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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不可理喻的法盲,就算是自己的妻子,也没有权利这么人身攻击。”上官言喜欢这个国家的文化,同时也很同情那些劣根性下的诟病。落后与无知,往往才是社会最动荡的因素。然而现在,他们并没有时间去跟这个完全不在同一频道上的老家伙争论。
“她家欠你多少钱,你给个数就是了。”唐笙看着毛丽丽可怜兮兮的眼神,其实从进门的一瞬她就打定了主意——就算今天不为赵宜楠的事来要个口供,她也打算倾其所有,将毛丽丽从这个可怕的地方赎出去。
瘸子李一翻眼睛,狠叨叨地说:“她家哥哥娶了我小妹子,我们要三万的彩礼。他爸妈就给了一万,说剩下的,等她长到十八岁,给我当小媳妇!谁想到这小婊子三年前跑城里了,现在总算给我抓回来了。哼哼,你们要想带她走,除非给我两倍的数!”
“你讲不讲道理,欠你两万还你两万,凭什么坐地涨两倍?”上官言呵斥道。
“你废话,这小妮子肚子里还有我的种呢!”
唐笙看着毛丽丽瘦削的身子,小肚子虽然还没起来,但明显丰盈了几许。
四万块,唐笙与上官言来得匆忙,怎么也不会带那么多现金啊。
“少奶奶,”毛丽丽抱着唐笙的腿,鼻涕眼泪都要蹭上去了,“求求你带我走,我给你当牛做马!带我走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唐笙看了看上官言,两人几乎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凑出来了,也不过才一万多点。
“就这么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啊!”瘸子李哼道。搞得自己好像不是叫花子一样!
“这个给你!”唐笙摘下了自己的项链。
这是出嫁那天,姨妈送给她的。
“唐笙!”上官言猜想,像唐笙这么朴素的女人一直随身戴着的项链必定意义非凡。他按住唐笙的手,坚持摘下了自己的手表:“跟steven的是情侣款的哈哈,他那块当时为了赶时间救你,换摩托车了。”
“喂,瘸子你睁大眼睛看好,这块表卖掉够你吃一辈子了!”
“你当我傻啊!我们信用社就卖这种,一块三五百都没人稀罕。”
三百多万的名表表示,已经哭晕在厕所。
眼看瘸子李胡搅蛮缠不放人,唐笙甚至说出要给他打借条按手印了。
最后,还是又急又崩溃的毛丽丽够给力——只见她腾一下攒起身来,拎起炉灶边的一根铁钩子就对准了自己的肚皮!
“死瘸子你给我听着!要么你今天就拿钱放我走,要么你一死两命人财两空还得赔个棺材板!你自己选吧!”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毛丽丽牙尖嘴利的,偶尔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三人驾车离开毛家岗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车子滚着黄土卷着雾霾,瘸子李骂骂咧咧的声音仿佛一直出了村头才消失。
毛丽丽狼吞虎咽地吃着饼干等零食,那样子真让唐笙很是担心会不会噎死。
“少奶奶,太太她的确是被人骗过一笔钱,这事我是知道的。”
毛丽丽一边吃一边积极配合着两人的问话,“那次她刚刚取了二十万的现金,本来想转到一个优惠的理财品那。没想到突然接了个电话,说大少爷在国外开会的时候突发疾病要入院。需要直系亲属提供二十万的保证金。
太太一时心急,想都没想就给打过去了。过后才明白自己这是上当了。
她心里窝火,也不爱对大少爷说,就跟我絮叨过一次。”
“这么说,你真的知道这件事?”唐笙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所以等下,不管别人怎么问,你都要跟白太太统一口径,如实把真相讲出来,知道么?”
毛丽丽连连点头:“少奶奶,当初我一个人逃到T城,就是太太收留了我,把我留在白家,才让我逃脱厄运。是我自作自受,没有在身边好好劝着点她,让您受了那么多苦。您不计前嫌把我救出来,我一定帮您。你要我怎么说都行!”
唐笙苦笑:“我没有要你作假,而且我救你也不是为了图你报答我。等下见了我姨夫,你如实说就好。”
到达T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白老太爷的寿宴还有几个小时就开始了,”唐笙看了一眼在后座上熟睡的毛丽丽,“要不,先找个酒店,让她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把话问问清楚。”
上官言表示赞同,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充电开机,第一时间联系到了白卓寒。
“上官你跑哪去了!”
昨天一大早,白卓寒从医院出来后就直接回了公司。
他既找不到上官,又找不到韩书烟,感觉自己像被夺权的帝王一样无所事事。
“Steven你先别急,”上官言镇定地说,“这事情说来有点复杂,我就问你,你现在能不能找到顾海礁?”
“我他妈也想找他呢!”白卓寒一拍桌子,“你在什么地方?唐笙呢?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联系不上!”
就在昨天下午,运营部和法务部的两处负责人突然急匆匆找上他。
说白是圣光的股票从周五一大早就开始低开低走,连续跳水。
白卓寒本来以为只是市场范围内动荡,后来才知道——是海山日化一早就开始自杀性抛售,跟他妈卖白菜似的。
白氏圣光对海山日化的披露担保早就已经备案在监事会内,这是白卓寒当初宁愿捆绑定时炸弹也要替顾海礁扛责时下定的唯一决心。
他把唐笙看作是自己的妻子,自然也把顾家看做自己人。
没想到,这倒戈的利器捅得如此之快。一脸懵逼的白卓寒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已经鲜血淋漓了。他实在想不明白,顾海礁行为简直就是绑着石头拉他一块沉——到底图什么?
听了电话里的消息,唐笙还算是松了口气。
钱都是可以再赚的,哪怕顾海礁把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发泄在公司上,都不是大事——现在唯一要确认的,就是赵宜楠在什么地方?
“Steven,那你有没有找到你妈妈?”上官言追问,“还有几个小时,老太爷的寿宴就要开始了。你妈妈在酒店宴会厅么?”
“我妈回乡下去了,我住院后一直没联系上她。上官,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又扯到我妈身上!我警告你,我招聘你进来的时候可是跟你的脑子签的约——”
“白卓寒你签了我的脑子,你自己的脑子呢?”上官言怒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天晚上唐笙不是都告诉你了么?
顾海礁无缘无故摆了圣光一道,还不是因为他相信了顾浅茵的车祸是你妈妈买的凶杀的人?
我和唐笙奔波了两天两夜才找到洗脱你妈妈冤屈的证据。你现在要么先赶到宴会场,
今天毕竟是老太爷的寿宴,别让老人家看出什么端倪。
这件事本来就可以大事化小,等我和唐笙到了,再想下一步怎么解释。”
挂了上官言的电话,白卓寒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某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唯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唐笙跟上官言在一起?她,是在为自己的事情奔波么?
白卓寒觉得头又开始疼了,完全想不起来那天晚上自己对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办公室门敲三声,韩书烟进来了。
“白先生,您找我?”
“你怎么才出现?这两天时间,你跑哪去了?”白卓寒问。
“我……身体有点不适,休息了一下。”韩书烟的脸色的确很苍白,说话中气也不足。僵硬的动作包裹在崭新的OL套装里,怎么看都不是很自然。
白卓寒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随后说了句‘take-care’。
“你要是还行的话就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去爷爷寿宴。”白卓寒一边换西装一边吩咐道,“另外,你联系过我妈没有?她现在人在哪里?”
“抱歉,我并没有跟白太太取得过联系。不过您周四发病的时候,我问了您家的女佣芳姨,说太太好像回了乡下。”
“这个我知道——”白卓寒皱紧了眉头,旋即又回过头,“帮我通知一下高斌,让他取消休假,现在就给我回乡下宅子看一眼,查一下我妈到底在什么地方。”
白卓寒希望自己是想多了,也许赵宜楠是手机被偷了?也许她,早就已经赶到宴会现场了?
“是……”韩书烟点头答应了,但她心里明白——这也许,将会是白卓寒最后一次对自己下达命令了,而自己,也不会再遵从。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曾经犯过罪的人,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
毛丽丽在里面洗澡换衣的时候,唐笙再一次联系到了梁美心。
六神无主的姨妈在电话那端已经哭出来了:“阿笙,你姨夫到底去哪了,我都快要急死了。周五那天到收盘我才知道公司的事,他……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姨妈,”事到如今,唐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姨夫真的一直没有回家过么?他还有什么反常举动,公司里的人有没有什么说法?”
“家是没有回过的,但是我去了办公室,发现他把——”梁美心急道,“他把浅茵的照片给带走了。那张照片本来摆在他办公桌前的,现在不见了!”
顾海礁破釜沉舟的把白家一坑到底,然后带走了顾浅茵的照片?
“上官!”唐笙冲出去,对着走廊的上官言喊道,“我想我大概能猜到我姨夫在什么地方了!
现在这样,你先去爷爷的寿宴会场找白卓寒。事情的来龙去脉拜托你跟他解释清楚,我带着毛丽丽去找我姨夫。我们兵分两路!”
但愿,一切来得及。
但愿,什么都不要再悲剧到无可挽回。
唐笙看着窗外一片遮住下午暖阳的乌云,心里默默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