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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生厌,深深的两个酒窝,一嘴自牙,两耳带了一副黄不黄白不白的环子,套着一副料玉圈。穿了一件旧白兴儿布、五色缣丝镶滚外托肩小褂,加了一件旧苏蓝布面白布里背心,系了一条元色洋布裙,露出一双旧五色洋绍套裤。不到四寸一双小脚穿了一双白布袜套,洋蓝布白绒情的蝴蝶穿花木头底的鞋子,直底周根,系了一双藕色洋绢鞋带。手腕上并未带钥。其人虽是布服,素妆雅净,并无烟花俗态;那一个年在二十左右,也是苏塌子鬏,拴了一根烧金簪,面前拴了一根烧金双如意,插了两柄玫瑰花,刷着刘海箍。鹅蛋脸、细眉圆眼、焦牙齿。耳带烧金点翠九松亭银环,套着白玉三套夹板圈。瘦苗条身材,穿一件漂白绸机元色绣丝镶滚托肩小褂,加了一件玉色洋绍面外托肩、元缎大镶大滚银红绸里夹背心。束着一条元色洋结百络裙,银红洋绣套裤。有五寸大些脚,自水绢布袜套,白洋络绣五彩花木头底鞋子,订着一团和气银鞋鼻,大红洋结鞋带。手腕上带着里方外圆洋錾银镯。两人走进房来,齐声道;“五位老爷、一位姐夫。”就在房门那边椅上坐下。请问过贾铭、袁猷、陆书、魏璧、穆竺姓氏、住居、事业。贾铭道:“还未请问二位劳名、年岁、佐居?”那穿苏蓝布背心的道:“草宇凤林,痴长念二,本是扬州人。自幼到清江,今回扬州,尚未半月。”那穿五色洋绉背心的道:“贱子巧云,今年十六岁,是盐城人。”正说之间,听得房外响瓶叮当,又走进一个女妓:约年十七八岁,梳的元宝鬏,带着金簪、金如意,斜插了一根烧金点翠丹风朝阳耳挖。玫瑰花箍带了两柄玫瑰花,又斜插了两柄玫瑰花。园胖脸,刷着虎爪,柳眉杏眼,贴了两张法琅银膏药。胖胖身材,穿了一件银红兴布元色级丝大镶大滚外托肩小褂,加了一件福紫大呢面外托肩花边滚玉色板续里夹背心,束着一条五色洋绢月宫裙,大红洋绢套裤,两个金响瓶大红顺袋须拖在裙子旁边。有四寸半脚。白洋布袜套,银红缎情三蓝满帮花木头底鞋子,编蛹银鞋鼻,大红洋结鞋带。手腕上带着镶金八宝垒金丝玳瑁镯,左手四指带了一个赤金桶箍式戒指。走进房来,满面雄欢,请叫了一声五位老爷,就走到床边坐下,向吴珍道:“吴大,你这几日不来,把我家桂姐姐都想坏了。前日有人在这里告诉说:是你又在个地方做下未完来了。”吴珍道:“罢了,他适才已经哇咕过了,不要你这红相公来灌隔璧米汤了。”众人听了,都笑起来了,请问这位相公劳名、年岁、佐处。只见他答道:“草宇双林,今年十八岁,敝地盐城。”说毕,那光来的凤林、巧云立起身来道:“五位老爷、一位姐夫请坐坐。”都出房去了。
吴珍吃了几口烟,向桂林道:“你将三子喊来。”桂林叫老妈到外面去喊三子,这见外面走进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乖手站在房门里,请叫过诸位老爷。吴珍向穆竺道:“适才这几位相公,足下欢喜那一位回来好陪你?”穆竺脸涨得通红,并不啧声。吴珍向三子将眼睛挤了一挤道:“穆老爷不开口,想必是你家这几个相公总不如意,你到别处一个好的来陪穆老爷。你再到藏经院进玉楼去请月香相公,说是陆老爷在这里呢。”陆书道;“二哥不必去接。”吴珍道:“请来才热闹呢,省得贤弟心悬两地。”陆书道:“二哥又说笑话了。”吴珍又向三子道:“你代我们中卜办八个碟子、四样莱,晚上添两样菜、四个小碗。到大馆里去办,第一要好,不要你家那些例菜。我今日特地将正位老爷请来的,关照家里些相公,好好应酬,不可怠慢。”二子连声答应,走出房去了。
这里桂林梳洗已毕,带了环子,插了两柄玫瑰花,穿了裙子,穿好鞋子,系好鞋带,就睡到床上,与吴珍对枪过瘾。袁猷们同双林说顽话,嘻嘻哈哈。穆竺将袁猷技到房外天并里,向袁猷道:“表兄,你们同这‘女人坐在房里说顽话,倘或他家父母、丈夫、哥儿兄弟撞见了不是顽的。表兄,你让我走罢。”袁猷听了这话便笑道;“贤弟,你不要怕,尽管同他取笑。他是个胰子,诸事总有哥哥。”穆竺道:“你是我表兄,我是你表弟,你说他是表婉,我却不晓得这门亲眷。”袁猷听了,忍不住笑,又不好骂他,仍将穆竺拉到房里坐下。只听得房外有人喊道:“文相公来了,请这边房里坐罢。”门帘一启,进来一个女妓,年纪约有二十七八岁,磨刀砖的脸,许多鹊儿斑,搽了一脸的粉,把脸都腻青了。穿了一件西湖水洋布褂,系了一条元色洋布裙。有六寸大些脚,穿了一双洋布鞋子,底小帮大,全仗鞋带着力。进了房来请叫了一声诸位老爷,同桂林、双林彼此招呼。桂林道;“姐姐请坐。”贾铭们总不认得,请问他劳名、住处、现在那里。袁猷道;“大哥,你当真认不得他?他叫文兰,是兴化人,现在七巷摆渡口庆子家里。我那一日同几个朋友到那里打荣围,看见他家却有四五个伙计,要算这文相公是个尖儿。那些伙计,我不怕文相公见怪,都是些牛鬼蛇神,看不上眼。我听见与文相公相好的一个朋友说,这文相公床铺要算考第一呢。”文兰含着笑道:“你老爷虽是面善,我却不知尊姓,见面就拿我细人儿评昧。要是吃酒,我要罚你一大碗。”说得众人都笑起来了。文兰请问过各人尊姓,又问了桂林、双林名字。
正在谈话之时,只见三于走进房来,向吴珍道:“中晚的菜总在采霞办的。月相公已经请过,即刻就来。”吴珍点了点头,向陆书道:“陆书弟,我若不把弟媳请来,兄弟不得适意。回来弟媳来了,早间所谈那话,贤弟须要下点深法,极力谋为。事成之日,我弟兄总要大大的扰你个东道。”陆书道:“二哥不必取笑,倘能侥幸成功,何能不请呢?”又谈了半晌闲话,只听得房外大众笑语声、响瓶叮当声、木头底脚步声,不知是甚么人来,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