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了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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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桔子的乱七八糟的思想。甚至有时候恨不得马上把惠特曼的自己之歌完全背下，然后冲来这里找个寂静之处大声朗诵：

    这是我呼出的哈起

    回声、涟漪、窃窃细语、黑荚紫荆、合欢树、树叉和蔓藤

    我的呼吸、我的心跳、在我肺里流动的血液和空气

    绿叶和枯叶的气息、河岸和暗黑的岩石的气息、牲畜棚中草料的气息

    来自我的喉咙的、飘入旋风之中的语声

    几次亲吻、几次拥抱、两臂环抱的接触

    娇柔的树枝摇摆时映出的、阳光和阴影的戏动

    只身一人的雅兴、身居闹市的雅兴、漫步于田园和山麓的雅兴

    健康的实感、正午时分的激情，我在起床时面对太阳咏唱的歌声。

    人所看到的生机勃勃的自然，其实是人类自身健康肌肤的镜子。想必能热烈歌咏它的男子即使不是惠特曼，却也是一名拥有着健康生命实体和汹涌激情的男子。我怎么能想象如果是病中的我在念是什么样子？我感觉不到我血液的热量空气的体温，轻盈的呼吸和蓬勃的心跳。我喉咙梗塞声音颤抖，脸色一定很苍白。我无法点燃年轻的激情放歌于原野，甚至无法抵达正常大脑的温度。我想念我健康得无忧无虑时的幸福，即便和猪朋狗友瞎聊瞎逛的快活。

    想念我健康得带点神经质的时候，那些时光我走在这条回家的路途像在作一次小小的心灵旅行。而生病的我多半时候心也一起病了，没了灵感与激情，没了种种微妙的喜怒哀乐，尽管从每个日子里细细数来，却有种那空灵无依的缥缈。还能做什么呢？空洞的心往往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歇息！迷糊中干脆想，随地躺下罢，找个最舒适的姿势，让这阳光肆无忌惮地烘暖植物里呼吸的我。唉，可跟自然的过于靠近会让人觉得你怪异呢。

    没有背景的背景里，好想念某些人。爸爸，妈妈，他（她）。或是某个好心的路人。需要搀扶的疲惫软弱使人在阳光里顾影自怜。一个人在熟悉的路上来回走惯了，早就习惯了独自品味一个人的孤独。可疾病里的孤独如此强烈，在一刻间能把年岁里所有的零碎的悲愁想个遍。不能跳跃飞奔，不能自在呼吸自由思想，严重的还必须给自己千万个理由以说服自己要坚定跟疾病争斗到底。一种以卵击石的结果，模糊的企盼，绝望的希望嚼和在一起，一个人要是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自主是这么空虚无物，吸足了鸦片一样听从摆布。多可怜啊！

    疾病里的孤独该是最大的孤独了吧。一个人的孤单算得了什么呢？灵魂的孤独仍可以品味，可找到共通，疾病里孤独是灵魂孤独的父亲，不用乔装打扮，满渣子胡子都是冰凌，还跟儿子说，来，爷俩一起把酒过个冬至吧。那孤独还不如冬扑来，把心灵撞个缺口？

    你看，我现在就活像个空皮囊，一条死鱼白着眼睛。行尸走肉了一路，即到家的终点。心里麻木着，我想，脸上总该还有一分轻松吧。邻居的大妈远远就喊：“哟，今天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想着这么些天等着我做的事，还不知道又要因为这场感冒耽搁多久，兜在心里怪难受的。我一边挤出笑脸应着“感冒呢”眼里却涌出泪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