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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了!哎,那个杨路虎审的咋样了?”
“杨路虎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但当年确是他杀死的商远翔,他交待说他哥枪毙后,他就寻找机会,后来他在看守所故意吞了铁钉,不是在医院开刀做手术了吗,当晚看他的两个人就大意了,觉得反正他也动不了,就到护士办公室玩牌去了,他就是趁着没人看他的那功夫溜出去作的案
等到怀疑他那前儿,他已经出院回了看守所,反正当时看守所长怕追究事故责任就隐瞒了吞铁钉住医院离开过监房的真情”陈默参与审讯杨路虎,所以内情尽知。
“他那天要是不开枪,谁知道他就是杨路虎呀,知道了他不说,搜不到枪,没证据,还是不能定他罪呀!”丛明以这样切实而又诚恳的分析想引诱着陈默朝着他期望的话题入围。
“嘿,他是想就这样隐居了,可是他也总想着有一天古城的警察会来找他,如果找他,那就说明,古城警察已查到他啥了,他只能一直警惕着,只要有古城的人来查他就得逃跑
那天王长安也是太大意了,平时出门明查暗访的都有当地警察跟着,那天他俩擅自出去,一说话杨路虎在屋里就听出来了,他本来把枪揣身上是准备从后门偷偷溜了,哪知王长安已到后门,堵住他不让他走,他情急之中就开了枪”
陈默很详尽地介绍着杨路虎的案子,丛明就觉得陈默还是挺聪明的,杨路虎跟这个案子无关,他说多说少也不打紧,还不会出现双方都难堪的冷场,一举两得,他要一味地追问案子才是犯傻呢,所以他适时地告辞出来了。
他骑上车子在古城的夜色里穿行着,一个人走在夜色里想心事,比在屋子里要无拘无束得多。
现在他必须把陈默放在一段历史背景里去剖析。
首先四年前,1984年那时候,陈默的爸爸在县团级的位置上,工资比一般人要高,陈默作为干部子弟,优越感很强。他以他父亲为自豪。
丛明记得陈默才到防暴队时用的缸子都是陶研所研制的工艺很好的细瓷缸,谁要一说陈默你这缸子真好看,真高级时,他会马上面带骄傲和得意地说:“是人家送我父亲的。”陈默抽的烟都是很好的牌子,丛明记得陈默跟他住一起的时候一直抽良友,以当时的情况,他的哥哥已参加了工作,他妈在医院的中医科上班,他们家的经济条件算中上水平,然而从1984年以来,全国盛行办公司做买卖,社会上经常风传风闻中央的某某孩子倒卖军火,走私汽车,倒腾钢材,有一段时期大家见面不说别的,全是问你有路子弄到缧纹钢吗,或是你知道哪儿要钢材吗,他手里有几吨,如果中间给搭个桥就能赚一笔可观的中介费。还有倒卖彩电冰箱的。蹲过大狱的也全投身商海扑腾着,中国大地上那一个时期似乎空手真能套住不少“白狼”一夜暴富起来的人逐渐增多,那个时期一片混乱,可钻的空子很多,法律也不是很健全,有一大批人全发了。而恰在这个时候,陈默的爸爸退休了。陈默也仅靠那点工资,工资当时也不多,他的优越感没有了,社会环境已经变了,他的经济开始走下坡路,可谓家道中落。
这是从经济的角度来衡量陈默,那么政治上呢?
丛明一向认为陈默是一个政治上很有野心的人。在防暴队时,他除了当射击教练,还兼着防暴队的内勤,后来他被调到干校临走时向领导推荐让夏小琦当内勤,领导也同意了,他就把内勤保管的文件材料柜的钥匙交给了夏小琦,可是陈默却在私下里活动白大队跟大老郭,请他们喝酒,后来白大队又从夏小琦手里要走了钥匙,交给陈默。陈默为什么看重内勤这个位置呢,因为内勤提副科就理所当然,而当一般队员得猴年马月呢,所以陈默看重的是能快点“进步”因为陈默的性格一向争强好胜,他骨子里喜欢什么事都要比别人强,所以也爱得罪人。后来的情况是和他一起分到防暴队,又一起到了刑侦处的秦一真、夏小琦都入了党又提了副科长,而陈默没有入党也没有被提拔。以陈默的性格来讲,他争强好胜喜欢出人头地,喜欢事事拔尖,可是他却落在了别人后头了。以丛明对陈默的了解,陈默工作上一直是很优秀很出色的,他是他们这一批同学里最早一个立功的人。
还是在防暴队时,他们开车追捕一个持枪杀人抢劫犯,罪犯骑着摩托车在路上跑,他们开着辆吉普车追,快到跟前时,陈默在车子行进中就飞身扑出去,将犯罪分子从摩托车上扑翻出去为这事,市局给陈默记了一个大功,那是政府的功,要是放在现在,怎么也弄个三等功、二等功什么的,也许陈默没有被提拔可能缘于他性格里的许多东西,比如孤僻、吝啬、爱抬杠认死理、毛愣、较真儿等等这些性格里的缺陷影响了他的进步!如此看来,陈默当属政治上不得志。
再看看陈默的感情世界。
和陈默一般大的,这几年结婚的结婚,搞对象的搞对象,还有一部分人正准备结婚,就剩下陈默了。据夏小琦他们说陈默其实心气儿挺高的,他要找一个比他们找的都要好的一个姑娘。这姑娘人要长得漂亮,不漂亮不行,漂亮了不聪明不行,聪明了还要家庭条件好,社会地位好,所以说陈默就碰不上这么十全十美的。丛明给陈默介绍过不少,可是由于陈默自身条件有限,比如个子不占优势,长相一般般,家庭条件也大不如从前,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人家看上他的,他又看不上人家。所以从爱情的角度上讲陈默是爱情失意。
家道中落,政治上不得志,爱情失意,这一切会使陈默感到极大的不平衡。陈默怎么能够忍受别人的好和自己的不好呢?他会说:你们本事没我大,你们凭什么混得比我强呢?
一个失衡的人总是希图从一种特殊的途径里找回平衡。
陈默是一个喜欢极端的人,他从这一条路走败了,他有可能寻求这条路相反的那条路来实现自己的价值,也就是说,他认为他在做警察的这条路上并不如意,那么与警察职业相反的是做罪犯,以陈默的聪明,以陈默的身手,以陈默的心性,以陈默对警察这个行当的深如骨髓的了解,古城几个大案,陈默敢做,陈默能作!一个警察,一个优秀的刑警要是堕落到犯罪这条道上,远比十个、百个罪犯还要可恶、可怕、可耻。因为他是两面人,他知已知彼,他还在专案组,他作了案而后看着一群人忙着破案,他也忙着破自己作的案。谁会想到,谁能想到,谁敢想到一个粉色人,在那层粉色的掩护下,从肉体到灵魂都蜕成了黑色人
警察犯罪,在国内,仍不失为一个死角,不敢想也是情有可原,就像自己身上长了一个肿瘤,不到癌变就下不了决心去做手术,也像自身长了一个毒疮,谁自己敢下手挖自己的毒疮呢?那不是跟挖自己的心是一样的吗?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丛明两脚一支地就将车子停在了道上,他四下里看了看,他恰恰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的正中间,他这个人,他的思想现在都停在十字路口上,他不能就这么停下去,他必须做出选择:要不要找组织谈?找谁谈?怎么谈?
夜色迷离,而他的思绪比夜色更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