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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我的堂兄。他们对他的溺爱一直让我嫉妒。
在父母怀里,我是至高无上的,我可以随心所欲,我可以抱着母亲温暖的身体撒娇。在那里,我不可以。我只能规规矩矩。
我和他们睡在一起。那个凶巴巴的老头打呼噜,那个虚伪的老太婆也是。声音响彻云霄。我无法入睡,用被子把头蒙上,躲在被窝里。被子里是两具陌生的身体。我不能像抱爸爸妈妈一样抱着他们。我只能抱紧自己。
爷爷奶奶对我并不好。
荔枝飘香的季节,我和堂兄一人分到两个荔枝。但不经意间,我瞥见那老头偷偷从桌底下多塞两个给堂兄。那时候,我是懂得沉默的。
舅舅心疼我,给我买来一大桶荔枝。他们在舅舅面前让我尽情地吃,可舅舅一走,他们就把荔枝收了起来,从此不曾再让它们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时候,我无力相争。
当我夜里口渴难忍时,奶奶会因为怕我尿床而对我的苦苦哀求熟视无睹,整夜不让我喝水。那时候,我只能在干渴中忍受寂寞。现在,我已经养成了习惯,习惯了少喝水,少上厕所。最少的时候,一天喝一口水,一天上两次厕所。
那时每当我尿床了,我总是慌乱地悄悄用被子蒙住那一小块湿了的床单。我害怕被发现,害怕原本就陌生的那两张脸又变得狰狞。
那样的日子,我得面对常常突然发脾气的爷爷,我找不到和我玩和我聊天的人,心里天天担惊受怕地含着委屈,小小的心,几乎无法承受那份寒冷的孤独,铭心而刻骨。但再委屈,我也不曾在他们面前掉泪。
后来,他们干脆又把我托付给一个乡下的保姆。保姆整天忙着照顾她的鸡鸭猪,根本无暇照顾我这个人。
父亲出差回来,看到我时,我正像个乡下的脏孩子一样四处乱跑,正感冒着,流出来的鼻涕因没人擦而凝固,塞住鼻孔。我只能呼呼地用嘴喘着气。
父亲的眼眶一下红了,生气而心疼地抱起我,不告而别。
再后来的日子里,母亲宁愿把我带在身边,跟着她穷乡僻岭地东奔西跑,也不愿再把我交给他们,让我过没有爱的生活。母亲是罐头厂的采购员,常去好多地方出差,我每跟着她去到一个地方,就换一个保姆,也换一个幼儿园。那些地方,都是些贫苦的农村,但日子虽辛苦,却有着淳朴的快乐。至少,孤独不再如影相随,虽然它还是容易出现。
其实,现在的很多时候,我还是快乐的,但心里那块暗无天日的地方总会在笑声中像鬼魅一样张牙舞爪地出来作祟。阴郁是抽象的,找不到对症的药。
我可以呼朋唤友地召来好多人陪伴,但内心的孤独却仍无法抵御。正所谓“鸟鸣山更幽”热闹中越见孤独的荒凉。孤独深入骨髓,挥之不去。
我喜欢热闹的聚会,因为我害怕孤独。我又不喜欢聚会,因为天下间无不散的宴席,热闹后曲终人散的荒凉,更让我感到疼痛。所以,我宁可聚会从没开始过,那就不会有结束,不曾拥有才不会有失去。一个人自始至终静静地坐在房间,孤独也许会淡一点。
喜欢站在夜色中的阳台,让风一阵一阵地揉乱我的头发,撩动空空的心。意乱情迷。感觉阴郁一点一点的扩散,身体一点一点的失去血色,心一点一点的被挖空,孤独一点一点的把我吞噬。莫名的伤感。
深深的夜,闻到自己的心发霉的味道,那是在孤独中晾太久而变质了。陈旧而干涸,干涸得连泪都流不出来。
太空,太空了。空虚,空洞,空空荡荡。所以,我深深深深地抽烟,我深深深深地爱一个人,我深深深深地抱住我爱的人。只有那浓烈的烟草味,那种心里有着一个人的感觉,和爱人真实温暖的体温,才能让我感到那么一点点的充实,感到终于抓住了些什么。
不喜欢向人倾诉,因为不希望被人看穿。孤独是自己的。阴郁是细雨,我以阳光示人。雨水满溢时,我发泄以文,让同样发霉的心,与我做伴
安妮宝贝说,我的心,一半是纯白,一半是阴影。
我说,我的心,一半是阳光普照,一半是阴雨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