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赛第9期与母亲学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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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时的母亲身材如江南女子一样小巧，也如江南女子一样手巧，做的一手的好针线。

    姐姐和小姑姑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母亲所做，从集市上扯来几尺毫不出色的布料，经过母亲的加工制作，却能有别于其他女儿家的衣服，母亲会在领口袖口再绣上几多别致的小花，那衣服简直成了时装。小时候家里经济紧张，父母要抚养小姑姑和我们兄妹三个，我多半都穿姑姑与姐姐的旧衣服，每逢新年母亲才会与我添置新衣。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别样的用心，衣服做好了，还要挑灯加班的为我绣上精致的刺绣，或买来花边、绸带的给我装饰领口袖口。

    新年过后跟着母亲回门，姨家的姊妹们便会十分的羡慕我，那些姨娘、舅母们都像参观什么似得到姥姥家看我，夸赞母亲养的女儿俊俏，跟画上的洋娃娃一样。母亲这时便非常高兴的让我挨个叫人，我就眉眼带笑的听着母亲的招呼挨个的喊，大家又会称赞母亲教导的好，孩子董事懂礼貌。如此这般的，母亲每次出门走亲戚都要带上我，给洗净了脸儿擦上粉扎上红绸带的妆扮一番，直到我读完小学。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我们的衣物都买成品了，母亲的手艺也慢慢搁置了，我也不用每年给母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当展示品了。

    奶奶去世早，我幼时无人照看，哥哥姐姐小姑姑上学后，我都给母亲带在身边，她做针线时，我就在一边玩耍，时不时的帮着穿个针线，扯扯布料，耳熏目染也学会了不少。我八九岁的时候，家里买了一台电视，母亲便思量着做个电视剧罩防尘，正面找人绘上金鱼、水草的图案，母亲绣制。我羡慕母亲的手艺，要求也要学习刺绣，母亲怕我绣坏了她的作品，另找了一块布料给我，问我想绣什么她找人去描绣样。我找了哥哥一只圆珠笔比着院子里开着的鸢尾画成一朵，母亲大喜，告诉父亲我会画画。父亲看我画的那花，与母亲说咱家多了很多小孩你都没发现，原来父亲早发现鸡蛋篮子里的鸡蛋上不知道给谁用墨画了很多小孩脸，他开始以为是哥哥画的，这给母亲一说才知道是我画上去的。从那以后，母亲做针线的时候都要我帮着做点小活。我上小学后，家里拆洗棉被的活计就是我与母亲一起完成，基本不需姑姑与姐姐帮忙。一次，母亲铺好被子后被邻居喊去帮忙，她回来时我已经完成打围子的被角引线，她便告诉我厚的地方如何下针，如何隐藏线脚，如何看花色走针。小学五年级时，家里套被子的工作我已差不多能独立完成，母亲从主角转为配角，她只负责铺棉花整被面的事宜，我负责走针线。

    我上初中后，家里开了一个小饭店，母亲便整日的跟着父亲在店里打理，已经无暇顾及我了。姐姐会给买衣服，但洗洗补补的事她就没时间给做了。每周末休息，我收拾好自己的一切，还要把父母的衣服拿来洗净，也帮在外读书哥哥和上班的姐姐洗衣服。一次春夏之际，我独自拆洗了自己的棉袄并又按着原样缝好了，正巧姥姥来我家小住，她又是高兴又是疼惜的告诉母亲，如今我这样大的孩子都横针不拿竖线的了，我竟然都能为自己拆洗棉衣，真是又乖巧又可怜，可怜爹妈光知道赚钱不知道照顾孩子。母亲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锻炼锻炼也好，省的她以后嫁到别人家后作难。

    夜晚，母亲等姥姥睡去后，拿着我的棉袄告诉我哪里做得好，哪里针脚再细密一些更好，更教给我藏针法，使得正面看不出线脚，更美观。后来侄子、侄女出生，他们的小被子小棉衣我做了不少，还给两个小孩绣了很多大红的肚兜，后来给邻居们看到了，她们要去给更小的孩子穿，也不少拿了缎子让我帮着加工的。更有邻居要求高价买我绣的小鞋子，说拿去当工艺品都可以了。我儿子出生时，我也做了不少，可惜都给邻居要去的居多，保留下的却是没有。同事们也习惯找我补个衣边，缝个裤脚什么的，搞得我真像织女一样。我也习惯了他们来找我要针线，办公室的抽屉里都会放上各色线和针，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母亲早已不做针线，她说恐怕是我未出满月的时候她就与我绣小衣服伤了眼睛，以至于很早就眼花了。也是时代的发展多不穿那些手工衣物了，所以母亲减少了不少劳累。

    我儿子出生时，同事们都感叹说该是一个女儿，我这一手的手艺可是浪费了，更是后继无人的感觉。我也感叹，我和母亲都该生于江南那织绣之乡，咿呀小女七八岁跟着母亲上绣架，一个左针一个右线，绣牡丹国色，绣青竹挺拔，绣飞鸟归家，绣金鳞浮跃，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母亲，我的那曾经娟灵俊秀的母亲，一生的劳碌让她如今已没于寻常老妇人，想母亲已经年高，她伴我的岁月还能有多少，眼角禁不住一阵潮。我仿佛还能看到窗棂下树影斑驳里，母亲一针一线教我绣夏衣，裙角飞舞的彩蝶，衣袖盛开的花朵，愿我的母亲永远健康一如往昔。她教我的那些，我没有女儿传承，却一样丰富着我的人生。谢谢母亲，谢谢母亲教我做女红，让我比一般女子多了另一种沉静时空可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