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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儿……"吕瑾儿从锁心殿中出来,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回头看,见是四五个风格各异,但同样都衣饰华丽年轻秀美的女子。这些人,都是当朝重臣之女。
"原来是你们啊。"看着蜂拥而来的诸女子,吕瑾儿浅淡笑道,"我还有事要忙,稍候再和姐妹们叙旧。"说着抬步欲走。
"姐姐等等。"一个娇俏的少女急得伸手拉住吕瑾儿的衣袖,"听说王上带回来一个女人,还安置在了锁心殿里?""是呀,是呀,瑾儿,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另一个高挑的女子也连声追问,神色与其他几人一样,满是愤愤不平。
"她不是冒出来的,她是王上心仪的女子。若是诸位姐妹不想惹恼了王上,还是安分些的好。"吕瑾儿依旧神情淡淡,"谁让她人长得美,性子又好,恐怕我们众姐妹加起来也难及她一人。""这是什么话?瑾儿,亏你最受太后宠爱,却怎地说出如此没志气的话?"又是一女子愤愤不平道,"若是王上娶了你,我们自无他话。可是如果让这个女人骑在我们头上,不说别人,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没错!""兰姐姐说得对!"其他几人纷纷应和。"我们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有好日子过!""不能让她以狐媚之术迷惑了王上!""那你们自便吧。"见几个女人情绪激昂,吕瑾儿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走到一处假山旁,始终面色沉静的吕瑾儿回眸看看那几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女人,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这些愚蠢至极的女人,不长半点脑子。以为她当真不知吗?以前因为她受太后宠爱,便暗地里诋毁谩骂,想尽办法看她出丑。现在来了个阿房,立刻便调转矛头,反而主动亲近于她。也不想想她吕瑾儿是何等人儿,怎么会做出那么白痴的举动?
现在这个阿房正受宠,是嬴政疼在心尖的人物。与她作对,还不等于生生用刀剜嬴政的心头肉?只要阿房在他面前哀啼几声,她们就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她将所有嫉妒憎恨统统隐藏,低声下气讨阿房这个女人的欢心,又不惜下跪求得她的同情,只为了可以顺利嫁给嬴政。无论是正室还是侧房,她都暂时可以不去计较。来日方长,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忍得一时之气,方可海阔天空。更何况……再看一眼那几个女子,吕瑾儿转身翩然离开。更何况还有这几个主动上门来找不自在的女人,想来这阿房也是要有一番好果子吃的。
坐山观虎斗。呵呵,这样的日子才有趣啊……伸手揉揉惺忪的眼,阿房有些迷茫。只记得自己原本是靠在桌边,后来倦意袭来,便伏在桌上休息片刻。怎地一觉醒来,竟然已经睡在了松软的床上?
"醒了?"魅惑的嗓音懒懒响起,近在耳边。
被这熟悉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阿房猛地翻身坐起,转头便见嬴政正慵懒地倚在旁边。
"看不出你长得斯文柔弱,睡起觉来还真是沉啊。寡人将你抱到床上又换了衣衫,你竟然都没有醒。早知道就趁机……"嬴政被阿房敏捷的反应逗得嘴角上弯,也坐起身来笑道。
"呀!"经嬴政这么一提醒,阿房急忙低头,果然发现身上已经不是之前穿的那套锦袄,而是换成了露颈宽松的纱衣。里面的亵衣在薄纱下若隐若现,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急忙抓起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盖住,阿房瞪着嬴政又羞又气:"你,你怎么如此……""别盖了,该看的早就看过了,有什么好躲的?"沙漠之夜,他早就把她周身上下看得仔细,虽然当时情急,并未有半点心思放在这上面,但是事过之后,深夜梦醒,眼前全是她那莹白的肌肤和完美的身段。
"你给我出去,出去!"阿房面红耳赤地吼道。嬴政不是还留在边城处理公务吗?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寝室?想到昨夜她竟然与他同床共枕,阿房不由得更加羞恼。
轻笑一声,嬴政依言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这才回头笑道:"行了,不必气成这样吧?方才是寡人逗你玩呢。衣服是侍女帮你换的,寡人只不过搂着你睡了一夜,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说完,大笑而去。
听到嬴政最后一句话,阿房略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急忙掀开被子准备换上外套。
沙漠中嬴政为她脱衣取暖之时,她早已昏迷多时,所以并不知晓。此刻听说衣服乃是侍女所换,心中难免长吁口气。至于嬴政说的那句:"早就看过了。"阿房不解其义,只当是他在口舌上戏耍轻薄,并未多想。
左右扫过,并未见昨夜换下的衣服。可是总不能就这样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吧?阿房无奈,只得拥着被子扬声道:"来……来人。"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应和。随即殿门被推开,十余个粉衣侍女排成一列鱼贯而入。
"阿房姑娘有什么吩咐?"为首的那名年纪稍大的女子欠身问道。
"麻烦你给我找件衣服可以吗?"虽然在齐国王宫中住了一年,但是苍落尘与她都不是讲究排场之人,每日里的闲暇时间多是两人独处,最多加上赵与鹰那个甩不掉的拖油瓶。至于更衣沐浴之类,也极少使唤下人,所以阿房面对这样的架势颇有些不自在。
为首侍女点点头,身后众女子立刻一拥而上,将阿房围了个水泄不通。等散开时,阿房已是另一副模样。
往日里顺滑披散的青丝被金银二色的丝线束成几条俏丽的发辫,尾端饰以小巧精致的水晶百合,随着发丝的摇摆映出点点流光。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貂绒软冠斜斜围在乌黑的发际,愈发衬得那张未施半点脂粉清丽的小脸洁白如玉,仿佛是清晨山间偷溜出来的精灵,不染丁点世俗。
一袭柔软轻暖的银色锦袍服帖地包裹在阿房的身上,将她婀娜的身姿衬托得更加妖娆。领口袖边以及袍角亦饰以跟软冠同色的绒毛滚边,华贵而不失娇美。
"这个……是不是太隆重了?"阿房极不习惯这样奢华的服饰,皱眉问道。
"这是王上吩咐的。这里气候比起别处要冷上许多,阿房姑娘又身子娇弱,受不得风寒,所以还是小心为好。"为首的侍女解释道。
"那找一件简单些的就好,不必这么……"后面的话还未说完,殿门再次被大力推开,几个美貌女子带着众多侍女蜂拥而入。
阿房以及殿内正服侍她更衣的侍女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将视线全都转向了声响来处。待看清来人,除了阿房不认识她们之外,其余众侍女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名年纪稍大的侍女急忙向着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女子会意,不露声色悄悄后退,将身影隐入帐幔之后,向殿外溜去。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穿这样的衣服?"众位黑眸女子一窝蜂地闯了进来,还未站定,便怒气冲冲出言斥责。
"奴婢参见各位公主。"阿房身边的侍女急忙欠身施礼,为首的那名侍女恭声道,"这是王上亲自为阿房姑娘挑选的。"她知道这几个女子都是太后亲自挑选的重臣之女,封了公主之名住进后宫,以便与嬴政培养感情,从中选出一位王后来。所以此刻不敢怠慢,急忙解释,想让她们知道阿房的分量,以免伤了她。
谁知此言竟起了反作用,几个女子听了,气得险些发狂。
原来这纯白的雪貂皮毛乃是嬴政最喜爱的服饰,除了他,就连太后都穿不得。哪知竟然穿在了这个女人身上,怎能不令她们嫉恨交加?这个女人,难道真的要独占了嬴政的宠爱,当上大秦帝国的王后不成?
盛怒之下,几个女子早已忘记了自己高贵的身份和应有的矜持,好像是市井间的妒妇般,她们向阿房围拢过来。
从侍女谦卑的态度看出了她们的身份,对她们的来意也猜出了几分。阿房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何对这件衣服如此在意,但是本着少惹是非的心理,更何况她本来也就不想穿这样的衣物,当下便对跪着的侍女说道:"既然不能穿,我换下来就是了。"说着解开外袍的结扣,准备将衣服脱下。
"你把我们秦国最尊贵的服饰当成什么了?想穿就穿,想脱就脱,未免也太嚣张了!"见阿房丝毫不将这身衣服放在眼里,这样的态度反而更加让她们气愤。尤其是看到她那未施脂粉却尤胜她们的天姿国色,越发火气上涌。
"穿也不是脱也不是,你们要我怎样?"纵是阿房脾气再好,也多少有些不耐烦了。她的心里每日里为苍落尘担心,还要提防着嬴政的举动,实在是没心情再和这些女人纠缠。
想到苍落尘尚且生死不知,而自己却要留在这里面对未知的一切,向来温和的阿房也不由得语气生硬:"有事情你们去找嬴政,不要再来烦我!"身材娇小的女子年纪最幼,也最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见阿房对她们丝毫没有敬意,忍不住跨前一步,口中娇斥:"你这贱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直呼我秦王名讳!今日就让我教教你,什么是礼仪章法!"说着突然伸出手来,向着阿房掴去。阿房见势不妙,便欲后退,却被其余几人挡住去路。眼见那染着蔻丹的尖利指甲就要落在阿房脸上,一旁跪着的年长侍女突然扑前,抱住了娇小少女的身子。被侍女推搡,少女的手不由得向后退了些许,没有完全落在阿房脸上。纵然如此,指甲的末端依旧在那白皙如玉的脸上留下了一抹刺目的桃红。
"该死的奴才!"较小的女子怒极,抬脚狠狠踢向那名年长侍女。年长侍女忍着剧痛,始终没有放手。踢几脚来得事小,若是让她伤了阿房,那可就不是死能解决问题的了。
这样想着,侍女的手抱得愈紧。娇小女子挣脱不得,气得冲着自己带来的侍女吼道:"你们是死人啊?快来拉开她!"惊呆了的侍女连忙一拥而上,将那年长侍女拖到一边。娇小女子得了自由,阴森笑道:"这下,看你还往哪里躲?"说着重新举起手来,准备好好教训这个令她们愤怒又自卑的女子。
手方扬起,只觉手腕一紧,已被人从后面牢牢抓住。剧痛顺着手腕传下,疼得娇小女子面容扭曲。
"混账,都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痛极的少女没有注意到那些原本抓着阿房的女子们突然面色煞白跪在地上,转头想要怒斥这不知该死的奴才,却在霎那间汗如雨下。
眼前,是嬴政升腾着怒火的黑眸。在少女看来,无比骇人。
"王上,我……她……"
嬴政的视线越过娇小少女,直直落在阿房脸上。那道红痕触目惊心,其中一处已经隐隐渗出血丝。
"找死!"嬴政薄唇轻启,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手上劲道骤然加大,只听"咔嚓"一声闷响,娇小少女凄厉号叫一声,随即晕了过去。手腕呈现怪异的扭曲,无力地垂下。
松开手,任由娇小少女躺在地上,嬴政的黑眸扫过剩下几个早已体若筛糠般的女子,声冷如冰:"抬上她,滚!"阿房静静站着,看着那几位来得嚣张、去得狼狈的女子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视线之外,默然转身,向内殿而去。
锁心殿外,吕瑾儿躲在一旁,看着那几个女子逃离的背影,黑眸中满是不屑和恼怒。
这些女人,果然是废物!原本还指望她们能想出什么高招,好好教训教训阿房那个女人,若是可以要了她的命,那真是再好不过。到时自己既可以踢开绊脚石,顺利登上王后的宝座,又可以撇清干系,落得个两全其美。
谁知她们竟然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冲了进去,还被嬴政逮了个正着,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看来以后,还得靠我自己……"吕瑾儿冷笑一声,优雅地旋了半个圈,款款走远。
阿房刚走了半步,手腕便被嬴政拉住。
伸手接过侍女递上的小巧瓷瓶,将那清凉芬芳的御制药膏仔细地涂上那道伤痕。动作之轻柔,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
"自己也是大夫,难道不知受伤了要上药吗?倘若留下了疤痕,岂不后悔?"嬴政的指尖蘸着药膏,小心抚上那道伤痕。已经微微肿了起来,想必会很疼吧?好在这药膏医治外伤独具奇效,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消肿结痂。
"没什么好后悔的,不过是一张脸而已。"阿房淡淡道。只要苍落尘不在乎,一道小小的伤痕有何关系?
"这倒也是,反正寡人也不是看上了你这张脸。"说着,嬴政黑眸中柔情尽展,"你的心,才是寡人最想要的。""你对她也太狠毒了一些。"垂首不看嬴政的眼睛,阿房生硬地转移着话题,"她年纪还小,怎么忍心下此狠手?""若是她伤到你,此刻早就没命了。"嬴政语气平静,丝毫不觉得方才的事情有什么不妥。
嬴政说着,忽然看到了那名年长侍女,轻笑道:"你护主有功,赏银千两。愿意继续留在宫里还是出去嫁人,随你选吧。""谢谢王上,谢谢阿房姑娘!"年长侍女忍不住喜极而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按规矩,宫女若是进宫,便是终身难见天日,直到苟且残生。
今日只是挨了几脚,不但得了大宗赏赐,还有了自由可以衣锦还乡,怎能不令这侍女喜出望外?还有那邪魅王上竟会对自己展颜微笑,恐怕今后做梦都是他的影子。这一幕,足够一生回味了。
其余侍女见她如此好运,心中皆是羡慕,只恨自己方才吓傻了眼,没有挺身而出。否则此刻这好事也能落在自己身上。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第一个冲上去!
可惜,她们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自那日起,这锁心殿就成了秦国王宫中最冷清的地方。除了吕瑾儿时常来此小坐,再无半个闲人胆敢踏入半步。
平静之中,又是一月过去。
辰时将过,阿房方从睡梦中醒来。
迷迷糊糊刚睁开眼,便看到嬴政坐在床边,正担忧地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阿房说完,便觉多此一问。他是王宫的主人,想进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最近愈加嗜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先前连夜里的风声都会被惊醒的她,现在睡得极沉,即使他将她抱起也不会醒。起先还以为是她车马劳顿,所以疲惫困倦,而且她的饭量也渐渐好了起来,所以并未多想。
但是时至今日,阿房已经来了一月有余,却依然如此,甚至白天也会突然困倦起来,然后便沉沉睡去。
这样一来,自然不能再大意相待。所以嬴政一早便来到这锁心殿里,准备叫御医为她诊治。可是见她睡得香甜,又不忍唤醒,于是便一直等到现在。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阿房急忙否认,眼中同时闪过惊惧的光芒。
嬴政望着阿房,她面色红润,气色很好,除去眼中深深的忧伤,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身子虽然纤细依旧,却比刚来时丰盈了些,不再那么瘦弱无力。
只是,那颤抖的睫毛和眼中熟悉的神情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她有事情瞒着他,而且她……很害怕!
她到底在怕什么?嬴政实在不解。这段时间的相处,在他的温柔呵护下,阿房对他的惧意渐渐消除,也适应了他的性格。怎么突然会如此反常?
"阿房,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寡人?"嬴政沉声问道。
"没有,我没有事情瞒着你!"嬴政话音刚落,阿房立刻下意识回答。话出口才惊觉自己否认得太快,颇有些欲盖弥彰,连忙又解释道:"我整日在这锁心殿里,一举一动尽在你掌控之下,还能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你?"阿房这话说得确实有些道理,尽管嬴政并不相信,却也找不到破绽。
见时辰已经不早,嬴政也不再追问。吩咐侍女传上膳食,守着她吃完,嬴政依照惯例又稍坐了片刻,这才离开去处理公务。临走时他留下一句话:"不管你是否有恙,明日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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