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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成了真正的“年关”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到我家讨账，都是父亲在外面欠上的。父亲躲在外面不敢回家，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四人，日子一天天地磨着。我们不懂事，晚上的时候，困了就躺在长凳上睡着了。母亲忙到深夜，还要把我们一个个抱到床上。好多时候，我听见她一个人在炉边低泣。那样的夜晚，常常有风撕着我们家破烂的屋顶。
一个女人要独自撑起一片家的天空是多么不容易，我们的头发长了，母亲就学男人一样拿着剃刀给我们剃。这样的事情，在家乡，历来是男人做的，可是，母亲不得不做。她剃头很疼，一不小心还会把我们的头剃出口子来，所以，每次剃头，我都尽量躲。有一次，她把我哄来，刚剃到一半，我就忍受不了了，站起来就跑。
母亲在后面喊：你给我站住！头才剃了一半呢，这样出去人家会笑死你的。
我不管，依旧跑。
母亲就在后面追。
那是四月的时候，阳光很好，还有微风拂面，我没命地朝山梁上跑。
母亲依旧追，喊。
我急了，一下子就窜进了荞麦地里。荞麦正疯狂地开着花，它们在我脚下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母亲在喘息。我没管，依旧跑，任凭它们在我的脚下践踏。
母亲追到荞麦地边，站住了。
小祖宗！你给我回来，头不剃了总行吧？你看，你踩坏了那么多荞麦！母亲哭喊着。
我停了下来。我看见母亲蹲下来，双手蒙面，哭
母亲蹲下的时候，她瘦弱的身子像一株被我踩踏的荞麦，慢慢地倒下
我小心地挪到她身边，不知所措。我从来没看到她哭得如此伤心过。
孩子，这是庄稼，是我们的粮食，你不能踩，你怎么能够踩呢
我也哭了
那一年，荞麦花开得很好，可是却遇到了一场罕见的大风，大片的荞麦在花尚未落尽的时候就被席卷在了地上，像是捣蛋的孩子在里面打过了滚。
这已经是二十多年的事了，现在故乡的土地通过整合，土质肥了很多，普遍能够种上了玉米，种大豆的效果也不错。夏天的时候，放眼望去，再也见不到荞麦的影子，荞麦花的香气也没有了。
母亲老了，的的确确的老了，脸上沟壑纵横，瘦得像风。加上多病，身子已是一天不如一天。我们都很担忧，害怕她突然间就离开了我们。那段时间她病得厉害，什么也没吃。有一天她说，她想吃荞麦饼。周围都没有人种荞麦了，饼自然也没有，我特意到很远的一个集市上给她买了一些回来。母亲吃着的时候，精神很好，话也多了起来，慈祥的脸上，开满了迷人的荞麦花。
那一刻，我们兄妹几个像孩子一样偎依在母亲的身旁，卡们着她说话，看着她吃。在我眼前，一大片绿绿的荞麦在随风轻摇，白色的荞麦花像云朵一样在阳光下自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