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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瞳这个案子,在证据确凿之下想要翻案根本不可能。”沐放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缓缓的递到唇边,吸了一口,慵懒的吐出白色的烟雾,映着一张脸如梦如幻,桃花眼因为笑而微微的眯了起来,沐放语调一转,“有谭家在背后扯后腿,谭骥炎目前想要保下小瞳太难,所以只能找人顶罪了。”
这样的局势,对谭骥炎而言非常不利,如果案子没有被媒体曝光,大众并不知晓,也不是如今炒的沸沸扬扬,谭骥炎还可以只手遮天,可是如今这个案子却被闹大了,沐放明白,即使是谭骥炎想要堵住悠悠之口,太难了。
“小放放,顶罪这可不是好办法,不过我那里还有一些可靠的人。”谭景御也靠在了栏杆上,一手拿过沐放手里的烟直接吸了一口,顶罪差不多是最不入流的办法了,可是按照目前的局势,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齐全,公众的眼睛,媒体的镜头都盯着这个案子,谭景御也清楚只有釜底抽薪才能将童瞳救出来,可是顶罪的人选如果弄不好,那么就将是满盘皆输,不但是童瞳会再次被命案缠身,只怕谭骥炎关曜等人也将因为知法犯法而被调查处分,所以这个顶罪的人一定要非常非常的可靠。
“用其他人太过于牵强。”沐放想也不想的开口,其他的人,难保会出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沐放,你最好不要胡来!”倏地一下,谭景御眼神锋利的如同刀子一般盯着沐放,一手夹着烟,一手安在了沐放瘦削的肩膀上,力度之大,似乎要掐碎他的肩胛骨一般。
沐放挑眉一笑,不在乎肩膀上过大的力度,依旧看着漆黑一片的夜色,“我不会胡来,我只是去顶罪而已,上一次我撞死人的那个案子,正好可以推到沈直身上,我只是报复沈直而已,一时鬼迷心窍的想要陷害小瞳,如今不过是幡然悔悟去投案自首。”
这样的案子,找其他人,沐放终究不放心,谭景御手里的确有一些人,可以做到丝毫不漏,可是无缘无故的杀害沈直,然后嫁祸童瞳,这根本就没有逻辑可循,对公众也很难交代,而是人就有弱点,沐放也担心谭骥炎那些政敌抓着这个案子不放,到时候顶罪的人如果倒戈相向了,那就麻烦了,所以这样的事情自己来做,是合情合理,任何人都不会怀疑,暗中那些想要拉谭骥炎下台的政敌,自己也可以扛得住。
“你就那么在乎小丫头,甚至不惜替她顶罪入狱?一辈子坐牢?”谭景御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生气,胸口有一把无名火在愤怒的燃烧着,看向沐放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小瞳安全就好。”沐放平静的开口,第一次看见谭景御怒不可遏的模样,失去了往日的俊朗不羁,冷怒着一双眼,神色紧绷,莫名的,沐放突然感觉到有些的心虚,不由的转过身向着客厅走了过去。
谭景御一贯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一刻,谭景御感觉自己就是一头失控的野兽,狂暴的怒火叫嚣着撕扯着他的理智,看着走向客厅里的身影,谭景御如果不是自制力极好,这一刻,他真的会直接扑过去。
敲门声响起,沐放一怔,加快了脚步,也避开了身后那几乎要将他盯出两个窟窿的视线。
“骥炎在书房?”关曜脸色有些的沉,所以也没有在意到谭景御那冷怒的脸色,和沐放那明显强撑起的镇定。
而书房里,谭骥炎已然走了出来,看向关曜,“有什么新情况?”
“程天南居住的别墅里找到了几份DNA样本,而其中有一份和死者的DNA相同,我询问过程翰,这里是程天南的住所,几乎很少让外人过来,程天南和沈直的关系推测,沈直应该在这里居住过。”关曜有些头痛的走向沙发坐了下来,进入刑侦处这么多年,第一次关曜感觉查案失去了原本的乐趣,显得沉闷不已。
“程天南居然派人杀了沈直陷害小丫头。”谭景御脸色复杂的开口,目光依旧有些凶狠的盯着沐放,之前也总还是存着希望,如果死的人不是沈直,那么这个案子还有突破口可以查,可是如今比对了DNA,这样一来,小丫头这个案子就算是铁板钉钉了。
“骥炎,即使小瞳不承认杀了沈直,可是按照目前的证据,公安部会将案件提交到法院。”而具体如何审判,就将是司法上的事情,和刑侦处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当然了,关曜还是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将案子计息压一些天,可是这只是拖延时间而已,这个案子终究要审判裁决的。
谭骥炎沉默着,这个案子如今已经闹大到无法控制的程度,这其中除了最开始《一一》报社头版头条之外,还有之后谭家在暗中的推波助澜,而谭骥炎却因为谭副市长这个身份,和童瞳男朋友这个双重身份而被禁锢了手脚,更重要的是案件的证据都流露出去了,包裹目击者的证词,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暗中那些政敌虎视眈眈之中,谭骥炎却也被逼迫的无法施展拳脚。
“二哥,你可以暂时答应爷爷的要求。”谭景御看着脸色阴霾的谭骥炎,试探的开口,“这个案子目前外媒关注的也很多,外界对二哥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盯着,如果由爷爷从军方出面,小丫头是去过诊所,可是并没有杀人,而之后沈直的死是军方所为,阴差阳错之下才误以为是小丫头杀人,这样案件就可以由军方内部审查,小丫头也会被无罪释放。”
如果没有爷爷在暗中阻止着,谭骥炎自己就可以这样做,可是有了谭老爷子暗中阻隔,就断掉了谭骥炎这条路,不能在明面上给政敌留下把柄,可是暗中操作却又受到谭家的干扰,从沈直被杀的当夜开始,谭骥炎的脸色就不曾舒缓过,眉宇冷漠里有着深沉的忧思。
“我可以替……”沐放话还没有说完,一旁谭景御眼神陡然之间凌厉起来,截断了沐放的话,怒声冷斥,“不要说什么顶罪,小丫头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即使这是没有办法里的办法,可是谭景御是绝对不会让沐放去顶罪的。
关曜一怔,目光看向沐放,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为童瞳做到这样的地步,温和一笑,“小御说得对,小瞳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小瞳的性格,她如果知道你这样为了她牺牲,只怕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那到底要怎么办?”沐放虽然已经决定好了,可是一想到童瞳那性格,便不由的头痛起来,不要说自己顶罪,只怕是任何其他人顶罪她都不会答应。
“关曜,之前《一一》报社的头版头条上的刊登的证据是刑侦处泄露出去的,你以此为理由,你要重新审查所有的证据,确保刑侦处内部没有人再泄密,甚至破坏证据,小御你从军情处想办法,让小瞳改变手部指纹,这样指纹的证据就不成立了。”沉默了许久的谭骥炎终于再次开口,冷沉醇厚的嗓音里没有在场其余几人的疲惫,依旧是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的准备给童瞳脱罪。
“至于血脚印更好办,怡然园这个公寓之前有遭贼了,警方那里有档案,小瞳的鞋子在那时丢失的,所以血脚印可能是对方栽赃陷害。”因为暗中的人一直都是保护童瞳的安全,至于怡然园这个公寓原本小区的安保就非常好,可是沈直被杀之后,确实被小偷关顾过一次,没有丢什么东西,谭骥炎和童瞳倒也没有多在意,如今看来对方那个时候就是冲着童瞳的鞋子过来的。
“那目击证人呢?”关曜不得不佩服谭骥炎的思维,见缝插针,原本这样证据确凿的案件,到了谭骥炎这里,却三下两下就找到了突破口。
“当时正在停电,所以对方视线也不是很好,很有可能看错了眼,我已经和欧阳叔叔打过招呼了,让最权威的眼科医生给她检查视力。”谭骥炎冷酷着峻颜,这样所有的证据一一被推翻,即使公安部将案件提交到法院那也要看法官如何审判,“至于沈直,我会将他的罪行逐一公布出来,即使他死了,那也是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童瞳涉嫌杀害沈直这个案件,证据从凶器的指纹,死者口中的头发,到门口的血脚印,和目击者的证词这几方面构成,这几方面一旦被推翻,那么案件就偏向童瞳了。
“那死者口中小丫头的头发呢?”谭景御疑惑的看向谭骥炎,军情处有特殊的药剂涂抹在人的指纹上,在指尖覆盖上一层有指纹的薄膜,可以暂时改变人的指纹,可是二哥既然想到了对策,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刑侦处不是有程天南的人吗?既然是内奸,多背上一条罪名又如何?”谭骥炎冷冷的开口,眼神冰冷如霜,冷厉的神色之中带着一抹阴狠。
“我来处理。”关曜接过话,当日知道刑侦处的证据外泄之后,关曜已经查出是谁泄密了,只是一直按兵不动而已,如今受害者的头发,既然内奸接触过尸体,自然就是他故意陷害小瞳,将头发放进死者的嘴巴里。
“我出去一趟。”谭骥炎安排好了所有的事项,这才站起身来走向卧室拿过西装外套,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想到被关押到了看守所的童瞳,凤眸里有着不舍的疼惜。
谭骥炎出去了,却没有交待去什么地方,留下客厅里的谭景御、关曜和沐放三人面面相觑着。
“谭骥炎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些?”沐放不解的开口,之前一直还因为童瞳的事情,甚至决定了自己去顶罪,可是这么棘手的案子,到了谭骥炎嘴巴里却是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这让沐放不由皱起了漂亮的眉头,他怎么感觉谭骥炎一开始就有了这些对策。
“这是二哥给谭家最后的机会,可惜谭家错过了。”谭景御叹息一声,忽然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失去了,颓废的靠在沙发上,他也是此刻才明白过来,原来二哥不是没有办法救小丫头,他只是在等,想要看看谭家会不会真的狠心绝情,可是等到现在,二哥失望了。
关曜没有开口,从出生在谭家关家这样的大家族里,亲情永远比不上家族的势力来的重要,骥炎失望了吧,即使是谭爷爷到最后依旧在暗中推波助澜,否则案子怎么可能闹到如今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欧阳明在军区医院不远处的公寓里有一套独门独院的住所,两进的四合院,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四合院,而从回廊后过去又是一个院子,后面还有四间房子,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草,鹅卵石铺砌的小路,角落里是一棵上百年的香樟树,有石制的桌子,倒也古朴雅趣。
前院会会客的地方,一间是客厅,一间卧房,余下的一大间是书房,最后靠近门口的这一间是厨房连同餐厅,也是有些年数的老旧木制家具。
“骥炎,来坐坐坐,一会就开饭了。”欧阳明虽然是长辈,可是却没有长辈的架子,温和随性,因为热衷研究医学,这些年,他甚至没有结婚,就这么一个人待着。
“欧阳叔叔,这一次小瞳的事情谢谢你了。”在谭家这样的让谭骥炎心寒之后,谭骥炎没有想到欧阳明会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这也算是舞弊了,让权威的眼科医生作了假的报告,虽然说童瞳的确是被陷害的,可是如果不是欧阳明出面,即使谭骥炎这样的身份,那些真正钻研学术的老医生并不会答应谭骥炎的要求。
“不用客气,既然那孩子是被冤枉的,我能尽到一份力也很高兴。”欧阳明笑着拍了拍谭骥炎的肩膀,他和谭国华算是挚交好友,可是这些年也是聚的少,感情也淡泊了一些,而和谭家这些小辈就没有什么交集了,欧阳明却没有想到谭骥炎竟然真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童瞳,即使只是一个相同的名字,却也是一份割不断的缘分吧,更何况这个孩子是真的被陷害的,谭家能做到袖手旁观,落井下石,可是欧阳明做不到。
又坐了六七分钟,当脚步声传过来时,谭骥炎原本以为是欧阳明家的保姆在做饭,所以当欧阳明起身要去厨房端菜时,谭骥炎身为小辈也立刻站起身来,一回头赫然看见一道并不算熟悉,却认识的身影。
“童部长?”错愕的怔住,谭骥炎言语之中多了一份的尊敬,这不仅仅是对童啸的身份,也是对他这么多年来在国安部的卓然贡献,可是谭骥炎真的没有想到会是童啸在厨房里做饭。
“不用拘束。”童啸温和的开口,言语之中甚至带着一丝柔和,让人几乎无法想象这个儒雅的男人,腰间还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两碟子菜肴的人,竟然是国安部的部长。
三个人所以童啸做了四碟菜,一碗汤,酒是欧阳明拿出来的,自己酿的葡萄酒,口感很醇厚,度数很低差不多算是饮料了,童啸的彩色并不花哨,只是家常菜。
“怎么了,骥炎,是不是震惊我们堂堂国安部部长也会下厨房做菜?”欧阳明笑着开口,抿了一口葡萄酒,神色悠然,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毕竟和童啸也是很多年的朋友。
“不是,童部长烧的菜和小瞳做的味道很像。”谭骥炎是有一瞬间的恍惚,因为味道很相近,让谭骥炎都有种迟疑小瞳的菜是不是眼前这个儒雅的男人教的,可是随即又因为自己心头这个无厘头的推测而有些的好笑,连同阴霾的情绪都消散了几分。
小一辈的人并不知道童啸曾经有一个女儿叫童瞳,毕竟很多年过去了,那是一段惨痛的记忆,对国安部的人而言,那也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因为他们的保护不力,让童部长的妻子和女儿相继惨死,所以这件事就渐渐的成了一个忌讳,再也没有人会提起,而谭骥炎也只知道当年童啸的妻子和女儿都死了,却不知道童啸的女儿就叫童瞳,否则以谭骥炎的精明,他或许会想到更深处。
童啸也是一怔,却没有想到谭骥炎会这样说,看的出谭骥炎那总是冷峻的脸庞上一闪而过的温柔之色,那不是虚伪的遮掩,而童啸自己和谭骥炎只见过两次,那还是在谭骥炎当年在军方的时候见过,所以童啸不认为谭骥炎是为了让自己帮童瞳,所以才故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拉近关系,所以他之所这样说,是因为自己做的菜和童瞳那个孩子做菜的味道真的相似。
“是吗?那等童瞳这孩子回来之后,我可要亲自去尝尝。”欧阳明温和笑着,余光扫了一眼面色依旧平静的童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瞳瞳那个孩子将是童啸一辈子的伤痛,是包裹在柔软心扉里个一根刺,早已经被血肉包裹住了,看不见,却痛在心头。
这是谭骥炎和长辈们在一起吃的轻松的一顿饭,欧阳明原本就没有任何的长辈的架子,生性随和,而童啸这个让很多其他国家的人谈之色变的国安部部长,他虽然无形里给人一种隐匿的威严,可是却是一个温和的长辈,话并不多,语调甚至很轻,更善于倾听,偶然说话却也又是一针见血的犀利,让谭骥炎明白这样一个男人能在那么年轻就成为国安部的部长,不只是一个神话,他是真的有实力。
谭骥炎到如今给人的感觉虽然是冷漠而威严,可是依旧是有棱有角,可是童啸却是一种岁月沉淀之后的沉静魅力,看起来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平静无波,似乎天塌下来都不会多看一眼,可在如水的沉静背后却隐匿着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只需一眼就无感放肆,臣服在强者的绝对里势力之下。
谭骥炎找欧阳明帮忙了,所以自然也没有对童啸有任何的隐瞒,有人在国外发了悬赏榜,国安部就关注了所有进入中国境内杀人的消息,谭骥炎明白这件事童啸必定知道,也默许了,就冲这一份恩情,谭骥炎也不会隐藏什么,更何况在对谭家那样的失望之后,谭骥炎忽然感觉原来有时候,一个只曾经见过两面的一个长辈,比起谭家人却更加可以信任。
到了九点半,谭骥炎起身告辞,童啸竟然亲自到门口送谭骥炎上车,这让谭骥炎在震惊之余,也有些的疑惑,只是并没有多说什么,道别之后开车离去。
夜色之下,站在四合院的门口,虽然这个院子里此刻只有童啸和欧阳明,可是所有的进入这个四合院的路口都有国安部的特工在暗中保护着童啸的安全。
“谭家倒是出了个好孩子。”欧阳明笑着看着谭骥炎离开的方向,在谭家这样的大家族里,竟然能有一个为了心爱的女孩,而不惜和整个家族对峙,甚至还稳操胜券的孩子,真的算是一个奇葩了。
“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当日彻查七大军区,我只感觉这个孩子还有些冲动,如今看来,他倒是有冲动的资本,年轻的一辈里,谭骥炎算是最优秀的了,日后的中国是他们的天下。”童啸回给欧阳明一个微笑,转过身向着四合院走了进来,谭家人才辈出,可是却没有人能做到谭骥炎这样的地步,为了一个人,却用于和整个家族对抗。
“不过说起来,童啸,骥炎这孩子既然一早就有了对策,怎么还让童瞳那孩子进了看守所?”欧阳明拎着热水瓶走向院子里,将茶壶里重新倒上了热水,如今年纪大了,坐在院子里,和多年的老友话话家常,却也是人生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