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墙上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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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的篮球场，便突然下起大雨来。于是我们狂奔向宿舍，我穿着拖鞋，差点没甩掉鞋子。回到宿舍还要说话，后来便带着痛快与空虚沉沉睡去

    我承认有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有时候我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或许只是盲目地把自己的青春和活力一点点地耗去。

    三

    江滨路我们是步行去的。

    出了网吧，在冷清的接头粉摊吃过夜宵。猪啃上他的猪脚，我和summer喝着润喉茶，路过校门，突然决定不回去了，继续茫然前行。

    午夜的城，城里的灯，喧嚣的人群，断续的车流，城市的茫然猜疑。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踩着沧桑的地面，实现虚无的前行。

    走到24小时营业的超市，要了三瓶可乐，每瓶都中了奖。这让我们感到兴奋。summer收好超市的小票，说上面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多。可以在日后怀念。

    继续走，街道开始冷清。白天下过雨，空气里还浮动着绿色植物的清新气息。暗淡的路灯光铺设模糊的暗影。路边电话亭在约略的光影里站立，从开始到现在，到后来，到终有一天被人遗弃，就这样一直无奈地坚守。

    我知道，这就像是无奈的生活，生活欺侮了你，但是你必须坚持。而我们不能一生只在原地。我们要去远方，在陌生的城市，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切美好而残忍。但是我知道，我们一直走，也始终走不出这个城市的包围。这里，或许便是囚禁我们一生的地方。

    扔掉空罐，听它们在空旷的街道上发出寂寞而空洞的声音，然后消融在灯光与树影制造的景致里。jude跑过去，把空罐一个个踢到路边阴暗的角落，让它们一直留在了夜的腹地。

    summer问我y城什么地方最好。我说江滨路吧。其实我不熟悉y城，感觉它不是我要投入的城市，所以保持陌生。但是我听说过江滨路的好。

    于是我们决定去江滨路。

    我记得那条街道，干净而冷清。高大阴翳的树木在白天的雨后酝酿夜晚的清凉空气。路灯光昏黄但是明亮。我们从灯下走过，影子被拉长然后缩短，始终不离不弃。就像游离在我们身边的阴暗思想，欲扬长而去却又如影随形。凌晨两三点，街上开始有人狂热地飙车，从我们身边刷然而过，飞驰而去。突然渴望飙车。让耳边的风撕杀年轻的脸，飙飞的速度把一切颓丧与落寂消散在风里。看后观镜里的一切渐渐缩小，离自己远去

    在江滨路走走停停。江堤被雨冲洗过，干净冰凉。我们躺在堤上，俨然江上漂来的尸体。

    静静地看那浑浊的江水就那样缓缓地远远地逝去不再回来，江面上的漂浮物不知所措地去向远方，找不到自己的方向，随波逐流。或者会漂上岸来，结束茫茫的陌生旅途。或者葬身江底，在淤泥里沉睡千年万年，永不醒来。

    我想到那些遥远的纯真年代，也像是流水一样逝去了不再回来。

    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宏伟的云天宫便矗立在对岸，孤傲地在夜里静默。我们兴奋地朝对岸大声叫，summer把衣服脱下来拿在手里狂乱地挥舞。接着便听到了辽远的回音，在城市灰暗的天空寂寞地回旋，最后消逝，在石头森林里留不下任何痕迹。

    返回时没有走原路。已经凌晨三四点，街上空无一人，我们肆无忌惮地乱窜。我想到白天的人群和车流，而现在整条街属于我们，任我们横行，感觉一切都可以释放。后来我们走在路的中央，一直走进转盘里，爬到那些挺高的建筑上吹着夜风。路灯周围是许多虫子在永不厌倦地飞。

    四

    还有就是补课的日子，我们还是住在那个小房间里。依然用高三之后的麻木生活来放纵现在的自己，依然每天晚上熬夜说话看书听收音，依然时而去华浪上两三个小时的网呼吸浑浊颓靡的空气，依然在午夜过后在粉摊里吃螺蛳粉，那时候我倒是希望可以在自己的粉里翻出玻璃或是头发或是其他什么来。我知道，以后将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们说好要在去一次江滨路，可是一直没有实现。summer说或许生活总是要留有遗憾，才能让我们把那些残缺而真实的日子深刻地记住。summer在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带着曾经辽远的回音，在我的耳边渺茫地响起。

    那天下午我们又睡过头了。闷热的天气总是让我们精神委靡，混沌不清。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放学了。我们慵懒地起来，用水冲了脸，还是有点迷糊。走出宿舍的时候吹来了夏季里一阵爽快的风，终于让我们好好地清醒。我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才真正地看清楚了这个世界。天气还是热得让人心里烦躁，阳光狠狠地直射下来，灼烧着我们的皮肤。我用手遮住被阳光刺激的眼睛，终于明白我们从来就没有真正看到过阳光，我知道我们从来就没有看到过阳光，我们看到的只是在阳光下赤裸裸地存在的物质的世界，残酷而真实的，或者不真实的，展示着它们所有嚣张的狂热的冷酷的姿态。

    补课结束。我们也就要从这里搬走了，刻下了我们曾经生活的足迹的狭小房间，那个终日照不到阳光，可以在午夜的晴天里躺在summer床上看到窗外星光的狭小房间。

    summer说要在这里留下我们的一切。那天猪不在，我们开始在墙上写下我们从前的生活。猪发霉的饭盆还搁在台上，summer说把它扔掉吧，我说让它留着吧。然后在墙上写着：猪的饭盆总是不洗，等发霉了便遗弃掉。有时候我便想，我们的日子也在逐渐地发霉，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把生活遗弃。只有生活把我们遗弃。

    我想起老狼唱的，世界总是反反覆覆错错落落地飘去/来不及叹息/生活不是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的东西/不能放弃。

    我们走的时候已经夜幕低垂了。我们关了灯走出去，房间里黑暗得看不见我们写在墙上的字，看不见我们从前生活的痕迹，只有一如以往的沉默。

    我们掉头一去，便不再回来。

    五

    新学期开始我们高三。那个我们住过的宿舍分给了高一的女生。

    高三的生活确实麻木。除了学习，什么都不能再想。

    那个漫长得让人浮躁的夏季已经过去了，阳光已经不再会像以前那样强烈地灼烧我们的皮肤刺激我们的眼睛。我们也已经不再迟到，不再在上课的时候睡觉了。每天晚自修都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埋头学习，不知道煞白的灯光能不能照亮我们的笔下撰写的前程，灯光下的影子会不会黯淡我们纸鲜活的青春。

    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些如此深刻地留在记忆里的生活，然后就跟summer一起在晚自修的时候去原来的宿舍旁边走走，那里我们在黑暗里走过很多个失意的夜晚。月光还是那样清淡地洒在肩上，宿舍依然在黑暗里不变地沉默。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不知道我们写在墙上的字会不会被擦去。summer说即使不被擦去它们不久也会消失的。原来我们什么都不能留下。我想起那天在华浪里看的电影那时花开，高晓松说：生活是不可以被刻录的，但是可以被歌唱。我们要歌唱了。

    我告诉summer和猪，生活是不可以被刻录的，但是可以被歌唱。summer说那段生活似乎不值得我们歌唱。我们已经把它写在墙上，就让它跟那些字一样，随着时光的流失，远远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