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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承认自己是孟家的人,但是所认识他的每一个人在听到他气急败坏的辩驳时,都只是长辈式包容的一笑,不过是一个和家族怄气的小孩子说的一些气话罢了。孟家煊赫大家,谁不变着法的想攀些交情?这三少爷真要被孟家赶出来,还不哭天抹泪?一个瞎子,还清高什么?
他没有自.由,他无法强大,他永恒的失去了光明,却没有一秒钟停止爱她。
孟绍霆站在一边,看着相拥沉默的两个人,就连他这个狠心薄情的,都似被那绵延的哀伤给包围了,他不做声,只是看着。
他是个绅士,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少一秒他都不会叫停,多一秒,他也不会恩赐给他们。
在拥抱的黑暗中,孟绍轩轻轻吻了她的眼泪,是涩的。
喜悦的泪水是甜的,悲伤的眼泪是涩的。
此刻如果他也落下泪了,一定比她的还要苦上十分吧。
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浪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为什么要是一个没有根基没有势力的纨绔公子,为什么,连保护她,留下她的力量都没有。
“时间到了。”
孟绍霆看到秒针落在那个数字之时,毫不犹豫的开口。
静知只觉得心脏似被高空掉落的重锤狠狠的击中,她上下牙齿轻微的碰撞了一下,发出细微的一声,下意识的,就要握紧孟绍轩的手……
而孟绍霆却一步上前,伸手拉住静知的手臂,她长长裙摆如云似雾的飞扬,随即,她就从孟绍轩的怀里被拉出来……
“知知……”孟绍轩胡乱的在冷冷的空气里摸索,他抓到了她的手,立刻紧紧的拉住:“放开她,你放开她!孟绍霆,你太卑鄙,太无耻!”
孟绍轩的脸有些扭曲的狰狞,他和她的手那么紧的拉在一起,像是一辈子都分不开了。
孟绍霆见状,不由得一声讥诮冷笑,复又攥住静知手腕狠狠向怀中方向一带,立时,静知的两只手臂就绷紧展开,特别是孟绍霆拽着的那一处,肩窝处死要被扭断了一般,痛的揪心,她口中发出低低的一声痛呼,随即,却感觉到原本拉住她的孟绍轩,微微的放开了手……
静知心中忽然涌上大片的恐惧,她反手又握住他的,那么紧那么紧的拉住。
他害怕她痛,所以要放开手,可是她却不愿意放开。
孟绍霆见那两只交握的手上,情侣钻戒交相辉映,投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只觉得心也似被刺中了一般,他恨恨咬住牙关,几乎使出了七分的力气,又向后拽了一步。
孟绍轩感觉到那一股拉力,他缓缓闭上眼,将手指一点点的向后拉出,静知泪如雨下,五根纤细的手指捏的发青,他的戒指硌痛了她的手掌心,然后那一道疼痛绵延出长长的弧线,到最后,手中一空,却有一枚凉凉的东西落在她的手心里……孟绍霆拉着静知,因为惯性的缘故,两人向后退了几步,倚着墙壁站定,昏黄的光线下,就看到孟绍轩站在那里,如同一株在寂静的夜里悄悄开花的树。
静知心如刀绞,手掌收紧,攥住他指下脱落的那一枚钻戒,她就那样看着他,而他亦是用看不到的眼睛看着她。
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丝丝的声音,空气寂静的像是这是一处无人的空房子。
所有的悲伤和不舍都在眼角眉梢写的清清楚楚。
到得最后,静知看到孟绍轩对她浅浅的笑着轻轻点头。
她知道,他是在告诉她,不要怕,我会一直等着你。
她也含笑,像是和爱人一起饮了鸠毒,即将永赴长乐,对他微微的颔首。
我答应你,我也等着你。
门开了,安城身后跟着几人一起走进来,他极是恭谨的对绍轩鞠躬,方才礼貌开口:“三少,请出去吧。”
孟绍轩站着未动,安城复又重复一遍,他却还是不动,安城神色一变,眼风锐利扫过一边下属,就见有人上前一步,手放在口袋里微微的顶住孟绍轩后腰;“三少爷,别为难兄弟们,请吧。”
孟绍轩感觉到那是一把枪,硬硬的顶住他的腰椎。
他满是黑色的眼眸没有焦距的寻找孟绍霆,片刻,听到他的声音:“放心走吧,我会帮你,“好好”的照顾她。”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屈辱,包含着深深的无力感的屈辱。
不知孟绍霆做了什么,他敏锐的捕捉到静知强压的痛呼,这一声痛呼,是压碎他即将崩溃的抵抗之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转过身去,打开的房门处有宴会场上明亮的灯光照来,他就那样一步一步走进光晕之中……
静知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
孟绍轩走的更快了,一步跨出门外,他脸上滑下湿湿一道明亮的光线,一左一右已经两人看似恭谨实则强制的挟制了他,不容他再停留一步,已经握了他的手臂将他向外带去……
静知感觉自己每一寸肌肤都在轻轻的颤抖,她看到那耀眼的光晕里,他的影子一点一点的消失,到最后,再也,看不到了。
她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门外的喧嚣有片刻的停滞,紧跟着,又是人声鼎沸,乐声动人,她缓缓的闭了眼,像是冬日的最后一片叶子,旋转着,漂泊着,不知将要落在何处……
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
她活不过短短二十七载,竟然全部尝遍。
那天晚上之后,好多人私下里议论纷纷,说是二少带了前妻出席宴会,将未婚妻丢在一边不管不问,又说,孟家的三少突然出现,又突然走了,然后二少的前妻就昏倒,被二少的手下人送到了医院。最最诡异的是,开场之时两人相拥而至亲.密无间,而傅静知昏过去的时候,却是被二少的手下人抱着出去的,而二少又和未婚妻沈家的千金沈曼君携手而至,笑语妍妍,直到最后宴会结束,将所有宾朋一一送出门外,才有眼尖的人,信誓旦旦指天立誓的说,二少爷和沈小姐是一起乘车离去的,今晚,定然是宿在沈小姐的香闺。
众说纷纭,一时之间,无数的媒体记者纷纷潜伏在孟家老宅和梅园的别墅两处,但二少终究是二少,过去一个多星期了,这些记者守株待兔累的死去活来,竟是根本没有拍到相关人士的一个衣角。
当所有的媒体开始放弃离开之后,才有一辆不甚起眼的车子急促的驶出了孟家老宅直奔A市最知名的医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