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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了,小时候,父亲去上学或是和奶奶到城里赶街,总是在小河边那羊肠小路上奔走,那路那水,就像两个贪玩的山里娃娃,一会儿一同赛跑,一会儿又交手玩耍,不敢说水流生百景,但关于碾子河的美好记忆和传说,却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呢,那些留在记忆深处的因水而成的景致,时常在梦境里出现。
碾子河的水滋养了一代又一代我的父老乡亲,也丰盈了我的灵魂。每次来到碾子河边掬一捧清而甘的家乡水,我都会心旷神怡。一切一切的烦恼也化作这水上的雾霭,袅袅而去了。我的灵魂也在这家乡水的荡涤中一清二白,干干净净。
三、松子树的人
松子树有人居住的历史无从考证,因为我的家谱也是从清代才开始有记忆的。
沿着凤小公路十公里处就到松子树地界了。50多家人的寨子被分成了好几个摊子,再沿公路右侧的小路走半袋烟的功夫就到了父亲的出生地。松子树人大多姓王,这也就是被外村人称为王家寨的原因了,于是家家户户也或多或少沾亲带故,见了面不是叫老老,就是叫阿大,要么喊老侄。一家来了客,大家自然聚在一起,凑成一堆说儿媳妇的孝顺,赞婆婆的贤惠。逢年过年走亲串戚,客人来就得给十家八家拿礼物,常常是在这家刚端上碗,那家人早就来门上喊,一顿饭吃了十来家,到头来客人还没吃饱,可那浓得化不开的亲情比吃饭还金贵。
松子树人大方好客,外面的生人从门前路过,管熟不熟都会搭腔问话,问你喝不喝水,歇不歇气,到哪里去?要是你说渴了,他会憨憨一笑说:“你坐”放下手里的活,进屋倒水,在家翻箱倒柜找平时舍不得吃的白糖,一会儿,一茶缸酽酽的白糖水就放到你的面前;如果说你饿了,立马点一把柴火洗锅做饭,虽是粗茶淡饭,吃着却是可口,如果临走时你敢提饭钱的事,他会一句话噎住你:“如果给钱,把饭吐还我。”
松子树人诚实勇敢。一是一,二是二,绝不含糊,你要是买他东西,多给一毛也不要,少给一分也不行。有一次一个商贩来收购茶叶,一户人家为找一毛钱,跑了十几家,商贩子早就说不要了,他愣是拉着不放手。谁家要是有了难事,全寨子人都会出动来帮忙。有天晚上,刚准备睡下的人们听见有人喊:“快点来,王三家的羊被老熊抬去了”于是男女老少齐出动,点着火把,上山撵熊,熊跑了,羊得救了,有的人的鞋跑掉了,有的人的脸划破了,大家全无所谓。安抚好王三家的人,人们这才各自回家睡个安稳觉。
松子树人勤劳尚学。起早贪黑,上山下地,是他们每天的必修课,要是那一天因下雨下不了地,会浑身酸痛得难受。夏天在一人高的玉米地里锄草,热得人像水中泡过一样,坐在坎子上,瞅着绿油油的庄稼,美美地吸上一口草烟,心中那份舒坦劲别提了。老家人看重有文化的人,见了文化人,他们像见了皇上一样毕恭毕敬,谁家娃娃要是考上高中更别说是大学了,寨子里都会喜上眉梢,大肆宴请三天,男人们不喝醉那不叫汉子,否则主人也会心里不高兴。
松子树人相安和睦,世世代代没出过小偷小摸,谁家要是有个纠纷什么的,一准会有德高望重的老人往你堂屋那么一坐,未曾开言,主人忙笑脸赔不是:“怎么惊动你老人家了,么得事。”矛盾化解了,一家人又和和美美过日子。谁家的猪拱了别人家的地,谁家羊闯进了隔壁家的田,呦喝着,送回去就完事了,从没说为这类事红过脸。孩子吵嘴,常常拉回自己的娃娃教训一顿。
松子树人乐观爱唱爱跳,再苦的日子,也湮灭不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痛苦一点点咽下去,剩下的就是欢乐了,劳动间隙,吼两句山歌,人人都有拿手的调调,听父亲讲阿大和大妈就是因为唱山歌唱了三天三夜后唱成一家子的。寨子里办红白喜事时,好事者会饭也顾不上吃,去张罗拿卢笙,布场子。“一听卢笙响,嗓子和脚就痒”是老家人爱唱山歌和打歌的真实写照。
松子树人的美德滋养了我的生命,沐浴了我的人生,如果,在这个社会上我算是能干些有益的事情,那我得深深感谢我的父老乡亲——松子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