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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能取得胜利,说我们没有重工业,把城市都丢光了,呵……”
“大别山,经略中原,大兵团离开解放区,鲁西南战役,战略反攻了……”
“不久以后我曾跟一个出身黄埔系的少将俘虏谈心,他感慨说最早黄埔同学聚会,就问谁当了烈士,说起来就神往慷慨,可才二三十年时间,就是另一番光景了。谈的都是高官俸禄,是女人,是房子。”
“我们也不是没有失败,恰恰相反,我们就是在失败中成长起来的,七月分兵,粟老总写了检讨电报,要独自扛下来,陈老总和谭老总看了后,认为战略上没问题,是军事部署上的错误和战术上的不讲究,粟老总仍然坚持原先观点,难能可贵呐。我佩服的人不多,粟老总算一个。”
“要说苦,西北野战军最苦。有位华野老总曾疑惑,为什么中央在四七年夏秋间的电报中经常表扬西北野战军,觉得不理解,是在故意抬高西北压华东,后来到达陕北杨家沟,才释然。在西北,每一仗每一门山炮规定只准打五发炮弹,迫击炮每门只能配五到十五发炮弹,这要搁在华东,根本不能打。四七年小河会议上,总理按照战区歼敌成绩排了个队,华东、晋冀鲁豫、东北、晋绥、陕甘宁和晋察冀,好嘛,这下子,我们的聂老总坐不住了,哈哈。决定要打个翻身仗……当时要吃掉罗历戎,部队急行军,有个小伙子我记得很清楚,为了鼓舞士气,这个战士扛着马克沁重机枪唱山歌,为了让他唱得响亮,营里就让通信员把干粮都集中给他吃,不够就给他找红薯,这小子嗓子大得出奇,没让人失望……”
王家老太爷始终盯着那幅悬挂了几十年的军事地图,背对田增和赵甲第。唠唠叨叨了半个多钟头,田增数次想要打断,却忍住。四合院本来有一个专职护理班,但过年了,就都被老太爷赶回去,这位一旦犯了犟脾气,别说他这个生活秘书,就是老太爷的孙子也说不上话,甚至一些个领导都劝不动,甚至说不定还要挨这个老上级的训。就像刚才那位正月初二就来登门拜访的中央首长,一样被训了顿。老太爷说到兴头上,从抽屉拿出一张地图,铺在书桌上,朝赵甲第招了招手,说道:“来看看。”
赵甲第走过去,瞥了一眼,笑道:“运城。”
老太爷点点头,道:“你懂这个?”
赵甲第平静道:“大概了解一点。”
老太爷笑道:“***那帮崽子边打边喊是野战八旅就打,不打就滚开。嘿,这下他们满意了,打他们的就是第三纵队的八旅。”
一老一小在地图上研究战役行进,赵甲第因为细致事先研究过解放战争,加上本就是半个地道军事迷,跟老太爷聊天,虽说谈不上语不惊人死不休,但好歹能够勉强应付,不至于一问三不知。老人存了考校的心思,时不时抛给赵甲第一个难题,若是赵甲第设身处地该如何应对,赵甲第兴许大局观还未成型,但细节把握能力不俗,因为是以研究角度看待战争,占了先机,这一下,算是被赵甲第瞎猫抓到死耗子了,他给出的答案不能给人太多惊喜,但已经足够让老太爷刮目相看,现如今,找个真正懂点解放战争的年轻人委实不易。老太爷一开始期望不高,所以比较欣慰。
谈完了运城战役,老太爷旁征博引,不再局限于一张地图或者一场战役,思维发散开来,最后甚至聊到了当下的时事民生,赵甲第不骄不躁,有一说一,中规中矩。
王竹韵过来柔声提醒老太爷可以休息了,田增也跟着附和。老人却没答应,但稍微妥协了一下,坐在椅子上跟赵甲第聊了些相对闲情逸致的话题,例如早期的犬儒,曾国藩的家书,《千字文》,如此一来赵甲第就只剩下洗耳恭听的份,愈发不敢信口开河,王竹韵悄悄给老太爷端了杯白开水,老人戒酒戒烟很多年,连浓茶都戒了,喝着茶,老人轻轻道:“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八两,你怎么看?”
赵甲第犹豫了一下,诚实道:“好心好事,就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房价调控就是例子。”
老人哦了一声。
赵甲第一番天人交战,咬牙道:“我觉得在食品交通和住宅这几个环节出问题的官员问责,太弱了,就该拖出去杀头。”
田增笑了笑。
王竹韵苦笑,叹息一声。
老太爷笑了笑,不置可否。
赵甲第坐直了腰杆,望着老太爷,一字一字道:“当年,是谁靠人民战争赢得了胜利,如今,是谁与人民战争?”
一句话,宛若一声冬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