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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花之密语
(1)
聚会到晚上8点才结束,也许是时间太长,大家都玩得有些筋疲力尽,唯独林珍珍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出门被冷风一吹竟然在KTV门口又唱了几嗓子,高凌指着表情陶醉的林珍珍问我:“这家伙刚才喝了多少酒?”
我摇了摇头,“她喝的是白开水。”
姜鹏走过去,不敢置信地拍了拍林珍珍的肩膀,“妮妮她妈,还没唱够啊,我以为你嗓子早该冒烟了,话筒就差没被你吞到肚子里去,这大晚上,您老人家就当可怜可怜我们的耳朵,该歇歇了啊。”
娜娜把她的吉普车开过来,停在我们旁边,林珍珍本想跟姜鹏拌嘴,一看到娜娜的车,眼睛都亮了,冲我一阵吼,“太棒了,小唯,今天晚上咱们几个有座驾了,吉普车唉,够酷。”
高凌不屑道:“吉普算什么,跟我的悍马比起来就是个拖拉机。”
姜鹏咧嘴骂道:“别炫富了,悍马你老头子的吧。”
高凌拽了拽我的胳膊,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有事?”
“管管姜鹏,整天胡说八道,每次我一吹牛他就跟路障一样挡在我前面坏我事。”
姜鹏脸一下拉长,把高凌一推,“别有的没的啊。”
高凌冲我一阵嘀咕,“那你没事哭得那么丑干嘛,我还以为你见不得姜鹏有女朋友了呢……”
姜鹏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嘴巴不可置信地往上一咧,“你哭了,什么时候?”
我头皮都要炸了,心想这家伙是开了天眼了吧,我明明在卫生间里哭,难道我跑到男厕了,不可能啊……小丹和林珍珍这时救了我,直接把我往车上拽,完事后林珍珍还对高凌一阵数落,“你又戴着墨镜看人的吧,我看你们哥俩啊,好好过日子,别老上跳下蹿唯恐天下不乱,一句话,淫我姐妹者,杀无赦!”
高凌脸都歪了,“淫?大姐你搞错了吧?!”
“口头意淫难道不是淫的一种?你少开口祸害好人家的姑娘,听见了没?”
高凌猛抓拉了一下头发,对着姜鹏一阵无奈地摊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眼。
姜鹏却是对着我的位置大声问:“姜唯,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明天。”
“本来还说请你吃顿饭呢。”
娜娜摇开窗子,冲姜鹏一阵骂,“你这个骗子,刚才还说请我们吃烤鱼呢,小唯,别信他的,他只会请人喝西北风。”
姜鹏还想说什么,娜娜脚一踩油门,没给他一点狡辩的机会。
林珍珍和小丹笑成了一团,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姜鹏和高凌,更是乐不可支,“小唯,你回头看,姜鹏气得直跺脚呢。”
娜娜看了眼后视镜,打了个响指,“唉,我怎么觉得姜鹏对咱小唯还有意思啊,要不然今天晚上跟嗑了药一样那么多话!”
“高中的老情人,而且是没追到手的老情人,当然有意思,说没意思那肯定是骗人的,没得到的东西,谁不惦记?”
“唉,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小唯,你可得当心啊!”
“同学聚会就是老情人梅开二度的温床,要不然姜鹏今天晚上来凑啥热闹,以前怎么没见他来啊?”
我没好气地看着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唉,你们今天晚上拿我开涮够了吧,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来说去有意思吗,人家还得生个混血儿呢,你们少在这里打岔。”
“那姜鹏其实是挺有心的一个人,高三那会儿送你的那个发夹,我都觉得特漂亮,那会儿商店里根本没那种款式,也不知道他跟哪儿找到的,现在都不多。”
“对啊,小雏菊发夹。”
小丹拍了拍我胳膊,“说到这发夹,怎么从来就没见你戴过啊?”
我有些语哽,“我想还给他……他当时脸憋得通红,死活不要。”
林珍珍拧了我一把,“你对他没意思,也不该这么对人家吧,好歹是个心意,夹子能值几个钱,你真是,男生嘛自尊心都特强,你退回去人家脸往哪里搁。”
我只要一想到姜鹏当时红得像是发烧的脸,就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但还好,夹子最终也没退回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高三那时候的零碎小事,像是随手捡起地上丢的小物件,走几步,笑几下,快乐地俯下身去捡拾然后一脸沉浸在回忆中。
直到车开到了我们都熟悉的街。
虽只剩下暗黄的路灯,这条街因为寒假而变得冷清无比,甚至车开过来,连一个行人都没有,这个季节的8点多,大家不是窝在被子里看重播的晚会就是围在桌子上打牌,家中大红灯笼高高挂,热茶点心随手可拿,谁会在这个冰冷的时候来到这样一条空荡荡的街道?
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辛潮的电话,“明天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你现在在哪里?”
我摇开了车窗,冷风吹得我鼻头通红,林珍珍她们也半站起来看着外面凄清的路景,没有一个人觉得冷,只是嘴巴里呼着热气,默默地看着。
“我在我们高中这边,我上学那会儿的老文具店还开着,还叫风铃文具店……啊,这个烧饼店很出名,也还在这里,不过过年期间一般不开,想吃都吃不到,快到了,到了……甄记米线店,辛潮,你不是说想来这里吃一回米线吗,下次来江城我一定记得带你去吃……”
辛潮鼻子嗅了嗅,“玩煽情牌吗?搞得我都想回我的四中去看看了。”
“那个……还是回来咱们慢慢说吧,你鼻子嗡嗡的,是不是感冒了?”
我笑了笑,“被风吹的。”
“那我先挂了,浪费我电话钱,你临走前慢慢怀旧吧,咱反正明天就见着了,拜!”
“拜!”
我刚挂完电话,娜娜就一转方向盘,直接往学校东面的长巷子开去,车子开过铁栏栅,我们往学校里看,昏暗的街灯照得操场上朦朦胧胧的,不能太往里头瞧,黑糊糊的像是一潭深水。车往巷子深处开,操场迅速地从我们眼前一晃而过,孤零零的模糊不堪的主席台也转瞬即逝。
“唉,咱们四个今天再一起翻回小墙怎么样?”
娜娜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胆小的小丹支支吾吾:“不是吧,这么晚我们翻墙进去干吗,又没有好吃的。再说,我怕鬼啊,学校这么大,空荡荡的……”
娜娜骂道:“我看你不要叫小丹直接叫小胆得了,我们四个人一起,鬼单抓你一个,你以为自己长得娇艳还是肉香啊,还没有好吃的,我看你比我还吃货,关键时候别给我掉链子!小唯,你也说句话,高中那会儿你可是我们的扛把子,带头大哥啊,翻墙的时候跟跳蚤一样带劲!”
我拍了拍娜娜激动的后背,“唉,要不是政教处主任堵在大门口我被逼上绝路我能翻那墙吗,现在到哪里找那动力,再说我们几个老骨头怕是都爬不动了,你看,林珍珍连崽都生了,我呢,天天坐办公室,小丹以前就不敢翻,你过两天还要回四川,摔坏了我们可不把你抬回四川去,到时候让你老公拿个火锅盆把你端回去。”
小丹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挂住我的胳膊,猛点头,“对啊,对啊,还是小唯说得对,下次咱们买通保安进来,早点来,最好带个烤肉架,在操场上烤点羊肉串鸡翅膀吃吃。”
林珍珍崩溃地拍了拍脑门,停止了哼歌,“拜托,小丹,你以为自己是阿凡提啊。”
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车里热闹得仿佛还是在KTV。
正如辛潮所说,怀旧……那天我们四个人坐在车子里绕路,回忆了很多高中时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每个人说到过去,都仿佛比置身当时更声情并茂。
我们为了躲避政教处主任一起翻过墙,我们在课堂上传纸条诉说着各自的心事,我们在自习课上听音乐看小说互相放哨,我们总是吃同一样东西,撑得肚子圆圆的被大家一起叫吃货,就连上厕所,我们都形影不离……谁没有傻傻的一段青春,而那段傻傻的青春,怎么会少了傻得可爱的那几个人。
哭过,伤过,痛过,又怎么样。
幸好,我曾经拥有过你们的友谊,如今依然拥有。
晚上到家的时候,爸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回来,老妈让老爸赶紧挪地儿,沙发中间空出个缝隙来,拍着沙发垫道:“唯唯,坐这儿来,有话问你。”
我见这架势,这两人要找我谈话还非把我拉坐到中间做夹心饼干,我心里正想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我妈却像是等不及了,拍沙发垫拍得砰砰作响,“赶紧过来,你还怕我们吃了你不成。”
我这才识趣地挪快了脚步,一屁股坐到了他们中间,我妈跟我这个亲闺女也不客气,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切入主题,“你是不是跟那个江医生有过什么?”
我妈太高估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了,一点缓冲都没有,劈头盖脸地又冲我一阵吼,“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跟人家谈过恋爱,完了被人家甩了?”
我脑子里飞快运转着该怎么回答,我爸见我不吭声,也有些着急,“唯唯啊,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是你最亲的人,你有什么事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场面一下混乱了,我知道一旦捅出来不说个清楚,他们是不会罢休的,尤其是我妈,肯定跟我没完没了,最坏的情况是她强大的好奇心会让她做出极不理智的行为,比如去医院找江子墨问个清楚,到时候恐怕场面就会很难堪了,我摆了摆手,让我妈不要激动,“妈,你别乱说了,我跟他是高中同学,普通朋友就是,只不过……只不过我当年喜欢人家,他对我,没什么感觉,哪有什么谈恋爱被甩什么的。”
“什么?你高中时候就敢喜欢人?你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地玩这些小花样,啊?”
我觉得我妈真是有乾坤大挪移的本事,从刚才那个话题一下跳到我早恋的问题上来,我咽了下口水,不免焦躁起来,“妈,你是要我怎么样嘛,现在我没对象,你恨不得天天给我拉一堆公子哥相亲,我上学时候只是暗恋,暗恋别人,又没跟人牵着小手到处招摇,怎么就不敢了,难道我连自己的主观意识都不能有?就连大学都不肯让我谈恋爱,毕业了却恨不得立刻从天上掉个王子下来把我这个老姑娘给领了,你觉得你的愿望会不会太功利了点。”
我妈却是眉毛一扬,不服气道:“我还不是为你好,读书的时候就该好好读,不读书了就该好好找个男人嫁了,什么阶段干什么样的事,年纪轻轻谈恋爱有什么好结果啊?小男孩能给你买房吗,能让你坐上轿车吗,还是你在商店看中喜欢的东西能立刻买给你?你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白眼狼,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我说的话,我们还不是为你好。”说完喘了口气,一副气不过的样子,接着来,“你高中那会儿,我哪一天早上没给你做早饭了,就是希望你能有精力好好读书,结果呢,你扒拉两口就走了,早上起来除了照镜子就是照镜子,不知道要穿哪件衣服好,冬天那么冷还死活不穿保暖裤,现在想想,我真是伤心,你那会儿那个表现,我早该想到你是有了早恋的苗子了!”
我感觉心里有团火在冒,直接撇开我妈,问我爸:“是谁告诉你们我喜欢江医生的?”
“尓豪啊。”
我就知道……知道是他。
我妈想起自己的主题,猛地拽了下我,“你说,你今天说清楚,你是不是还喜欢你那个同学?”
“人家都快结婚了,陆尓豪那个长舌头没跟你们说吗,我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我妈狠狠地捶了我一把,“白眼狼啊,还是个没出息的白眼狼。人家又不喜欢你,你死乞白赖地喜欢人家做什么,还好意思跟我这么大声!”
我再也无话可说,站起身去房间收拾行李,我妈还在客厅骂骂咧咧,我爸在一旁劝慰,抚平她的情绪,过一会儿,我爸就进了我的房间,见我在拉箱子的链条,我爸坐到我床边,直到见我收拾妥当,才招呼我,“唯唯啊,坐到这儿来,爸爸跟你说点话。”
我坐到爸爸的身边,我爸拍了拍我的脑袋,宽厚的大掌在我后脑勺来回抚摸,这是从小到大他和我聊天时的必备动作,我知道我爸是来安慰我的,他一直在家里扮演着好父亲好丈夫的角色,用尽全力地爱着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唯唯啊,爸爸好久都没跟你坐一起聊天了,是吧?其实爸爸一直以来都是支持你的,上学那会儿的事情咱们就先别提了,咱们今天就说说你的终身大事,我呢,跟你妈妈的看法不太一样,你也知道,你妈妈她是个争强好胜的人,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出息,她就恨不得你能比他们更有出息,如果你差了一点点,她也不会满意。所以说,她对你的归宿问题,才会要求那么多那么高。你也不要去怪她,她就是希望你过得比别人好,比她好,起码不要在钱上面吃苦头,你明白吗?爸爸呢,其实对你的要求很简单,你只要找到你愿意嫁的人就够了,有没有钱,家世怎么样,读过多少书,这些都不重要,一份真诚的感情比什么都来得可贵。”
“爸爸,你真是这么想吗?房子车子票子都没有,你也会同意?”
“那些都是浮躁社会下的人云亦云罢了,现在的人,很多都不懂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所以很多人都跟着别人的脚印走,看见别人要什么自己也要,那就成为别人思想的奴隶了,爸爸呢,不希望你也活得糊里糊涂的,很多东西跟风了只会让自己吃苦头。你这么大了,其实很多东西都要靠自己的心去思考,别人就是别人,没有人能替代你过生活。”
我笑了笑,把头倚到爸爸的肩膀上,“妈妈要是知道你跟我说这些,估计要跟你吵架了。”
爸爸拍了拍我的手,“你呢,记住爸爸今天跟你说的话,要开开心心的,不管是工作上,还是感情上的事情,都要开心,有不开心的事情,忘不掉的话,不去想就好了,人要学会豁达。人生在世就像是一场旅行,也许走一辈子,什么都得不到,但是,你只要在最后回味的时候,觉得得到了幸福,那就比得到一切都要珍贵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谢谢爸爸。”
爸爸走后,我把门轻轻地关上,靠在门边,今天已经痛痛快快地哭过了,我不想再多流一滴泪,关上灯,我看着自己暗暗的小房间,想起爸爸的那句话,“忘不掉的话,不去想就好了。”我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把头靠在门上笑着,眼里再也没了刚才涌出的热意。
(2)
“彻底忘了他。”
“那你忘了吗?”
辛潮盘腿坐在我的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没说话。
“刻意地忘记一个人,也许是真正痛苦的开始,因为你有多想忘记,他就有多频繁地光顾你的回忆。”
我笑了笑,接着说:“所以,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这些年我也这么过来的,没关系,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
“我以为你活得没我明白,没想到关键时候,你比我有大智慧。”
“怎么能跟你比啊,你整天研究那么多圣人语录哲学思想,我以为你快成仙了呢。”
辛潮乐呵呵地从床上跳下来,拽着我出房间,“走,咱们去超市买点火锅底料和菜回来涮火锅吃,趁苏晓鸥那个家伙不在。”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他一样小气了啊?”
“切,谁对我小气我就对谁吝啬。”
辛潮的话音刚落,我正拿包,门锁就咔嚓一声开了,辛潮大呼一声,“靠,不是吧,年刚过这小偷就上班啦,这也太敬业了!”
却见灰头土脸的苏晓鸥穿着大棉袄手提着个大编织袋站在了我们的面前,抹了一下嘴巴,冲戒备状态的辛潮和没反应过来的我龇牙一笑,“是我,你们是要吃火锅?”
辛潮气得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冲着我又是摊手又是跺脚,最后文静下来装模作样地对苏晓鸥客气道,“苏晓鸥,你耳朵被不明物体攻击了吧,我们要出去……看人遛狗,哪里有什么火锅呢?”
我有些奇怪,“苏晓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苏晓鸥把编织袋往屋子里一扔,门扑通一声关起来,累瘫得往沙发上一坐,眉头皱得相当苦大仇深,“别提了,早知道我就不去做造型了,最好鼻孔里插两根葱回家,你们不知道啊,我今年回去这形象,我们村的姑娘们都跟疯了一样全跑我家炕上来了,把我家过年的肉啊菜啊馒头啊全给吃光了,心疼得我……就连那些守寡的大妈也跑我家来蹭吃蹭喝,说我是名人,我就是个人名,最恶心的是,她们竟然说我长得像小沈阳,小沈阳有我眼睛大吗,我明明是梁朝伟,不过我也能理解,东北嘛小沈阳就是广大无知妇女的偶像啊,我不跟她们计较,可是她们怎么能说要跟我结婚呢,这不是强奸我的心吗,我在家待不住了,我得赶紧回北京来,我天天坐我们村头的拖拉机进城买票,好不容易买到了我爹还不让我走,非得让我在家给他生个崽再走,你说我,还不吓得屁股冒烟赶紧回来啊,我的个天啊!”
辛潮在一边鄙视得直哼哼,“还真当自己是村里一枝花了。”
辛潮懒得跟他多说,拽着我,“走,走,走,咱出去。”
我问道:“咱们是不是得出去吃火锅?”
辛潮当场呆若木鸡地看着我,因为苏晓鸥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到了门口,为我们开起了门,“走,咱们一块去,正好我也饿了。”
辛潮拍了拍脑门,咬牙切齿,“苏晓鸥,你也不端起尿壶,照照自己脸盘有多大!”
结果苏晓鸥还是死皮赖脸地去了,两个人针锋相对一路到了火锅店,我怕战况会愈演愈烈,点完菜我就趁上厕所的空当去把账结了,结果苏晓鸥不够吃,又点了一堆,估计也是存心宰辛潮,辛潮和苏晓鸥吃饭过程中就没停止过拌嘴。为了完事后这两人不干架,我又装作上厕所把单买了,回来还被苏晓鸥讽刺我膀胱出了问题,我一忍再忍,直接披上盔甲做了忍者神龟,可就是这样,他们最后还是鸡飞狗跳不得太平,搞得火锅店老板出动胖厨子出来轰我们。
从火锅店出来,两个人一路吵到了家,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我不禁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是我回来的第一天,乱糟糟的序幕就已经拉开了。
工作也从开年来就变得繁乱了起来,到元宵节我几乎没有几天不在加班,好不容易熬到元宵节那天放假,我和辛潮刚从商场溜达完,正准备去健身房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我随手一接,原本就想着是骚扰电话,对方开口两句我就挂断了的,没想到却是姜鹏。
“我在北京呢,你家在哪儿,我找你玩去。”
“我……现在在外面呢。”
“这么小气啊,老同学来找你,你就是再忙也得抽空招待一下啊。”
我心里有些奇怪,“你跑北京来干吗?”
“我是做艺人经纪的,恰好在北京呗,别废话,赶紧告诉我地址,我好买点吃的带过去。”
告诉完他地址,辛潮见我面色有异,“谁的电话?脸色都不对了,难不成是江子墨?”
我想了想,拽着辛潮就到街边打了辆车,“你陪我回家一趟,待会儿我一同学过来。”
“同学?我看不是普通同学吧。”
“我高一的同学,高三追过我。”
辛潮乐坏了,跟捡到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眉开眼笑,“好家伙,今天晚上又有大戏开演了,而且登堂入室啊。”
“我还没说完呢,人家有女朋友了,是个美国人。”
辛潮白了我一眼,“切,我还不懂这帮男的什么心思,旧的不如新的,等新的用成旧的了,又开始怀念旧的,不过不管新旧,男人是年纪越大,越想那个最旧的,就是第一次让他动心的那个女人。我可是情感专家,我还会看错?”
“得了吧得了吧,要不然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别给我裹乱。”
“那哪成啊,好戏即将上演,你还想驱赶观众不成,太没天理了。”
我揉揉眉毛,最近怎么就没一件让我闭着眼都能没心没肺干完的事呢……姜鹏来得还挺快,我们到家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坐在沙发上和苏晓鸥聊起天来了,姜鹏戴着黑色的棒球帽,穿着很休闲,辛潮捅了捅我,“你同学怎么长得特像泡菜国的男明星啊?”然后主动跑过去介绍,“你就是小唯的同学吧,我跟小唯是穿连裆裤的姐妹,也是同事,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啊。”
我拽了下辛潮的胳膊,苏晓鸥却比我更看不过去,一点也没给辛潮留面子,“哼,装模作样的,还指教,原来你也会说人话啊,每次对我不是打就是骂,见到帅哥就立刻由妖怪变人啦!”
辛潮气得把包往沙发上一摔,却还是面带微笑,一屁股坐到姜鹏面前,女人味十足地对姜鹏说:“你不要见怪,我们每次都是这么对话,这样有利于他的老年痴呆症快速好转,这是刺激疗法。”
姜鹏冲我咧了咧嘴,“你的室友还有朋友……都好有思想,好有个性。”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袋子,“这是我给你买的糖炒栗子,我记得高中那会儿你挺爱吃的,老在那口铁锅面前打转。”
“谢谢你,我去给你倒杯水。”
苏晓鸥对我平静一笑,摆摆手,“不用了,我刚才已经给姜兄倒了我的橙汁了。”
辛潮白了他一眼,“你既然这么大方干吗还要加个我的,你生怕小唯不知道,你是在暗示她要还给你吗?”
苏晓鸥不理她,扭头冲姜鹏一笑,“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煮碗面,最后摊个鸡蛋怎么样?”
就连我都觉得气氛不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推了推苏晓鸥,“你脑子坏掉了吧,你竟然舍得让人吃你的鸡蛋,就连自己吃,你都说要咬咬牙跟自己较半天劲。”
姜鹏完全搞不懂我们三人世界的语言,只挠挠头干笑,“你们还都挺有意思,姜唯,我就是来看看你,有点话想跟你说,不知道方不方便去你房间?”
辛潮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老母鸡要下蛋。
苏晓鸥是个人精,倒会察言观色,直接对辛潮说:“少在这里做电灯泡,你去姜唯房间,我回我的房间,你们俩……就在客厅说吧。”
说完话后拿起那袋糖炒栗子就往自己的房间走,辛潮瞪大眼睛想骂苏晓鸥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人东西占为己有的行为,却还是忍住了,看了我一眼,“那我先去你房间玩玩电脑。”
我抚着脑门一阵尴尬,这个死苏晓鸥我以为他会帮我呢,他说的话和姜鹏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吗,而且连拖延的时间都没有,我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却没什么办法。
“姜唯,你……你还没男朋友吧?”
“呃。”
“要不,你看咱们俩能不能试试,我的意思是,给我一次机会。”
我低垂着眼睛,看着自己踩着拖鞋的脚,大拇指在白色的袜子里一动一动的,“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我……只要你答应我,其他的我自己会去处理。”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姜鹏,这么多年没见了,有些陌生,他当年爱捉弄我的样子还在脑海里久久难以散去,转眼间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脸上有着再认真不过的表情,可是我,真的对他毫无感觉,从始至终。
“我们是朋友,我想以后还是朋友,你明白吗?”
姜鹏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最后眼神还是软了下来,“真的没有可能?”
我点了点头,我不想欺骗他。
姜鹏也做好了思想准备,笑了笑,“原来这么多年,还是这样,不过,没关系,我受得了这打击。”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我有一个要求,我对北京不熟,你能明天放假跟我去后海玩玩吗?就当是给我做回导游。”
我爽快地点了点头。
“好了,让你们朋友出来玩吧,咱们好好聊聊。”
苏晓鸥从房间里蹦跶出来,吃着栗子,姜鹏问他味道怎么样,苏晓鸥真跟智障一样飞快地点点头,辛潮出来,我招呼道:“咱们4个人玩什么呢,打牌?”
最后4个人盘坐在地上打起了牌,当然少不了斗嘴,苏晓鸥似乎对姜鹏印象特别好,两个人聊得不亦乐乎。辛潮在我耳边说:“估计真当他是痴呆,使劲哄呢,瞧苏晓鸥笑得跟白痴似的。”
苏晓鸥问姜鹏:“你有女朋友了吗?”
“有啊。”
“漂亮不?”
“漂亮。”
“她是哪里人?”
“美国人。”
辛潮有些反胃,“关你什么事?”
苏晓鸥扭捏作态,“我就是问问,问问还不行吗?”
辛潮讽刺道:“你不会是对人家动歪脑筋了吧,一看见长得壮的你就小鹿乱跳了是不是?”
苏晓鸥却当没听见,只笑得一脸谄媚看着姜鹏,“美国女人不行,天天要自由,不过中国女人就更可怕,她们要房子。姜兄,等你垂垂老矣的时候,你会后悔的,不如趁现在年轻赶紧转舵。”
我正吃着橘子,差点没把舌头给嚼了,辛潮狠狠地推了一把苏晓鸥,“你这是报复全社会啊,女人跟你有仇也就算了,男人你也不放过,你非得搞得全世界都菊花残是吗?”
姜鹏完全不知道状况,笑了笑,“你们怎么老欺负他?”
辛潮受不了苏晓鸥那股夹杂着骚味的神态了,对姜鹏道出真相,“他是‘搞基’的,你知不知道?”
“‘搞基’是一种生活态度,证明他还相信爱情。”
我和辛潮都差点把牌给拿散了,没想到姜鹏这么人性化。
苏晓鸥却是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但是考虑到自己在姜鹏面前的高贵形象,拿着牌抿着嘴含羞状地浅笑了起来,那笑容看得我和辛潮都浑身打了个激灵。
姜鹏一脸担忧地问:“他笑什么?是不是病又犯了?”
辛潮这才眉开眼笑,原来搞了半天姜鹏还是没明白,不免得意地戳起苏晓鸥的死穴,“哎呀,他自从吃了某样奇怪的东西后,就老是不正常,唉,苦命啊,我跟姜唯为了照顾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人的白眼,你是不知道啊。”
“什么东西啊?”
辛潮抿着嘴,强忍着笑意,苏晓鸥气得扑了过去,可为时已晚,“就是可乐瓶灌的洁尔阴啊,那都是上大学的事情了,都怪他年幼无知。”
“啊……”
苏晓鸥一阵崩溃的低吼,像极了困兽。
姜鹏无语地看着这个场面,牌打了一半就自动撤退,临走时还拍了拍苏晓鸥的脑门,“那个我先走了……兄弟,你好好养病,不要到处乱走,会出事的。”
苏晓鸥拉着姜鹏的手,像个复读机说个不停,“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我把姜鹏送到楼下,约好了明天直接在后海见,姜鹏便飞快地上了出租车离开了,像是连一秒都不想在我们这个疯人院里待,我喜忧参半地上了楼,迎接我的,继续是疯子的传说。
辛潮和苏晓鸥的矛盾由来已久,其实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是正常人,能一起聊个天,看个电视什么的,直到苏晓鸥小气毛病的陡然发作,且对象是疾恶如仇的辛潮,而小气则是辛潮认为的大恶之一,所以才酿造了如今的人间惨剧。
我不忍心回到他们结仇的那个下午,因为就连当时的我,也有了想死的冲动,何况是当年没见过重口味还一脸单纯的辛潮。
那天苏晓鸥破天荒地从房间里拿了一瓶果汁出来招待客人辛潮,辛潮受宠若惊,但还是镇定住了,表面平静客气地接受了苏晓鸥的果汁。
只是那果汁入口味道极怪,敏感多疑的辛潮忍不住拿起果汁瓶一看,竟然已经过期两个多月,直接就把果汁吐到卫生间的马桶里去了。
“你们家果汁怎么过期了啊?”
这时单纯的辛潮还认为苏晓鸥也是不知情的。
却没料到苏晓鸥诚恳地回答她:“我们家的东西向来是不过期就不喝。”
辛潮抓了抓头发,脑子转不过弯来,“为什么啊?”
“促进肠道蠕动,早日排出宿便。这就是江湖上失传很久的——以毒攻毒。我见你面色萎黄,精神不济,所以才决定出手救你。”
辛潮的头发几乎气得竖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啊?简直就是人面兽心!”
苏晓鸥却是淡然一笑,“恶心?那你告诉我,装着一肚子宿便的你恶心,还是排出宿便后的你恶心?”
“当然是装着一肚子的……”
辛潮实在说不出口,我也听不下去了,苏晓鸥这家伙是不是这几天赶漫画赶得神经质了,需要找个龌龊的借口发泄,可是辛潮怎么还顺着他的话回答,她是不是也跟着不正常了?
我让苏晓鸥打住,“够了啊,够了啊……”
苏晓鸥却是不依不饶地声讨辛潮,“那,你自己都承认了,我是为你好,你还说我恶心,这是言语侮辱,你得对自己刚才说的话负责!”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有点饿了,给我拿点儿新鲜的东西吃。”
我不得不佩服辛潮的单纯,到了这个阶段,她竟然还没有看穿苏晓鸥的本性,竟然还敢跟苏晓鸥索要吃的,她就不怕苏晓鸥给她来个更恶心的,她的口味还真是重,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你确定你想吃?”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傻乎乎的辛潮却对着苏晓鸥点了点头,“什么意思,你家难道没有吃的?”
苏晓鸥站起身来,一本正经道:“有啊,有,当然有,不过都在下水道呢。我们家的东西吃的时候过期,出来的时候就新鲜。”
“啊……”
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是我和辛潮一起尖叫,有种全身被恶心的蜥蜴爬满的感觉。
苏晓鸥却是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辛潮问我,这一切到底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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