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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割下整张脸皮的感觉!你试试看你爱的人,你的孩子要被人活活砍断手脚烧死的感觉!你试试!!”
爱的太深,就成了致命的弱点,连想象都让他恐惧到无法呼吸。
浔可然抿紧了嘴,抬头仰望着巷子夹缝中的夜空,无奈地叹息着,“所以……你就用大缯的命,换了你一家人的安全。”
郑龙昊喘着粗气的声音戛然而止,浔可然听到他用哽咽的声音轻轻的哼一声,对不起。
可可连悲哀都没有了。
这个世道为何如此艰难,作恶的人,永远能比坚守正义的人更简单、更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你要恨……对不起,恨我吧,我是个叛徒,但请你不要记恨在我家人的身上,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郑龙昊的话听来像是哀求,但手却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阴冷的枪被举起,对准了路灯光圈另一头的浔可然。他知道眼前的女法医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即使现在她嘴上说放弃,也保不准转身就把这一切都说出去,所以事至如此,已经没有别的退路。
“灭我口、然后呢?你以为死了一个刑警队长,一个法医,烧了一个物证科,所有事就会风平浪静过去了?没人会追查?没人会怀疑你?”浔可然冷笑着,她想不通郑龙昊这种用错误掩盖错误的人是怎么想的,查案时候的智商情商呢?为什么一到自己身上,就会和那些被抓的犯人一样愚蠢地认为一切就会过去了呢?
没有谁犯下的错,会真正永远消失,就算把真相埋于九尺黄土之下,也会有被人挖出来暴晒的一天。
道理都懂,但郑龙昊的神情还是变得冷硬起来,“如果有天要算账,也就算吧,我只求现在能和家人安稳的过一天,是一天。”
枪支的瞄准在头顶,死神的镰刀在可可面前缓缓举起,浔可然此刻却冷静得扬起一丝微笑,“杀完我,想过怎么面对我家那位流氓队长吗?”
“周大缯已经……”郑龙昊说道一半突然戛然而止,杀意在一瞬间动摇了,他眯起眼,脑海里仿佛在慢慢察觉了另一种可能。
“DNA是我给的。”浔可然往前跨出一步,“只要知道那尸体的真正身份,”再跨出一步,笔直地站在路灯下的光圈中间,“我顶多写个过失的检讨书而已。”
世道再艰难,好人再难做,也不能在黑暗面前后退,因为你我背后,都有必须保护的人。
路灯光圈外的郑龙昊觉得四肢都僵硬了,黑暗从每一丝寒风中渗入他的骨髓,他痛恨自己没有察觉这么显然的事情,浔可然面对周大缯死讯不同寻常的冷静、尸体完全无法分辨的外表……太多细节经不起真正的推敲。
“你不是蠢,你是不愿意去细想,你没勇气面对现实,才选了最糟糕的答案蒙蔽自己一时。”
浔可然的话音还未落,一记非常轻的破空音划过黑暗,郑龙昊短促地惨叫了一声,拿着枪的手臂刚被子弹划过,在皮肤上留下了灼烧的血痕。
黑色的枪脱手落在地上,在空寂的夜色中发出坠地的响声。
他抬头看浔可然,站在路灯正下方光晕中的人两手依然插着口袋一动未动,但在她的身后,一个高大的人影慢慢走出了黑暗,走进了路灯的光圈下。
周大缯戴着皮手套的右手举着消音枪,近距离得站在浔可然身后,“我好像错过了很多好戏啊,宝贝?”
“你是鬼门关去了一回,脑子被门夹过了才回来的吗?”面对周大缯不合时宜的调戏,可可头都不回却毫不客气地回敬了过去。
“还有更肉麻的我还没说呢,不过现在人有点多,”流氓队长轻笑着,“郑队长,花了这么久才知道警局里那个老鼠是你,我差点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质疑了。”
“周……大缯……”
“别,我没心思和你唠嗑,托你的福,我可是体验过了满清十大酷刑的男人。”
“脑子还被夹得现在说话文绉绉的了。”可可根本不在意大缯就举在她耳边的消音枪,插话调侃着。
大缯瞥了她一眼,可惜只能瞪人家后脑勺,“不管你有什么话,到局长面前一起说吧。”
郑龙昊刚一动,就察觉一个红点出现在自己胸口,那是狙击枪的瞄准点,但抬头,周大缯的枪上没有瞄准器。
还有其他人在黑暗中时刻准备战斗。
郑龙昊全身浸默在黑暗中,看着地上的泥土,明白了“已无退路”这四个字的含义。开口说出一句所有人的震惊的话,“我不能……到局长那去,你还是杀了我吧。”
可可听着觉得可笑,但她没有察觉,站在她身后的大缯已收起了所有笑意。
他没有表态,但也没有拒绝。
“周大缯,你知道他们有多狠,你领教过那些……折磨人的手段。”
大缯没有吱声,但他的身体记得,受的那些伤痛苦得让人只想求速死的时刻,那些在他闻到自己身体发出的焦味时刻……
“如果我被你们活捉,如果成为证人,他们不会放过我妻子儿子。从我被抓,到真正开庭,这里多少个****夜夜,谁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证人保护机制会把他们一起……”浔可然也知道,这句反驳听来有多无力,保护机制只提供到开庭审判,那之后呢?没有谁有义务和能力保护他的妻儿一辈子,一旦有一点疏忽被那群人抓走报复,剩下的,只有郑龙昊无尽的痛苦。
“而且活着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好事吗?每天除了提心吊胆,我还是个叛变的警察,在监狱里我会是最惨的那类人,犯人憎恶我,狱警也恶心我……算我求你……”郑龙昊慢慢跪了下来,“周大缯,算我郑龙昊求你,开枪杀了我……算放过我一家老小一条生路,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看在我儿子叫你叔叔、过年还给你画过明信片的份上,救救他们……”
浔可然从未见过向此时一样的周大缯,他从身后抬起空着的左手,绕过可可的脑袋,捂住她的眼睛。浔可然知道,他右手的消音枪移动了位置,目标对准了跪在前方的郑龙昊。
“你先开枪。”周大缯说。
被遮住的双眼只剩一片黑暗,如同她所能感受到的周围,从未像此刻这样冰冷。她意识到身后的周大缯和不远处的郑龙昊都是认真的,她理解郑龙昊的悲哀,也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的意思,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希望自己的家人平安地生活着,就要自己以自寻死路为代价吗?
周大缯遮住她眼睛的手掌很温暖,她想到自己听到大缯死讯时的情形,在那一刻,她愿意用一切来换今天这掌心的温暖。如果死了,就一切都没有了,黑暗也好,希望也好,温暖,相爱,家人,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一股血气冲上来,让可可的鼻子猛地一酸,黑暗中,她听见不知谁的枪先打开了保险栓,她猛地扯开周大缯的左手,一把推开他拿枪的右手,明明枪口的黑洞就在眼前,她还是大跨步走向郑龙昊。
一记响亮的耳光划破了夜色的安静,路灯上栖息的小飞虫们都被惊起四散。
郑龙昊的脸被打偏过去,整个人都蒙住了。
“这一记是替你老婆赏你的,这么有种求死,怎么没胆先去和你老婆说说看啊?”可可说完怒气更冲,抬腿一脚踹在郑龙昊身上,把跪着的身子踹的歪倒在一边。
别说郑龙昊,端着枪的周大缯都蒙住了。
狙击的红点也偏向了一旁的墙壁。
“还有你!”可可一脚踢远郑龙昊扔在地上的枪,然后转身就对着蒙圈中的大缯吼,“他叫你杀他你就杀啊?你让你叫他爸爸你叫不叫啊?!到时候背了谋杀罪名的人是你,他老婆孩子全家恨得也是你!他背叛你陷害你,你还替他担这些!?”
“我……”
“闭嘴!把你脑子里的水倒干净再跟我讲话!”河东狮吼听到也会甘拜下风。
黑暗中,不知哪里传来一记非常轻的嗤笑,狙击枪的红点应声消失了。
浔可然一直两个大男人给骂的蒙声不响了才消停。周大缯还不服气,撇着嘴在那嘀嘀咕咕。
“有种别嘀咕!”可可两手一叉腰,瞪着大缯。
“我说,他一家老小今天早点时候就被我绑走了!现在人都离开本市了……我又没打算真毙了他,就吓唬吓唬他而已……害老子吃那么多苦,还不准人吓唬吓唬么……”大缯嘀咕到后面,都成了孩子气一样的抱怨,惹得浔可然哭笑不得。
郑龙昊此时才回过神来,“你把我老婆还有……他们……”
“就你那点爱家爱国的好德行,一发现是你,我就猜到多半是拿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在威胁你,现在人都被我外面可靠的兄弟接走了,他们要是想动手,也要先从我手里把人绑回来。你小子给我老老实实活到案子了结,我再帮你们家这一些重新安排身份滚到别处生活去。”
郑龙昊很早听说周大缯多年从军界到警界背后兄弟势力的复杂,没想到他原先担心的事儿,此时却成了救命稻草。
“哼……还想让老子当杀人犯……不行,我还是想开枪吓唬吓唬他……”周大缯嘀咕着。
“周大缯你试试。”浔可然瞪着他,“你敢开枪以后就重新找个女朋友去!”
“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