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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逃都是死,不如逃跑还有生机,另一方面他的枪法实在太差劲,准星儿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照这种水平,让他端着机关枪扫射也打不到我们。
不知不觉间已经横穿石林,前面又是一道陡坡,仓皇之下也顾不上风度了,三个人连滚带爬往上冲,等冲到坡顶却又齐齐刹住脚步。
下午刚与我们干了一架的那条巨蟒又横卧在前面,正挡住去路。
莫非不是冤家不聚头,它算准线路等我们自投罗网?
以方舟此时的状况,别说再战第二回合,就是从它身上跨过去还要我扶呢,何况陈长老马上就要追上来,他绝对不会错过趁火打劫的机会。我和林春晓均脸色煞白,情不自禁向后退。
方舟一摆手示意我们冷静,然后步履沉稳地一步步向前,巨蟒“呼”一下昂起头,蛇头立得比他个子还高,林春晓轻呼一声,紧紧握住我的手,小手凉得像一块冰。
可是奇迹出现了!
当方舟走到巨蟒面前时,它居然将整个身子向后一缩,乖乖为他让开道。方舟站在鼓胀的蛇颈下朝我们招招手,我和林春晓连忙跟在他后面心惊胆战地过了蟒门关。
这时陈长老拿着手枪冲了上来,一见之下全呆了,张大嘴僵在原地纹丝不动。
巨蟒再度昂起头,粗大的颈部又一张一合,血红色蛇信不断吞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可能欲在陈长老身上找回被方舟击碎的自信。
林春晓兴高采烈地看热闹,被方舟硬生生拽着离开。对付山间野兽毒蛇,陈长老自有实用而有效的招数,不过以巨蟒的块头,要过它这一关也不会很轻松。
三个人急急慌慌跑了近一个小时,我累得眼前一片漆黑,心快跳到嗓子眼了,瞅了个平坦的草丛往上一坐,气喘吁吁道:“我不……不行了,不,不能再跑,宁可让……人追上。”
林春晓停下来四下打量一番,拉着我的马尾辫道:“起来再走几步,很快就到我说的那个地方了,那个山坳干燥避风,最适合露营。”
转过山崖,背后有一片平坦的石面,上面依稀有篝火的痕迹,应该是以前猎户留下的,石面正前方是断崖,左右两侧长满了低矮的荆棘和小树,她说得不错,这种地形正是露营的首选。
三人都坐到石头上大口大口喘气,接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放声大笑。
此时夜色暗淡,能见度不过四五米,再有几十分钟可怕的黑暗即将来临,陈长老说过,最有经验的猎户也不敢夜间在山里一个人行动,因此天亮之前不必担心,现在需要提防的是猛兽、毒蛇和一切对我们构成威胁的动物。
林春晓用随身携带的防风打火机点燃了篝火,我们来来回回收集干柴、树枝和野草,用来抵御漫漫长夜的寒气,方舟从灌木丛中拖来一根散发着清香的木柴,我研究后认为是一种叫绿檀木的灌木,与紫檀木有点远亲的关系,截下一段扔到篝火里,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林春晓在靠近悬崖的地方找到一棵结满紫黑色果实的小树,壮着胆子尝了一口,酸中带苦味儿,虽然不算好吃,好歹能充饥,遂将果实全摘下来捧回来,我惊喜地说这可是正宗绿色食品,叫野生西域枣,是紫铃枣的变种之一,从西域传过来的,因水土不服而越长越小,越来越酸,没有经济价值。林春晓敬佩地说你好像什么都懂,方舟在一旁酸溜溜说人家是博士嘛,研究植物只是她的业余爱好,若侃起历史,能连说三天三夜中途不喝一口水。
吃完寡而无味的枣子,肚子更闹起了饥荒,借着昏暗的天色,我们又到周围寻找可以充腹的果实。方舟摘到几颗火红的果子,刚准备咬一口尝尝,我劈手夺过去,撕掉外面表皮用舌头舔了舔,随手将它们扔下悬崖,说野外生长出的红色果实大都有毒,最简易的证实方法是用舌尖试试,若有麻辣或辛烈味则说明有毒,他缩缩脖子没吱声。
天黑之前终于小有斩获,方舟捉到一条半米长的乌蛇,分成三截用树枝叉着放在火上烤。乌蛇皮滑爽清脆,比它身上的肉好吃,乌蛇的肉质较粗,吃到嘴里总像有渣子。导师因为有关节炎,中医建议他多吃蛇,因此每周总要吃好几顿蛇,红烧、油焖、清蒸轮番来,时间一长夏天蚊子从不沾身,其他教授背后议论说导师身上已有了蛇气。受导师影响,我们这几个弟子都成了品尝蛇肉的专家,最过分的是尹师兄,竟然敢吞生蛇胆下酒,那种血腥场面让我反胃,可导师却很欣赏。
“再有点盐就好了。”方舟抹抹嘴意犹未尽道。
林春晓道:“最好还得加些辣椒,尖头红辣椒,吃到嘴里火辣辣的才够味。”
“到底是正宗湘妹子,宋祖英唱得好啊,辣妹子从小不怕辣,辣妹子从小辣不怕,”我说,“我是苏州人,小时候在甜食堆里长大,特别怕辣。”
林春晓突然说了一句惊天崩地的话:“我不算正宗湘妹子,我爷爷是四川人呢。”
“什么?”我呆呆看着她。
方舟的眼睛急剧转动,然后笑眯眯道:“先前听你说爷爷终身务农,还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想不到这其中另有故事,嘿嘿,有意思,有意思……”
好一招引蛇出洞!到底是审讯高手,关键时候沉得住气。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听爸妈说爷爷在四川当地得罪了一个有权有势的恶霸,为了保命逃到这边种田,后来搞运动时还有人专门到四川调查他的情况,看他是不是潜伏特务……爷爷不喜欢谈论过去,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那段事。”
方舟道:“他是四川哪个地方的人?我有好多朋友在四川,没准儿能帮你寻出根来。”
林春晓摇摇头:“记不清了,这件事还是小时候听爸爸讲的,一晃十多年了。”
有这些资料已经足够,只要强大的侦查网络启动起来,肯定能挖出林刚过去的情况。
接着三个人天南海北地随意闲聊,大约九点多钟时方舟的手机又响起来,他起身走到远处,“喂喂喂”叫唤个不停,林春晓说没用的,山里信号不好,说十句顶多只能收到一句。我说那你一个人进山家里人怎么知道是否安全?她淡然道生死有命。
我突然说了一句日语问候词:“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上午好)。”
她茫然道:“你说什么?”
“你家里人懂不懂日语,包括你父母亲或爷爷一辈的人?”
她笑道:“乡下人要懂日语干什么?我们这边常年看不到一个外国人。”
这就怪了,既然林刚不懂日语,景副官干嘛事过几十年寄日文宣传单给他?换言之,那封信即使落到林春晓手里,她照样看不懂,难道信本身另有含义?
正说着,方舟鼓着腮回来,悻悻道嗓门叫破了都没用,真是。林春晓安慰说明天到高处试试,没准儿运气好能说两句。
又聊了会儿,林春晓呵欠连天,和衣贴在我身边睡着了。
篝火发出“啪啪啪”的爆裂声,我看着火呆呆出神。
“菲菲,想什么呢?”
我瞄了林春晓一眼,她的呼吸匀称,气息细微,眼睑一动不动,显然睡得极为香甜,遂轻声道:“线索越来越多,脑子越来越乱,不知如何是好。”
“那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只要沿一条路坚决查下去,肯定有收获。”他说。
我将三封邮件的事说了一遍,他随手记下邮箱地址,说明天打电话让同事查一查,不过与林刚的事一样,这些只是辅助线索,目前最要紧的是尽快与章蔼和一行取得联系,我必须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在深谷里答应告诉我此行的真实目的,”我又想起先前的事,撒娇道,“不许耍赖!”
他哈哈大笑,但只笑了两声便戛然而止,张着嘴愣愣聆听着什么。
“怎么了?”我诧道。
他全身一震,从地上跳起来神情紧张地说:“有人过来了!”
林春晓也被惊醒,一起朝山口方向望,果然见到一束浅浅的光柱——应该是手电筒射出的光,同时还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陈长老和琛哥?”我的声音直打颤。
方舟没有吱声,显然并无把握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