。我那会儿来的时候,正值他们吃饭的时间,这会儿都回来了,我也就被赶了出来了。临出门之前,我转过头看了苏墨一眼,他却低着头不看我了,默默地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苏墨,你母亲的!
出了警局之后,坐在车子里,思索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给苏墨找了个律师。这事,我没有找张律师,因为我想为自己亲爸车祸的嫌疑人帮忙找律师的这个奇葩,大概也就我林依依一个了吧?
回到家之后,先是打了个电话给我妈,询问林增年的情况,我妈说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但也没有什么异常。随后,聊了几句就挂了,弄了点吃的到肚子里之后,就又把电话分别打给了依尘的几个部门主管。交代了最近的主要工作之后,便表明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去的比较少,辛苦他们照应着公司,包括做好新入职员工的培训工作。
说到这里,我就不免地想起那个叫秦书沐的来,得知他现在是被安排在市场部,回想起来他的简历上填写的专业好像就是市场营销,也算是对口了。便嘱咐市场部主管注意考察一下秦书沐的能力,毕竟现在的大学毕业生捧着一份完美的简历来的,实际工作能力却实在是不忍直视的,我也见识了不少。如果有潜力的话,可以重点培养,因为我一直觉得依尘缺少了点像李佳那样的新鲜血液。有时候,一个公司的步伐走的太过稳健,看起来也会显得老态龙钟的!
等我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样地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身体疲惫的好处就是可以带来精神上的安逸,再也不需要借助于安眠药才能睡得着了,只是,那一夜,我睡的并不安稳。我梦见了苏墨,我觉得做噩梦最残忍的地方,就是你突然惊醒过来之后,却依旧能够记得每一个令你毛骨悚然的细节。
梦中的苏墨像个聋子一样,不管我怎么喊怎么叫,他都义无反顾地往前面跑,我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一直到我亲眼看见他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的漩涡里面去,我伸出去的手只来得及勾到他的一块衣角。后来,我也跟着跳了下去,可是,那个漩涡的四周到处都是陷阱,一道道亮光闪过,刺的眼睛根本都睁不开。但是,肌肤上传来的一阵阵的痛感却是那么的清晰,似乎还能听到利器划拉在身体上的肌肤发出的细微响声。
整个身体在坠落的过程中,我不停地喊着苏墨的名字,他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我了。眼看着两只手就快要交握在一起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尖锐的利器从苏墨的后背贯穿而过。我吓地一下子从床上尖叫着坐了起来,一摸额头,都是汗水。我默默地把被子往上面拽了拽,整个裹住自己有些瑟瑟发抖的身体,安慰道:林依依,这只是个梦而已,梦都是和现实相反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车去了宁宇,既然揽下这个瓷器活儿,虽然我没有什么金刚钻,但是也不希望自己的表现太让人失望,就算是当个花瓶,也要当个尽职尽责的花瓶。不过,一路上我还是没能忘记昨晚的那个噩梦,进了林增年的办公室之后,就立刻把电话打给了律师,仔细商谈了案件的细节之后,对方表示问题并不棘手,我才算稍稍安了心。
不过,这心还没有安放到肚子里,就被接二连三地打来找苏墨和林增年两位当事人的电话给弄的上火了。先是秘书推门进来,表示苏墨办公室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开了门接听之后,对方非要指名道姓地找他本人。听秘书这么一说,我就只好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接了起来,说了半天,对方临了才丢下一句话:告诉苏墨,让他及时给我回个电话,我姓廖。
一听到这个姓,我就本能地想到廖主任了,想到他就要想到东郊那块地皮的事情。刚想要开口问话的时候,对方已经率先挂了电话,并且再打过去也没人接听了,我心想这还真是个“刷脸”的时代。很明显,苏墨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比我的脸要值钱一些!我刚要转身离开,曲线救国地让郑霖帮我联系廖子鑫,从他那里稍稍探听一下他家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苏墨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白了一眼一直沉默地站在我身后的秘书,“苏墨平时在宁宇到底是你们的营销总监,还是话务员?”
说完,我就示意秘书先接,她拿在手上还没有说几句话,就递给我话筒,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沁园那边的施工场地,点名要找苏总监,哦,不,苏总!”
我有些愤愤地从秘书手里接过来电话,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说道,“你好,我是林依依,目前苏墨不在,有什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觉得我差点就要喊,我现在的官位比苏墨大了。好在对方还挺给面子的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交代这边的施工从一开始就是由苏墨负责的,跟他沟通起来比较方便,现在他的手机也联系不上。我表示了解,就让对方把能自己决定的处理掉,不能决策的,我也会很快让苏墨联系他的。
挂了电话之后,我实在是忍不住地问了句,“你们宁宇难道是没人了吗?为什么所有人打来电话都要找苏墨?”
秘书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林薇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宁宇不是没有人,只是没有像苏墨那样的能人,更不会像他那样善于抓别人的心思。”
秘书朝着林薇点了点头,就出去了,等门关上之后,我姐才把手中的文件放到我的面前,“这是需要董事长过目之后,签字的财务报表,你看一下吧!”
我扫了一眼之后,就觉得这框架体系比依尘大了好多,要让我看的话,估计看一个上午都看不完,便转头看向我姐,“我看好了回头再还给你,成吗?一早上,我焦头烂额的!”
林薇看着我笑了笑,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扔到我的跟前,“我看数字眼花了,头疼了的时候,就在太阳穴上抹点这个。虽然味道不怎么好闻,但是还挺管用的,你试试吧。报表快点看,我做事情不喜欢拖拉。”
林薇说着话,就要抬脚离开了,我不由地叫了一声,“姐,昨天那话我故意激你的,我和苏墨没有演戏!”
我姐的脚步顿了一下,应了声“知道了”,就离开了。我掰开那个小盒子,把药膏往鼻子处一放,果然气味很不好闻。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在太阳穴上抹了抹,熏的我眼泪都出来了,敢情效果就是这么来的啊!不过,还没有等我从苏墨的办公室走回林增年的办公室,秘书就又跟着走了出来,说是银行打过来找林增年的,谈及关于贷款的事情。我在心里衷心地感谢他,这次终于不是打来找苏墨的了。
等我应付完这些电话,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一半了,扫了一眼旁边堆积的跟个小山一样的文件,我便把秘书叫了进来,直截了当地问道,“林增年每天都是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度过的吗?他那老胳膊老腿地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秘书淡淡地笑了笑,才回应道,“小林总(最近宁宇的人都爱用这个称呼,以示我和林增年的区别),今天的事情比较多是因为前两天累积下来的,另外……因为苏总暂时也不在,所以,有些本来需要他处理的文件,也一并送到您这里来了。”
听到秘书这解释,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出去。我现在倒是觉得苏墨躲到警察局去,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远离一切是非,挺符合他总是保持着局外人的立场的。正想到他的时候,一楼的前台就打来电话说是有位叫李萌的小姐要找我。乍一听到这名字,我还有些发懵,心想她怎么会来宁宇找我?不过,细想下来,我就觉得李萌肯定是因为苏墨来的,还真是人和事儿都扎堆过来了呢!
李萌敲门进来之后,都没有来得及跟我打个招呼,就直接质问我苏墨去了哪里,为什么两个手机一个都联系不到。我想苏墨这种情况大概的确不常见,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个地来找我要人了,就简单地把情况跟李萌说了一下。当然,略去了林增年的身份,说完之后就问道,“怎么了,你这么急着找苏墨,是有急事吗?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吗?”
李萌冲着我耸了耸肩,“哦,倒不是我要找他,是苏墨他父母没有联系上他,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听到李萌这话,我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酸涩的感觉,嘴上便也不自觉地问出口,“没想到你和苏墨的父母也熟悉啊?”
李萌“啊”了一下,跟着解释道,“同为瑞士华人圈里的,以前两家人也偶尔在一起聚聚。”
李萌说完之后,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两个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来,还是李萌先开的口,她径自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两只手托着腮,盯着我看了好久才问道,“林依依,为什么苏墨都进了警察局了,你还是一脸轻松的表情?是他经常被请进去,还是我们国内的警局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抑或是你对苏墨根本是一点都无所谓呢?”
我放下手中的钢笔,看向李萌,反问道,“你想要问什么,直接问吧!”
李萌也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性格,便直接回应道,“我认识苏墨这么久,难得见他对一个人如此地费心思,不想他到头来,只是找了个没心没肺的!”
说实话,李萌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还真是有些怀疑她和苏墨之间那所谓的纯洁的友谊。但是,鉴于我和郑霖的事情摆在这里,又不能说完全不相信。不过,听她刚才说话的口气,我倒是挺有感触的,就像是我不想林薇伤害到郑霖一样的护犊子的心理。
“不用担心,警局那边如果找不齐证据的话,也会因为不完整的证据链把苏墨给放了的。于公于私,我跟你一样,希望苏墨快点出来!”跟李萌说着话,我便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来。其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满脑袋都是苏墨在警局说话的样子,没脸没皮的,面无表情的,轻松调笑的,应有尽有……
李萌伸手在我眼前划拉了好几下,拉回我的注意力之后,便跟着问道,“林依依,你爱苏墨吗?”
我被李萌这个问题问的愣在那里了,首先,我觉得我跟她的关系应该还没有熟悉到可以深入谈心的地步g其次,“爱”这个字对于现在的林依依来说,太过沉重了,早已过了可以随口大声地对着天空嘶吼着爱一个人的年纪了。不仅是因为受过伤,还因为明白了“爱”这个字里面承载着的那些关于责任、道德、理解和信任的分量!
所以,我没有回应李萌这个问题,只是冲着她笑了笑。不过,她却没有就此放过我的打算,而是像个不服气的孩子一样昂着头辩解道,“林依依,别跟郑霖一样用那种大人看小孩的眼神看我啊!虽然我承认我小你们几岁,我也承认自己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但是,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什么猪肉,猪啊blabla……”
我看李萌说的有些急,就帮她补充道,“没吃过猪肉,也看见过猪跑!”
“对对对,差不多就这意思,所以啊,爱就要大声的说出来啊,藏着掖着干什么?郑霖说你受过伤,什么蛇什么绳的,其实,我觉得这些都是借口,大不了再伤一次呗,总比憋着要好!”李萌说起话来倒是颇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不过,倒也挺符合她的个性的。
我只能说我挺羡慕李萌可以轻松地说出“大不了再伤一次”的心境的,刚要说几句话打发她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我妈给我打来的电话,我赶紧起身走到一旁的落地窗前接听了起来。
“林依依,你赶紧到医院来一趟,林增年刚才突然醒了过来。现在处于一种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但是,嘴里却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你姐了,你们俩一起过来吧!”我妈说着就挂了电话,我也赶紧收拾了一下,就冲了出去。
李萌在后头问了我几句,我没时间回应,她看到我姐的时候,跟着打了一声招呼,我和林薇匆匆忙忙就朝着医院的方向去了。到了的时候,正好有医生在会诊,我们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主治医生出来说是林增年刚才的心跳有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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