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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正!起步走!一,二,一,一二一……”干脆,嘹亮的口令声指挥着一群朝气蓬勃,嬉笑不停的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没办法,终于逃离高考重压的他们,在步入梦寐以求的大学时,是没办法压抑住这种兴奋劲儿的。
蓝幼灵双手托腮,坐在树荫底下,眯起眼睛羡慕又妒忌的看着被太阳炽烤的同学们。羡慕的原因是因为她很想加入这些队伍,却不能够。而妒忌的原因则是,他们方队的教官是个超级大帅哥!一个从成千上万个士兵当中精挑细选出来,马上将被送进国旗护卫队的武警战士!
看着他挺拔的身姿,笔直而修长的大腿,端正宽厚的肩膀,如此完美的身形,简直天生就是用来让人欣赏的。再加上有这身全世界最好看的军装加持,帅的让人的眼睛一刻也愿从他身上挪开。
“哇,真是帅呆啦!”
“喂,你就是蓝幼灵吧?”
“喂!喂!喂!”
“这人看什么看傻了吧?有没有防晒霜啊?”
眼前出现恼人的五根手指,挡住了她的视线。蓝幼灵厌烦回过头来,是谁这么讨厌,打扰她看帅哥啊。太阳太大,眼前一团漆黑,看不清长相,只看到对方一头火红的头发在阳光下像是要烧着了似的无比抢眼。
“不好意思,我没有。”
只是一瞥,随即目光又像吸铁石找钉扣一般,‘啪’锁定在了教官身上。这是中央美院大学新生的入校军训,蓝幼灵因为得过小儿麻痹症导致右腿残疾,所以无法参加。
“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一般都发生在童话故事里呢!爱大白天做梦的姑娘。”
这句带着嘲笑的话,像一根银针扎在了蓝幼灵心上。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闯入者了。是一个眉目清秀,打扮的像个假小子的女孩儿。
“你说对了,我就是爱大白天做梦,大白天做梦,不犯法吧?但是,我做的不是灰姑娘和王子的梦。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就可以变美,而我就算有了水晶鞋,也仍旧改变不了丑的事实!但是,就算这样,难道丑人就不配喜欢别人,就不配拥有爱情吗?”
对方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温柔和煦的瘸腿女孩儿脾气会这么大,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蓝幼灵咄咄逼人地盯视着对方。常常有些人,会不顾别人感受的随意说出一些话,以为说话是不用负责的,所以无论说出多么恶毒的话,都会不以为然。蓝幼灵从小就生活在他人的语言暴力中,小时候只会一味地容忍,长大一些才发现忍容只会纵容他们说出更恶毒的话来。所以现在,她学会了反击。
“我只是想问你借瓶防晒霜!”
“我没有!”
“我知道啦!干嘛发那么大脾气!真是个古怪的瘸子!”那女孩子气急败坏地转身跑开,火红的头发快速融进前方的队伍当中。
蓝幼灵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弯曲的右腿,紧紧咬住下唇。忍住,忍住,忍住……完蛋,没忍住,泪水还是掉了下来。这就是反击之后的结果,虽然会让对方一时语塞,甚至愧疚,可是仍然避免不了被伤害。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丑。上帝也曾精心创造过她,只是家人的一时疏忽,让这个本来精美的艺术品变成了残次品。
她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芭比娃娃一样又长又翘的睫毛,鼻子小巧挺拔,额头饱满圆润,一头天生的浅栗色长发,让她显得格外高雅。迎风伫立在众人的视野里时,大家都不禁被她的美丽震惊到瞳孔扩张。但是下一秒,当她轻轻迈动右腿时,那些震惊一半变成了唏嘘,一半变成了失望的闪躲。那些失望的眼神像一颗颗从天际跌落而下陨石,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上。从那时起,她就明白,这一辈子,她注定要忍受很多的“不可得”。她的存在,也成了一道拷问‘男人是看重女人的内在美,还是外在美’的人性测试题。
她在等待那个回答正确的人出现的时间里,心早已被砸成了月球表面。可是这些痛苦,她该向谁去控诉?
放下年幼的她,独自去旅游的爸妈,还是迟钝的奶奶?因为这个原因,奶奶去世的时候,妈妈都不曾去看她一眼。她说,她没法原谅奶奶的过失。最终,奶奶怀揣着沉重的愧疚,躺进了棺材。可是,作为真正的受害者的她,又能向谁发泄不满呢?
“真是没出息。”
她伸手擦了一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对于这类言辞不是早该习以为常了吗?为什么迟钝的身体,就是没有产生免疫力呢!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脆弱了。
“我们要长成一株植物,任人刀砍诛伐,既不会流泪,更不会流血,直到他们灰飞烟灭,我们依旧万古长青!”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像一个秘密组织的宣誓词。那是很小的时候,在医院里遇到的一个小哥哥对她讲的话。虽然早已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但是这句话却被年幼的她牢牢的记住了。每次受伤,一想到这句话,那个小哥哥还有那个小妹妹就都站在了她的身边,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们。她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那个小哥哥和小妹妹怎么样了呢?不知道她们一个失去了妈妈,一个失去了爸爸的生活还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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