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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到哪儿去啊!”
“怎么现在看到十六七岁的少年人,都觉得是小家伙儿了呢?”
张楚陷入了一种突然变老的自我怀疑中,和少年人第一次被小孩子喊叔叔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一旁的大刘见状,还以为自家大哥是被那少年郎给噎住了,憋着笑冲那边的少年郎挑了个大拇指:牛啊,连咱玄北州的武林盟主你都敢噎!
何为武林盟主?
就是只要张楚不嫌烦,玄北州每一个习武之人,他都可以管束!
当然,权力与义务总是相辅相成的。
平时日玄北州的江湖中人们任由张楚管着,可天塌下来的时候,也得他这个高个儿的去顶上。
比如,其他州的高手来玄北州大开杀戒!
再比如,玄北州府突然对玄北江湖下手!
张楚很快就回过神,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已经明白了,太多的苦难、太多的厮杀,耗去了他太多的心力。
所以他这具躯壳虽然还很年轻,但张楚灵魂,却已经很苍老。
那厢的少年郎,很快就将堆积在路边的柴火给劈完了,笑着问道:“老人家,还有吗?我一次帮你劈了,免得您老再忙活。”
佝偻老人慌忙摆手:“没有了没有了,快请坐,浑家、浑家,把伢子拿回来的绿豆糕拿出来小哥儿尝尝。”
少年郎还刀入鞘,笑着摆手道:“不用啦老人家,顺手而已,不麻烦的。”
张楚见状高声邀请道:“小兄弟,不嫌弃的话,过来喝口热茶。”
适时,红云托着一壶茶水和两碟馒头出来。
少年郎见状,大大方方的就过来了。
张楚亲手抽出一根条凳,请他坐下。
“小兄弟今年多少大了?”
张楚用筷子叉起一个馒头递给他,自己也叉起一个慢慢吃。
他不是个喜欢交朋友的性子。
因为交朋友交到最后通常都会发现,大部分人都不值得交。
知己、挚友,有了三两个,就已经十分幸运了。
但这个少年郎,他很欣赏。
因为少年郎身上有一股极为少见的赤子之气。
赤子不是幼稚。
幼稚是什么不懂。
而赤子,是懂了之后,依然愿意去相信、依然愿意去热爱。
张楚自己是没有的。
他是属于那种被一块石头绊倒过,下一次再见到这块石头,要么绕开它,要么踢碎它的人。
所以他被江湖这个大染缸污染之后,他变得比其他江湖中人更阴,更狠!
区别只在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无能之辈,发起狠来只会玩些丧尽天良的阴毒招数。
而张楚发起狠来,是什么都不顾,天若有形,他敢把天都捅个窟窿!
其实大雪山一役后,江湖上已经有很多人私底下都称呼他为魔头、称呼北平盟为魔教。
张楚听说了。
他不在意。
少年郎接过张楚递过来的馒头,道了一声谢后,直接就喂到嘴边啃了一口,完全没有老江湖那种出门在外,连空气都恨不得用根银针验一验毒的被迫害妄想症。
不过张楚虽然也觉得他这种态度很不谨慎,但他脸上的笑容还是止不住的越发柔和了。
“我十六……不,再有三个月,就十七啦!”
张楚点了点头,道:“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啊……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家里没派人跟着?”
少年郎摇头:“我爹说,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还要学会照顾别人。”
张楚想了想,道:“你爹是个好人。”
“可不!”
少年郎咧着一口大白牙,很是自豪的笑道:“就我们那十里八村,提起我爹没人不说他好!”
张楚笑了笑,心头差不多明白这小子的出身了。
他看了看他腰间的长刀,道:“对了,我刚才瞧你佩刀古朴,颇为不凡,是你家的家传宝刀吗?”
少年郎一拍刀鞘,惊讶道:“好眼力啊,这刀就是我家的家传宝刀。”
张楚:“能给我瞧瞧吗?”
少年郎随手解下腰间的长刀拍在桌上,豪爽的说道:“拿去!”
张楚笑了笑,拿起长刀,拇指轻轻一挑刀格,只听到“铿”的一声刀鸣,长刀闪电般飞出。
他探出手精准的抓住刀柄,将刀竖在面前,两根手指慢慢抚过刀身。
刀身微凉,刚劈过柴火刀刃也没有任何的缺口。
“好刀,好刀!”
张楚赞叹,这把刀巅峰之时,应当与飘雪不相上下。
只可惜,现在和惊云一样,刀意已老,只剩下一具坚硬、锋利的躯壳,对下三品武者来说,它或许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但对气海大豪而言,和铁匠铺卖十两银子一把的雁翎刀没有任何区别。
他还刀入鞘,交还给少年郎:“这么好的刀,还是用它行走江湖吧,别用它劈柴,太委屈它了。”
少年郎有点迷糊:“我不就是在行走江湖吗?”
张楚失笑道:“你管劈柴叫行走江湖?”
话一出口,他突然愣住了。
少年郎刚才帮老人家劈柴,算行走江湖吗?
不算行走江湖吗?
张楚好像是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抓住。
“反正我爹打发我出门的时候,就告诉我说:江湖在脚下……”
张楚沉默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在他脑海中激烈的碰撞,产生的火花不停的冲击着他的三观。
经历的这么多的事,他的三观早就坚如磐石。
但此刻在那两种思想的碰撞中,他的三观竟有些招架不住的趋势。
江湖,不是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你算计我我利用你吗?
江湖,不是人心的鬼域吗?
不是吗?
从来如此,便对吗?
……
直到少年郎将桌上的最后一个馒头都吃了,张楚才终于回过神来。
“嗝。”
少年郎打了一个饱嗝,不好意思的抚着肚皮道:“我吃的有点多……”
张楚温和的笑了笑,抓起桌上的飘雪递给他:“这是我的佩刀,你想看看吗?”
“可,可以吗?”
少年郎早就注意到这把光看刀鞘便知不凡的宝刀了,只是他所接受的教育,令他无法提出观看他人佩刀的无礼要求。
真正有修养的人,都是很他人很宽厚,对自己却十分严苛。
张楚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少年人兴奋的在衣裳上拭了拭了双手,珍而重之的双手接过飘雪,先是仔细的观赏了一会儿刀鞘与刀柄,然后才握住足有尺余长的刀柄,微微一用力。
“铿……”
刀鸣声大作,少年郎握刀的手像触电一样颤抖不止,几乎要抓不住刀柄。
张楚抬起手,轻轻搭在刀柄上。
喧嚣的刀鸣声登时就偃旗息鼓了。
茶摊里的江湖中人们此刻都一脸惊骇的望向这边……哪怕是练武练进脑浆子里的莽夫,此刻也明白自己怕是遇上一位了不得的大高手!
“好刀!”
少年郎激动的一对眼珠子都在放光。
哪个刀客不爱宝刀?
“喜欢吗?送你了!”
张楚笑着问道。
少年郎想也不想的就说出了一个“喜”字儿,然后陡然反应过来,讪讪的笑道:“我爹说过君子不夺人所好,还说过,君子无功不受禄……”
张楚:“那你爹有没有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少年想了想,点头道:“说过。”
张楚顺手就将飘雪推入他怀中:“这便是我的涌泉!”
说完,他直接起身:“大刘,牵马!”
少年郎一脸懵逼。
外边人的涌泉,这么贵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