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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盘着腿坐在高高的石头上,dj跑过来,问我饿不饿。我说不饿。他先是将手贴在我的腮上,冰凉冰凉,然后一只手将我的发丝拨到后面去,最后用手掌将我的两腮向鼻子处挤压,顿时把我的脸变成“猪头”状。他和我说:“你要吃东西,还要吃很多。”
我含糊不清的说:“*&&^%$#不吃啊”我甩头,他拿开手,我说:“我不吃啊!我真的是一点也不饿!”他站在我面前为我挡风,将两只手压住我的膝盖,我说:上车吧。
我眯了眯眼,找到自己的座位。我把头抵在前面的座位靠背上,侧着脑袋看他。他也在看我,我不知道他这种微笑的表情是不是叫做凝视,我作势打他一拳,没料到竟然打中了。即使我没用力,我仍然抱歉的笑了笑,说:“阿对不起。”
他反握住我的手,对我说:“没关系,一点也不痛,我有腹肌哦和石头一样硬。”然后他硬把我的手往前拉要我再打几拳,我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微笑的说:“nein。”然后,我和他都没有再说话。指尖,残留着他小腹肌的触感,我低垂下眼。
又是一个停车休息的空闲,我一边穿大衣一边下车,dj拿着我的钱包。我系好钮扣后,看见dj和marke在模仿黑客地国里的镜头。marke很高,有一米八五以上,长手长脚的。dj从小在学跆拳道,据我所摸到的肌肉还蛮结实的,呵呵,我说的是手臂和腹肌。
dj把钱包扔给我,我没接住,当我弯下腰捡钱包在直起身子的时候,他向我走来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下一秒钟我已经倒挂在他肩头。我轻呼一声然后左手抓住他的外套。然后,我看见倒立着的人们,我看见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乱发纷飞状如女鬼。我说:“nein,放我下来。”他一直走到路边才放我下来,我退后一步差点从台阶上掉下去,他伸手托着我的手肘,还笑嘻嘻的对我说:“这有什么不好的,你都不用自己过马路了。”我绕过他继续向前走“但是我会自己过马路。”他跟在我身后。
我将硬币投进咖啡机,冒着热气的一杯咖啡出现我双手捂住纸杯,真暖。dj买了牛奶和三明治,盯着我手中的咖啡问我:“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喜欢喝咖啡。”我放下杯子,将头转向他,和他说:“因为咖啡时常让我闻见硝烟弥漫的味道。”喝完咖啡,我坐在马路边的栏杆上,风很大,连我都被刮得像喝醉了酒般晃晃荡荡的。夜,又是夜,也总是夜,让人觉得无比寂寞。我想起了很多人,有点冷。
dj站在我面前让我感觉到一种压力,我坐在栏杆上,他继续追问着从刚才就一直问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重复了第n遍我的回答:“我没有不高兴。”
于是他开始不住地问我:“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他一直盯着我,盯着我问:“真的?”
于是我不耐烦了:“假的。”
然后他笑了。他又开始问我:“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在心中小声的哀怨,然后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一定知道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真是穷追不舍阿
“那你告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我反问他。
“我不告诉你。”在他说完以后,我们相视而笑。“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心情为什么这么沉重吗?”
他离我有半臂的距离,坐在栏杆上的我能平视他的眼,这让我感觉到空气稀薄。我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他说好,我等你考虑完了。
我的头一会儿转向左,一会儿扭向右,就是不肯和他对视。可他偏偏就是死死盯着我,仿佛我会逃跑,他问我:“你想好了没有。”
我就装傻:“啊?想什么?”
他狠狠的叹了口气:“你竟然忘了?!”
趁着他回头的时候,我一条腿跨过栏杆,从另一头跳下来,不必和他面对面,一边嘟囔着:“我是真的不知道。”何况,我哪有不高兴
他从楼梯下来,然后追在我身后叫我等他。我转身等他过来,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走快点走撵上我。我们并排往前走,和赛蒂他们差了有五十米距离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挡住我不让我继续往前走。我诧异的看着他,他说:“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觉得不高兴。”他的影子,罩在我身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并没有要他解释给我听。他说着说着突然蹦出一句不相干的话:“你怕我吗?”
“我?”我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我在微微向后仰着上半身,我慢慢直起腰来“没有,我才不怕你咧。”
“那你为什么仰着身子。”
“你站到台阶下面去啦。”我一边推他,一边说:“仰着身子?可能是因为冷吧。”
dj表情奇怪:“如果是冷,应该是向前弓着身子而不是向后仰的吧。”
我撇撇嘴,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太高了,站得离我太近了,下意识给我便产生了“危机感”我把话题又带到高不高兴,愉不愉快上,我说:“你继续讲啦!”他却回答:“讲完了。”
“呃?”这是什么状况?难道我错过了什么吗?“讲完了?”我问。
“是啊。”他将手中的塑料袋给我“拿着。”
“干什么?”莫名其妙
“你帮我拿着袋子,我扛你上车。”他还伸着手示意我去拎他的袋子。
“nein,我不要,我会自己走。”我转身要上车。
“啊呀乐声啊!就一次!!我就想知道我能不能把你扛上车。”
“”难道我是货物么?“不。”我坚决地防备从他面前走过。
六、
dj说:出发前一天,那是个礼拜六,我和我家人去参加一个小宝宝的洗礼。你知道洗礼是什么吗?我小时候也受过。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人?”我问。
“是的,我认识那个人的哥哥,我们一起学跆拳道。那个人也有个姐姐,已经结婚了。但是我和那个人从来没有像星期六那天一样聊过天,那个人是克罗地亚人”
dj总是说“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的,我顿时不困了,好奇心被挑起来了,他也不说那个认识“他”或者“她”我试图问他那个人叫什么,想从中悟出那个人到底是男是女。dj说:“我不能告诉你。”
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这些?我说:“我有不认识那个人,你就是告诉我也没有关系啊。”
dj还是坚持:“我不能说。”
我缩进座位里,不说我也不勉强。那么我呢?我心里是不是也有一个“那个人”?我想是的,也许这段旅行唯一让我觉得遗憾的便是,我无法和心理的那个人分享一种幸福,一份喜悦,我无法让他看我看到的世界,甚至感受我感受的一切。曾经,我试图用日记来告诉他我每天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可是,他不看不听不想。他是自私的,我亦同样是自私的。
我觉得dj说的那个人一定是个女孩子,但我始终都没有向他求证。这和我,是没有关系的吧,或许他是这么认为的,而我也这么认为,我也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和我说这些。我也始终没有和他说:为什么有时候,微笑的我会让人觉得悲哀。我蜷缩在座位里,dj问我:接下来的十个小时,你要做什么呢?
我抻了一个懒腰,然后把手缩进大衣里:“睡觉。”
他伸手捏捏我没戴耳环的那只耳朵,然后说:“你怎么这么懒?!”
我缩缩脖子“你的大衣干了没有?”他还穿着体恤,那大衣显然是没干。
我拿过晾在后座上肥肥大大的毛衣穿上,然后将大衣掷给他。
“穿上。”我说。
“我不要。”他又还给我。
“你不是冷么?”我扬起眉毛看他。
“你把大衣给我你穿什么?”他笑笑得说。
我拉拉身上的大毛衣“我的毛衣干了,而且我还蛮热的。”
他把手贴在我的脸上,我没动——他的手很凉很凉,凉到我都感觉不到是一只手掌贴在我的脸上。“你的脸真烫。”他有把手移到我的胳膊上捏了捏“是很烫啊。”其实我自己知道,并不是因为我热,而是因为我刚睡起来的缘故。
我又把大衣递个他,他又退回来:“我不穿。”
“你干么不穿?!”冷你还不穿?!
“你是女的如果你冷我要把大衣给你,你就因该穿上;可是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我冷也不能穿你的大衣,和我的文化,宗教不符。”
说实话我听完了之后很想把脚踹到他脸上,什么狗屁宗教,冷就要穿,什么因为我是女的冻病了怎么办!“穿上,你要是不穿我就生气了。”
“我不穿!难道中国的男人不是这样么?”他反倒来问我。
“”怎么说?要我说中国的男人比较自私?要我说中国男人没有绅士风度?要我说连我爸爸看见我妈拎了大包的东西都不晓得帮忙拎?我见过dj的爸爸和妈妈,那才叫夫妇,那才是爱情。dj原来在这样幸福的家庭里成长,这就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父母会把他教得很好的原因。
我只好说:“也许是吧。”我没有再强迫他穿我的大衣,我向后走去
进入维也纳境内以后,dj便开始沉默,我只是闭着眼静静的坐着。赛蒂轻触摸我的脸颊,我睁开眼,他说:“乐声,我们回来了。”我将头转向窗外,是啊,回来了。dj没说话,我听到他的手机不断传出短信息的声音。
停车休息的时候,飞利浦不住地回头看我,我眯着一双眼。
然后他便开始笑,我也笑了,嚷着:“喂!你笑什么啊!?”
他说:“我笑你没睡醒,连眼都睁不开。”
“”
上车后,我在和赛蒂玩脑筋急转弯,我甚至问他:“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等于三?”后来因为我的嘴太刁,气得他拎起我的脚把我倒立起来,弄得我哇哇大叫。我不知道该和dj说什么,我都不晓得是不是应该去打扰他。
到站以后,dj体贴得帮我把旅行包拎出来。他和我一路,但是我们一路无语,一前一后。地铁站两个不同的方向,我在这头,他在那头。我上车以后,朝他挥挥手
这段旅行结束了。我和dj,仍然是我和dj,没有什么我的他,或者我们。也许,这几天是一个异国他乡的梦,也许我身上有某人的影子,也许他身上有令我觉得安全的地方,当我们再次回到我们该存在的空间里——一切又恢复正常了,我是我,他是他。巴黎的故事,结束了。
七、
很多人都说,dj爱上我了。
很多人都说,你对他也有感觉。
其中的一些人说:他不适合你。
而我自己是晓得的,旅行让我们变成孤单的,孤单的人加在一起仍然是孤单的人群。寂寞是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的,对他,对我亦是如此。他站在我的心湖边缘,向湖中心扔了一颗石头“扑通”石头落水,余音未了。一圈圈的涟漪向外荡漾开来,然后慢慢慢慢的,水波平息,就像是我们之间曾经产生过的感觉。但是再向湖边忘的时候,那投石的人早已离开。而,这段旅行就像投入湖底的石头,水波平息后,他也像过路人一样离开,石头仍然是石头,沉在心底,变成“曾经”
dj是个相对我而言太过完整的人,像一只白瓷花瓶,没有污迹,没有瑕癖,没有裂痕,没有伤痛;沉甸甸的白,稳重的,安全的明知道如果得到了,就一定有一天会把它弄碎,但是仍然向往,那是美好的东西,有幸福存在理面。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裂纹都没有?即使是一点点裂纹,也让我有理由不去害怕。我在害怕什么?
他说:“我从来没有过女朋友。”
我问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笑。
他是个好孩子,还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伤逝。我不要去做那第一个在花瓶上划过伤痕的利刃,他太过空白。也许我是害怕承担后果,我不做令自己将来会后悔的事情,我不想自己心理累计满内疚,dj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亲人,他照顾过我,帮助过我,而我只想做一个旁观者,不想涉足他的世界,他的世界太干净,太井井有条,连灰色系都没有“男人受过挫折才能变成熟。”如果有一个人要教他学会去爱,我并不希望那个人是我,往往是受过伤害之后人们才真正明白爱是什么。无论是谁受伤害。
完、
夜,无星之夜,想起在巴黎的日子:
晚上露天的酒吧,tomas递过来一支他在布鲁塞尔买的烟“唔,挺好抽的。”他说。在我指尖,点燃橘红色的星星之火,烟缕在我指尖缠绕。
塞蒂递过来他抽了大半的雪茄,我接过轻轻吸了一口:“呃,难抽。”舌尖都辣辣的。tomas转头对赛蒂说:“乐声和我一样觉得这雪茄不好抽。”
我将脚蹬在桌子边缘,仰头看着深蓝色的天空。将烟头捻息,我扭头闻闻自己肩膀上的头发“全是烟味。”我对dj说。
一会儿,他抓起一撮放在鼻尖:“和平常一样。”
“嗯?”难道我的头发平常闻起来也有烟味?我想。
“像平常一样,很香。”他补充
无论下一次是和谁一起去巴黎,都不会是相同的巴黎之旅,不会有相同的感受。
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再次相见。那个时候他也变成一个有很多故事的人,那个时候,也许,我和他也还有机会再次去巴黎,续巴黎之旅,不过,那将是一个新的,巴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