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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与程竹娟招摇走来,纷纷扶锄撑钯,投来好奇羡慕的目光。都是附近的农民,认识程竹娟,知道她现在一个贫穷的孤女,今日却穿一身簇新,与位少年男子同行,当然免不了猜疑嘀咕。
黄梦梁与程竹娟年少无知,不晓得背后人嚼舌根的利害,加之适才金元宝卖了一大笔钱,置家治业的心性正旺,更不会去想那么多。应了那句老话:乐极生悲。黄梦梁与程竹娟没曾想嚼舌根的利害,但却正是那嚼舌根给他们带来一个无妄之灾。
二人回到家中,才刚歇下,就听见大黑狗在小院坝子狂乱吠叫,接着,一大群男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是程竹娟的亲伯父。
程竹娟他们这个村子,大都姓程,差不多都沾亲带故。程竹娟父亲死时,村子里的人都来帮纣,因为都是本姓家族。她母亲死时,却无人相助,只为她母亲是外姓人。这地方,男尊女卑真的是到了荒唐的地步。
更有甚者,程竹娟的伯父不但重男轻女,心肠也黑,他早就觊觎着这些房产田地。但程竹娟也姓程,她伯父一时不敢将其公然赶出家门,只得耐心等着程竹娟再长一年两载,待她一嫁人,他就明目张胆吞并了程竹娟的家产。
今天一早,程竹娟伯父就听人说侄女家住了个男人,看那模样是要招赘夫婿。这还了得,有了上门女婿,他怎么还能黑下到口的房产田地这块肥肉?所以,当黄梦梁与程竹娟刚回到家不久,他就带人来兴师问罪了。
“你这不要脸的浪蹄子,小骚货,你母亲才死几天,你就找个野男人回家睡觉!你败坏了我们程家的门风,让全村的老少爷们丢尽了脸!”她伯父一进小院,就对程竹娟破口大骂,骂得极是难听,又招呼同伴说,“把他们两个捆起来,押到祠堂,让族长来发落!”
这一伙人也不顾黄梦梁与程竹娟的申辩,一拥而上,将他俩五花大绑,推推搡搡,押到程家祠堂。
族长是位老学究,满脑袋瓜子的封建思想,如果族里的男人女人私通淫乱,让他来评判,一旦坐实罪名,无一例外,是程姓男人赶出家门,女人或者外姓男人皆浸猪笼,扔长江淹死——真是可恶的男尊女卑!。
不过,这老学究也有一点好处,自诩以包拯、海瑞为楷模,坐在祠堂中央,像模像样对犯了家法的“罪人”审问一番,让他们在服辩书上签字画押,才实施家法。
“程竹娟,你母亲死了不过七日,你就勾引一个外姓男人在家淫乱,辱我程氏门风,羞我程家一脉清白——现在,证据确凿,证人俱在,你认罪还是不认?”
程竹娟当然不认罪,就将黄梦梁如何赠钱葬母,如何从长江里漂流到这儿,自己与他分房睡觉等等,述说了一遍。族长听了,半信半疑,竟然不好判决定罪。
有人就出主意,说先不管那黄梦梁赠钱葬母之事,先弄清楚他们是不是真有奸情再说。族长觉得有道理,就叫几个妇女把程竹娟带到房间去检验,看她还是不是处女。也不知那几个妇女是怎样检验的,出来说程竹娟是处女,还没与任何男人发生过关系。
闻听程竹娟仍然是处子之身,那号称包拯、海瑞的老族长就无法断案了。
虽然程竹娟伯父强烈要求严惩,说昨晚他们男女在小院呆了一夜是事实,还有,谁能证明这少年就是赠钱的那人云云。
两边说的都有道理,可问题是哪又应该怎么结案?总不能去浸一个清白处女的猪笼吧……正在老族长为难之际,来了一个人解了他的围。
来人是镇上盐铺的老板,他能证实黄梦梁的确是那赠钱之人,因为那天是他用五块大洋收购了一挑食盐。本来至此,万事大吉,哪知事情突然峰回路转,徒又生变——
接下来,那盐商老板多嘴多舌又说出一件事来。他说,这少年虽然赠钱给了程竹娟,可他怀疑这少年是个贼,还可能是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