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弃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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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一儿童节前，我带着民洁到公园去玩，有熟人问：这是谁啊？你女儿吗？我说：是啊！民洁在旁，很认真地打量着那位熟人，乖巧地叫一声：阿姨！那熟人乐了：你这女儿真乖。早等不及的民洁撒娇地摇着我的手：妈妈快走，我要去坐飞船。我带着民洁走了，那熟人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们。

    你一定知道，百家姓里没有民姓，但她就姓民，叫民洁。她是一个乖巧而漂亮的小女孩，5岁。

    5年前的初春时节，从严冬里睡醒的阳光还带着寒意。一大清晨，一位老大娘就来到民政局，递过襁褓中的女婴。女婴那双大大的眼睛在又长又黑的眼睫毛掩蔽下，纯净明亮，红红的脸蛋在初春的阳光里，娇嫩而生动。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接过这个漂亮的女婴，感慨着说：这么漂亮的娃娃，父母怎么舍得丢弃啊？老人说，娃娃是几天前捡到的。早晨老人一开门，就见门前放着这个用童毯包着的孩子。老人四处打听，没有谁知道这孩子的来历。老人只好将孩子抱回家。娃娃长得乖，不爱哭。老人有收养之意，可子女们不同意。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成了孩子的临时父母，他们给她喂奶喂水，洗衣服洗澡。她用无邪的笑，回报每一个人，那笑天真而纯洁。于是，他们给她取名叫民洁。得知民政局有人送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婴，一位女士想收养这孩子。然而，几天后，这位女士又将孩子抱回了民政局。她和爱人确实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宝宝，决定收养她，于是，夫妇二人将孩子带到医院体检。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这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和肺门淋巴结核症。据医生介绍，要治好这孩子的病，大约需要10万元钱。他们不得不忍痛割爱，就算和这孩子没缘份。或许这就是民洁被遗弃的原因。

    由于本地没有孤老福利院，民政局把民洁临时交给王大妈带养。民洁和十来个弃婴在王大妈家住了两年多。其间，许多健康的弃婴被依法收养。每当收养人来带走孩子时，民洁就会哭着抱住小伙伴不让走。在场的人也陪着她一起哭。有时民洁哭得晕过去，她的心脏不能承受这样的悲伤。曾有多人收养过民洁，但在巨额医疗费的压力下，不得不又将民洁送回来。民洁就这样被多次送养，多次送回。

    第一次见到民洁，就是在王大妈家采访时见到的。那时她大概不到3岁，王大妈让她喊人，她就怯生生地叫了我一声妈妈，这一叫，把我的眼泪叫出来了。我上前去抱着她，用脸贴着她的脸，泪水沾在了她的脸上，她就伸出小手，轻轻地揩去我脸上的泪。此后民洁从王大妈家住进了临时弃婴带养点。我曾到弃婴带养点看过她几次，每次见到她，她都会叫一声妈妈，然后把她的小手轻轻地放在我的掌心，静静地追随在我的左右，一直不松开她的手。直到我走，她才不舍地放开手，轻轻说：妈妈再见！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可就是不哭出声来。这让我尤其心酸，对她生出无限的怜意。

    现在带养点有9个弃婴，民洁的年龄算大的。王大妈经常会来看民洁，看见她，王大妈忍不住要流泪，民洁就用小手擦去王大妈脸上的泪，说：“奶奶，你不要哭啊，我在孤儿院过得很好。”她不知道孤儿是什么意思，但记住了王大妈对她说的话：你现在住在孤儿院。为安慰流泪的奶奶，她就唱歌给奶奶听，见民洁如此懂事，王大妈的泪止不住地淌，民洁便也哽咽了，一会时间，她嘴唇发紫，上气不接下气，吓坏了带养点的保育员阿姨。从此后，王大妈来看民洁，保育员就悄悄地让王大妈看她一眼就走。她也会念叨：阿姨，奶奶好久没来看我了。阿姨说：奶奶来看你了，你睡着了。她就很认真地对阿姨说：下次奶奶来你一定要叫醒我啊。

    民洁会写一些简单的汉字和阿拉伯数字。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她不能像小伙伴那样做剧烈的活动，即使跑上两圈，她也会嘴发紫脸发青。她知道自己有病，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病随时会危及生命。医生说，现在是民洁手术的最佳时期，可10万元医药费确实不是一个小数字。和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们谈及此事，他们也在尽力而为，曾多次发出过捐款倡议，但至今仍不能筹齐10万元人民币。“民洁的命，就指望这10万块钱了。”这话听上去有些无奈，可我知道这真的很难。因为我也一直在努力。

    六一节前，民政爸爸和民政妈妈们去看民洁。办公室宋主任问民洁：“要过节了，你最想要什么？最想做什么？”民洁说：“我最想要电视上小女孩穿的白裙子。我最想到妈妈家去住。”宋主任紧紧地搂着民洁说：“等哥哥高考完了，妈妈带你回家去住。”民洁十分满足地点着头笑。从小被生身父母遗弃的民洁想知道什么是家。

    我和保育员张阿姨有个约定，随时用电话告诉我民洁的情况。这是我既渴望又害怕的电话。我怕接到一个关于民洁被死神牵着手去远行的消息，那时，我不知怎样承受这个噩耗。因为我不知道死神在牵走民洁时，是否赐予她一个健康完好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