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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是生气又是急,跳下地穿上鞋拉着他就往外走,嘴里唠叨着:“这地方没法呆了,再呆下去非疯了不可。”
这时候,女孩的爸爸妈妈一看自己的女儿跑了,着急了,你一抱我一抱,抱起从家里带来的物品就跟着追,女孩的爸爸把自己的一抱东西搁在女孩妈妈的那抱上说:“宝贝,你都抱着,我去追。”说着跑出了门外。
女孩的妈妈实在是抱不了了,喊着:“哎,老宝贝,我抱不了,掉呀。”说着怀里的东西哗啦啦的散落在地上,自己却扶着门上的扶手,把头伸在门外喊:“哎,老宝贝,小洁子,你们都给我回来。”
女孩带着他溜进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两个人听着明快的音乐,慢慢品尝着咖啡,谈论着塞外派文学的创作风格与文学艺术所在。
喝完咖啡,两个人从咖啡馆里走出来,女孩把车的钥匙交给他,让他开车,他拿着钥匙坐上车上,一马达启动了发动机,准备起步,女孩转过脸问:“你会开车吗?”
“会。”
“你有驾本吗?”
“我拣了一个假的,把相片换成我的,然后用石头在相片下方砸了几下,一般人看不出是假的。”
“那我们兜风去。”
他们一边说笑一边开车兜风。等闯过了红绿灯,他才意识到闯红绿灯了,已经迟了,他继续开车往前跑,问女孩:“刚才我们闯红绿灯了,怎么办,你又要被罚款又要被扣分。”
女孩看着他得意的一笑:“没事,摄相头摄下的车牌号是假的,大不过我明天不用这个牌号了。家里这玩意儿多着去了。嘿嘿。”
他听了笑的前仰后合,假车牌号。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看着前面不远处停下的大大小小的车辆,喊一声:“不好了,前面是交警,肯定是突袭检查车牌号呢。我们快往小巷里钻啊。”
于是,他们把车开进了一个小巷里,女孩指挥着他把车停下来,把前后两个牌子取下来扔到一边。他下车把牌子取下来扔到路边按着女孩的指导,把车停在了一个自由商场门前,用盖布将车盖好,两个人跳下车站在一边,看那边的交警走了没有。一会,见那边的车辆开始移动,女孩嘿嘿一笑:“交警走了,我们回去找牌子,挂上继续跑。”
他们开车回到那个小巷里,只看见一个拣破烂的老头,蹬着脚蹬三轮车,拉着一车牌子,满面春风的哼着小曲从小巷里出来了,他上前问老头:“大叔,我五十块买您一对牌子,卖吗?”
老头听了,高兴的大声说:“买,咋就不买,我再送你一对。”说着停下车,让他随便挑。他费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牌子,又挑了两个,挂在车上一对,另一对放在车的后备箱里,开车往回走。
他嘴里朗诵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女孩抱着他嘿嘿的笑。
他们吃完饭,在舞厅里跳完舞,他把女孩送回家门口,女孩看着西边山上的月亮和星光,眼里闪闪发光,傻傻的微笑着,似乎看到了宿命里的神了,似乎宿命里的神挥动着光环向她招手。
他送回女孩,自己住进女孩为他租赁的一间房子里。回去看泰戈尔的作品,看到了深夜两点多。等一觉睡起,是下午两点多。他猛地想起女孩,小洁子。立即起床洗刷完,跑到女孩的家门口,就看院里多了一个灵柩,很多人放声哭啊哭,白布黑布满家满院子,五六十个小孩们胳膊上戴着“孝”字牌子,院里门外的跪着,他打听了打听,才知道,女孩昨晚十一点多在家里心脏病突发离开了人间。他闭目仰首想了想,觉得女孩这样死去了,也挺好的,她死在幸福的甜蜜微笑中,可以含笑九泉了;只是,把他的心他的灵魂一并带走了,他满脑子空白,浑身像被抽空一样,无精打采。
他挤过人群找到女孩的爸爸,只见女孩的爸爸满脸的忧伤满脸的憔悴,却忙着放下左手伸出右手的指挥着人们和小孩,为女儿操办丧事。他挤到女孩的爸爸身边,有气无力的说:“大叔,小洁子的可弟弟妹妹真多啊。”
女孩的爸爸头也没转,顺口说了一句:“不,一个小孩五十,一天;从贫民区小学里租的,还有一车没到呢。”说完可能觉得问话的声音好象在哪里听过,转过脸一瞅,是他,愤愤的冲他大喊:“傻蛋,你给我马上滚,滚出去,滚。”
他笑笑,挤过人群,又来到女孩的妈妈身边,女孩的妈妈哭哭啼啼的接待着亲朋好友们,两个眼睛肿的像毛桃,他用安慰的话语说:“大姐,您也不要太难过,小洁子走了,我做您的好儿子。”女孩的妈妈听后,感觉到一丝的安慰,本想说声谢谢你好孩子,可又觉得这声音她向来就很讨厌,于是,转过脸,一看是他,气不打一处来,气的满脸发青,用颤抖的手指着他,大骂:“傻毛,你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滚,滚。”
他无奈的摇摇头,来到女孩的灵柩前,慢慢跪下,傻傻看着女孩的遗照,为女孩烧香磕头。然后就跪在女孩的遗照下,看着女孩的遗照,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哗哗的流。他一直这样跪着,这样看着女孩的遗照,这样的默默哭泣。
几次,女孩的爸爸妈妈过开挥着拳头或者巴掌赶他滚,他愣是不动。人们劝女孩的爸爸妈妈别理他,爱跪就跪着吧,每天还省了五十块钱。他不寻思吃饭不想喝水,就想这样的跪着,这样的看着女孩的遗照,流泪。到了第四天深夜里,他再也坚持不住了,就昏了过去,办丧事的人们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到大门外扔在墙角下,没时间理他。一个路过的大爷看到了,才慌慌张张打急救电话呼救人,结果不知道应该打哪个电话,错拨了110,是警方通知急救中心来带走他的。
他在医院的急救室里昏了三天,第三天,也就是女孩离开人间的第七天早晨,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睁开眼睛问身边围着的大夫护士们:“请问,这是哪里?”
大夫护士们被这突然的发问吓了一大跳,好久才回过神来,是救活人的高兴吗,是救活人的激动吗,相互拥抱在一起,指着他高声喊:“他活过来了,他活过来了。”却感觉有一只手伸进自己的内裤里死劲的乱摸,于是又惊慌的“啊,啊”跑开了。
他在混乱中,又问一位为他测体温量血压的护士小姐:“大姐,我昏过去几天了?”
护士小姐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三天了吧,我也记不清楚了。”
他突然想起小洁子,心中的女孩,翻身跳下床,双手提着鞋就往外疯了似的跑。只听的身后好几个声音在喊:“嘿,嘿,你快返回来,你的医疗费用谁来支付啊?”
他拼命的向女孩的家的方向跑。
而女孩她们家里,却抬着女孩的灵柩出了大门,正向火葬场的方向走,一群孩子,约莫八九十个,排成整齐的红领巾队伍,胳膊上戴着“孝”字,跟在灵柩的后面,旁边一个活泼女同志,应该是小孩们的老师,送葬的组织代表吧,看着走的整齐的孩子们,说:“喊,喊老师教你们的口号。”
小孩们异口同声的喊着:“红红的嘴唇
小巧的鼻
黑悠悠的眼睛
明的闪光;
细细的柳腰
欣长的腿
圆溜溜的屁股
白的飘香。”
街上的人们听了,啼笑皆非,弯下了腰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旁边的女组织代表羞的顿时满脸通红,用手捂了捂火辣辣的脸,对孩子们小声说:“庄肃点,别乱叫。”然后,从小包里取出一副墨镜,戴上,仰起头扯大嘴巴喊:“正步走!”
孩子们看到老师的墨镜后,哪里还听老师的的口令,纷纷围上女组织代表,拉衣服的拽胳膊的抱大腿的,问:“老师,为什么不给我们发墨镜啊?”
女组织代表似哭非哭的生气对孩子们喊:“归队,归队!”
孩子们被女子组织代表突发的生气给吓住了,乖乖的跑进对里,齐刷刷的正步走,口里喊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满街的人都在失声的笑,仿佛街道和楼房也在哈哈笑。
一会,送葬队伍经过一个买雪糕的摊子,小孩们从兜里掏出钱,喊着:“吃雪糕,雪糕。”
女组织代表紧跟上来,用教诲的口吻对孩子们说:“别乱花钱,把买雪糕的零花钱寄给偏远山区的那些和你们一样大的孩子们,让他们也可以好好学习。”
孩子们听了,纷纷藏起钱跑回对里,边跑边喊:“天天向上。”
而他,用生命里的全部力气拼命的在老远老远的后面追啊追。等他追上了,只见女孩的爸爸妈妈抱着女孩的骨灰盒沉痛的走进公墓里,将女孩下葬了,把大理石墓碑放置好,哭着离开了公墓,夫妻两相互搀扶着上了一辆风光十足的黑色高贵小轿车里,扬长而去。
他跑到公墓西边的山上摘三枝盛开的桃花,摇摇摆摆的来到女孩的墓碑前,将花放在墓碑上,自己跪在墓碑前,看着“洁”字,哭泣,孤独、失落、绝望。
本来风和日丽的天气古怪的冷了起来,黑压压的云层从山的另一边飘来,一会就将天空里的太阳隐去了。人们都躲在家里,心想肯定要下破历史的大暴雨了。可是,天空却下起了破历史的大雪,硕大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大地上,飘落在女孩的墓碑上,仿佛要将“洁”字与墓碑一起埋葬了。他用生命仅剩的力气奋力用手拂去飘落在墓碑上的雪花。罕见的大雪整整下了一个昼夜,天气像数九天一样冷,漫山遍野的桃花都坠落在地上了,埋在雪花下。直到第二天拂晓,黑压压的阴云渐渐散开,雪花停止飘落。他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拂去落在女孩墓碑上的最后一片雪花,自己一头栽在女孩的墓碑上,死了。死的时候脸紧压着刻在墓碑上的“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