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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民宿、客栈均住满外地旅客,泉州的地方官员们纷纷表达愿意接待孙大人的心意,最后,孙大人决定住在怀青家里。
没想到孙大人和蕥儿一见如故,一个没把对方当大人,口口声声喊孙爷爷,一个没拿她当外人,从早到晚丫头、丫头喊不停,人与人之间,就是有这种说不清的缘分。
那天,怀青很有技巧地将谷嘉华与丁伍郎、邵千的事给捅到孙大人跟前去,但对邵千等人的处置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只关押几天就将人给放出去。
孙大人命人暗地调查,得知关关和怀青的关系后,抓了怀青来问话:“邵姑娘对宋大人仁至义尽,宋大人竟是这样帮邵姑娘讨公道的吗?”
怀青面露难色“谷尚书本是晚辈的恩师,那年赴京赶考,得恩师多方照顾,今年进京面圣,得知恩师病重,晚辈进谷府时,恩师已经口不能言,在下知恩师心中放不下女儿,便允诺会好好关照谷娘子。
“那时,适逢沈家欲休弃谷娘子,晚辈私底下了解,知道谷娘子某些行事作为为沈家所不能容,也不便为她讨公道,只能多方周旋后以和离收场。
“谷家有奴仆在京,可谷娘子坚持与我回泉州,想起恩师德惠,晚辈只能勉为其难同意,却不料谷娘子似乎受和离之事所伤,性情大变
“也是晚辈不好,一门心思想要开枝散叶,为自己这房留后,可谷娘子身子已伤晚辈想,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白,便与谷娘子商量迎邵姑娘为平妻,没想到谷娘子”
说到这里,怀青刻意停顿,面上满是无奈似有难言之隐。
孙大人不再追问怀青这里得不到的答案,改向蕥儿寻求答案,她毫不隐瞒,一口气全给了。
蕥儿说:“大哥和关关早已经论及婚嫁,谁知道合八字的同时,赐婚圣旨到,大哥不得不委屈关关。但谷娘子心有芥蒂、手段尽出,几次想害关关,上回还花钱买通盗匪要毁关关清白,大哥害怕了,只好让谷娘子暂时搬出府里。
“过去谷娘子与沈家妾室斗法,灌别人绝育汤,没想到自己也着了道,杨大夫说她此生再也无法生子。但谷家香火不能断,大哥善心,领养一名孤儿入谷家祖谱,以续谷家香火,而宋家这边,大哥希望能够娶关关为平妻以传香火,谷娘子不肯,关关也不乐意在婚事上勉强,二哥只好上京求医,希望能够治愈谷娘子的病。”
这些话都不完全真实,但都有人可以为证。
查出两个被杖毙的丫头不难,那四个假和尚还牵扯着人口贩卖官司,盗匪关在牢里,邵千之事是他亲耳所闻
一桩桩、一件件,全将矛头指向一处——谷嘉华性情阴沉、心肠歹毒,皇帝将她赐婚宋怀青,是亏待这个一心为朝廷办事的好臣子。
年终庆最后一天,最新消息传来,谷嘉华与人苟合!
事情闹得很大,在众目睽睽下,怀青领一班衙役将事发的客栈团团包围,两个仆妇进屋,用被子将谷嘉华层层裹起送回家,而奸夫陈音则身形狼狈、衣衫不整,被拖着离开客栈,审讯经过如何,外人并不知晓。
但夜里,怀青跪在孙大人跟前求道:“万望大人将今日之事忘记,谷娘子是因为我坚持若她不能为宋家留下后代,我必迎娶关关一事给气着了,才会怒极用此事报复我”
说到这里,他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垂头丧气,一副有苦只能硬吞的样子。
孙大人叹气道:“不觉得皇上亏待了你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娶妻耳。”
这话说得无奈,却也教孙大人义愤填膺,住到宋家多日,府里和乐融融、一片安祥,但只要提及谷嘉华,人人都是噤若寒蝉,吓得不敢言语,那女子在短短时日内,教满府上下这样恐惧,可见得她并非一般女人,何况还用自己的页节来报复宋怀青想迎平妻,这是哪门子妇德?
他也怕是宋家的一面之词,曾派人四处求证。
和谷娘子身边的徐嬷嬷打过交道的人,无不指控她恶毒刻薄、生性狠戾,而府里下人被打、被发卖的事,短短几天便发生数起,连被过继到谷家的嗣子提起这个姊姊,也吓得不敢多说话,这样的女人,岂是良配?
为赶回京里过年,在年终庆结束的隔天,孙大人收拾行囊,带着满车的战利品起程,关关好意让娟娟随着孙大人回京,明面上是帮孙大人指导府上几个孩子,私底下却是让她到京里去鼓吹幼儿教育——关关有意思把育才幼教社开到京城里。
送走孙大人,原本被捂得密密实实的苟合事件,在短短三天内,传遍泉州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那四个拐卖小孩的假和尚,关关三下两下就套出口供、找到证据、定下罪名,再骄傲一次,她这位知名律师擅用的专业手法都还没用上,人家就认了,她真的不是普通强。
随着假和尚的判刑,谷嘉华毒害关关的事被翻出来,且她为灭口,杖毙两个丫头的事浮上台面,小梨、玉珂的家人抬棺抗议,一时间,谷家大门热闹非凡。
到最后虽然赔钱了事,但谷嘉华的恶毒形象已经深植人心。
加上邵千、丁伍郎事件,件件都指向谷嘉华,她的恶行已经多到罄竹难书。
谷嘉华成为泉州人的笑谈,但宋家却闭门不敢多言,毕竟是皇上赐的婚,旁人可以议论,身为宋家人若是胡说八道,说不定会冠上抗旨罪名。
怀丰回来了,说开春后御医将会到泉州,届时让他们替谷嘉华看完病,无子西瓜的故事就可以大力放送。
所有的事情都进展得很顺利,所以这个年,宋家这边快快乐乐、好吃好玩的天天有。
这回,关关和蕥儿赚得荷包满满,自然乐得对下人大方。她们给红包不是算几百钱的,而是一两三两五两往外发放,员工的年终奖金更是多到让他们赌命也要为关关、蕥儿效劳。
吕文华用年终奖金买下新宅,安置爹娘和儿子,见他家境日渐变好,说亲的人多了起来。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怀丰、蕥儿身上,怀丰甭说了,宋家长辈人人算计着呢,但怀青就是有本事让他们窝里反,让几个姑娘先打成一团,最后补上一句:“怀丰娶的新娘,必须要温良恭俭、处处退让,否则怎能与谷娘子相处。”
谷娘子!那个会买凶杀人、放蛇咬人、杖毙下人的毒妇?想到会有这样的嫂嫂,拔得头筹的女子却步了。
至于蕥儿,初尝女强人的滋味,她怎肯把自己给嫁出去,婚事拒了一门又一门,倒是吴卫身上的衣服簇新,包包、鞋子更全是新的,明明有雅客小筑的设计风格,却偏偏找不到雅客小筑的标签颇让人玩味。
至于谷家那边,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精彩绝伦。
先是有丫头被活活打死,从后门偷运出去,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什么时候谷家后门窝了几个流浪汉,以为要运送什么好东西,硬是把人给拦下,白布一翻
天!是尸体,吓死人了!
这事发生在大年初三,事情传出,那些把女儿、儿子卖给谷家的,一个个上门哭着闹着求着要见见自己的儿女,深怕孩子早已不在人世。
这件事自然是闹大了,想想大年初三,一群平头百姓挤在谷家大门口,什么难听话传不出来?
“谷娘子是妖啊,专吞男女精气,咱们家儿子女儿肯定是没命了,才没办法见父母一面。”
“之前就有算命的说,宋大人今年定有重大波折,要是娶了这样的女子,怎能不波折,皇帝啊开开眼,宋大人是好官啊,您不能这样折腾。”
“呸,她这种到处与人苟合的**女子还想嫁给宋大人?陈音是不小心被发现,没发现的还不知道有几个呢。”
“门里那个下贱胚子,把我儿给还回来啊”两扇门被敲得碰碰作响,大有要破门而入的气势。
这段日子里,谷家的下人个个人心惶惶,主子被发现与人苟合,气得满屋子摔东西、吼叫怒骂、打杀下人,那些大丫头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听说,昨儿个死掉的那个丫头不过是说错一句话就被活生生打死,这日子是不能过了呀。
因此一大早门外的折腾,让几个下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以为求生有望,有人悄悄将门栓拔开几分,有人刻意在府里制造混乱,所有人都希望趁着这团混乱离开谷家。
不多久,门栓被拍松了,一个用力撞击,大门打开!
几十个人就这样一路闯进宅子里,见状,徐嬷嬷吓得不知所措,看着他们有人持棍、有人拿棒,她急急冲进谷嘉华屋里,命令绿杨、新燕移来木桌子,把门给挡上。
徐嬷嬷问道:“小姐,现在怎么办?那些暴民马上要闯进来了。”
花隐用力咬唇,说道:“小姐,我去请宋大人派人把这些暴民给驱逐了吧。”
“还能出得去吗?外面满满的都是人!”新燕没见过这阵仗,吓得哭了,谷嘉华心烦意乱,反手一巴掌甩过去,新燕脸上顿时多一个鲜红掌印。
花隐与星临互视一眼,下定决心,双双跪在谷嘉华跟前,说道:“主子,我们去吧,翻窗子从后门出去。”
谷嘉华不愿意在怀青面前示弱,但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花隐与星临便快步走到屋后,搬来椅子、翻过窗户,悄悄从后门离开。
她们疾步奔行,半路上,花隐突地停下脚步,提起勇气,转头对星临道:“星临,我知道你对主子忠心耿耿,但我不行,我还有弟弟,我死了,弟弟年幼无依”
话未竟、先哽咽。
她早已背主,之后几次的预先示警已经让主子对她起了疑心,自己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主子身边没有人可以递补上。
不料星临冷笑。“忠心耿耿?没有了,早在主子打死玉珂那天就没有了!”
她和玉珂亲如姊妹,过去多少次,她规劝玉珂别为了主子什么都不顾,玉珂才是那个忠心耿耿的,结果下场如何?
视线对上,两人一点头,明白了彼此心意。
衙门休沐,她们来到宋家大宅,守门的管事进去禀告后,才领她们进屋。
走进大厅,怀青、怀丰和关关、蕥儿都在,星临和花隐双膝跪地、伏地叩首,她们把谷家发生的事叙述过后,请求怀青派人去镇压。
怀青微笑道:“身为父母官,是该管这档子事,不过今儿个是过年休衙,有事还是等到过完年后再说吧。”
这件事他可是用上心思,煽过不少风、点过几把火的,怎么可能轻松放过?
花隐与星临再次对视,花隐伏首道:“等不及了,主子这两天就会对关关姑娘下手。”
什么?还来!蕥儿一下子蹦起来。
她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上次苟合之事,原是陈音要抓住必关将她溺毙,想想看,云湖商业区年终庆最后一天,主事的关关死在云湖里,会有多少不祥传闻跑出来。
幸得花隐示警,甫从京里回来的吴卫,悄悄地窜进陈音屋里,给他喝了点好东西,而谷嘉华因为心头不定又怕被人看出端倪,把所有仆婢全赶出去,恰好方便吴卫的兄弟动手劫人。当然,她也吞了些稀罕物品,不多久,咿咿呀呀、苟合之事便发生了。
闻言,怀青凝声道:“她要怎么做?”
“主子已经开始疑心于我,现在与徐嬷嬷论事时,会将我们全都赶出门外。不过徐嬷嬷当家的领了几个男人住进府里,这两天经常往外跑,奴婢曾经在幼教社附近见到他们。”
她把目标锁定幼教社吗?很好,孙大人正想把练习本推荐给皇上,如果幼教社失火那么,他也只好帮着再添上一把。
怀青起身说道:“走,我同你们去看看。”
“我也去!”蕥儿想凑热闹。
“不行。”怀丰拒绝,女孩子家掺和什么,他对怀青道:“大哥,我去让吴卫他们几个换衣服跟上。”
“好。”
关关没说话,可是脸上写着: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
怀青宠她,但是再宠,也不会把她的安全置之度外,他走上前,揉揉她的头发,笑得有点腻人“别去,等我回来,会巨细靡遗说与你听。”
没有过分的动作、没有特别的语句,但两个人一个对视、一句轻言细语,就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甜蜜,这才是爱情,不是占有欲。
“好吧,我等你回来。”她有点闷,毕竟现场live总好过转播。
“有空的话,做点拔丝地瓜,我想吃。”怀青道。
那是她为他做的第一道菜,后来他忙、她更忙,再后来他们有了使唤的下人,做菜小事用不着她出手,但不管经过多久,他记忆里最深刻的,依旧是那道甜得让人难以忘怀的菜,依旧是那个在饭桌上轻易掳获他的女人。
与谷嘉华面对面,怀青、怀丰看着她的脸。
为谣言所苦,谷嘉华痩得厉害,她的脸色惨白,她的颧骨高耸,美丽的容颜里多了刻薄严厉,她望向怀青的双眼,再没有半分掩饰,她让他看见自己露骨的满心恨意。
“是你做的!”她一开口就是恨。
怀青明白,她指的是陈音之事,他没有分毫犹豫,点头认下。“是我做的。”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她要查出谁背叛自己。
“很难理解吗?他会贪图你一百两银子,怎么不会为我的两百两银子动心?何况我还让他有幸品尝京城才女的滋味,比起你、我给的条件是不是更吸引人?”他不会出卖花隐,他还需要暗棋。
他这样算计她?那个温和宽厚的男人变了、那个一心想报恩的男人残忍了,都是邵关关的错,都是她改变他。
“宋怀青!”
“如何?”他脸上笑着,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望住她的目光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冽。
“你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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