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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娘是个平凡得可怜的人。在我二娘短暂的一生曾议论无数,死后却没有谁对她作过任何正式的评论。这是我做为她侄子作出的唯一评价。
很遗憾,我还未来得及深入了解我二娘她就悄然离开了这个令她失望的世界。所以我的评价也只能如此苍白无力。
在我有记忆以来,我二娘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时清醒时疯疯癫癫的,一发病就双眼泛白仰望天空,口中念念有词,要不就是唱歌,唱的是民革时候的歌比如什么毛主席好东方红的。下意识的我不敢亲近她。在二娘清醒时,熟悉的人对她是怜悯的,他们都说二娘命不好嫁给了个酒鬼,一个不顾家的堕落男人;贫困的生活,生存的压力把她逼疯了。可在二娘发病时,那些悲悯的人们开始邹眉了。
在众多怪异的目光中,我常常顺着二娘仰望天空的目光,死死盯着苍白的天际;仿佛那里真的藏着别人看不到的私密,或者透过它能看到一种脱离贫困痛苦及卑微的幸福,呈现天堂似的世外桃源。尽管有时除了空荡荡的苍白什么都没有,,可从那时起我喜欢上仰望天空,也是从那时起才发现当一个人的目光与天空垂直时视线才得到自由,平常的阻隔再也骗不了延伸的欲望。我也很佩服二娘,她能大半天都仰着头,以一个高难度的姿态面对着这个她已麻木或对她失去知觉的世界。而我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这活生生得不偿失的现实。
面对二娘这种状况许多人都感到了恐惧,害怕二娘口中呢喃的是诅咒,于是纷纷劝二伯父买些镇静药回来,让二娘吃了安静下来,睡去。这样他们又可以狂欢或是如同死亡般让日子老去了。
可是我二伯父酒杯是常倒满的,口袋是常空的,二娘的药时断时续而清醒时她也是拒绝吃药的。这样断断续续的麻醉让她零乱的心更慌乱。
二娘的病越发严重了。可她怎么疯也放不下我小堂妹和那块芋头旱田,因为从她含糊的呢喃中我常辨出“从此肚皮不再饿咕咚妹三儿长得俏,又红又专少不了”那么几个句子来。
在人人努力奔小康,笑容日显时我们还在生活的低层蝇营狗苟,愁眉紧锁。二伯父老在酒瓶堆里沉睡,二娘又疯疯癫癫的;堂哥曾是村里有名的“高材生”但无论成绩如何好也只能勉强读完初中再也无法继续上学了。更可怜的是小堂妹,小学还未毕业就被迫辍学了。那时我爸正好也落拓,我妈身子又一直不好,其实我们一直都没宽裕过,时常为一些生活的小节诸如盐油学费等而苦恼,一个子也舍不得多花。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庸俗卑微,没有一点生活的情调趣味。
堂哥与堂妹的辍学并没有减轻二娘的病情,也没有减轻我们的贫困。刚长大的堂哥跟我爸下广东去了,可三年里他们什么也没带回来;堂妹被送去学手艺,像机器一样给人养着,干活只管吃住,没有工钱。卑微的我们做着卑微的事,在戚戚的生活中,像老鼠一样为了一口苦饭四处打转,把钱与庄稼看得比命还重。
自此二娘由常常在夜里歌唱,变成了哭嚎。
贫困的人越来越少了,有本事的人盖起了洋房买了车,更有本事的人搬到了城里去留下一座门户紧琐的院子,出了出国的就干脆不再回来,因为悲悯的人大多来自上层世界,所以二娘依然是众人讨厌多于悲悯的人,甚至妈妈也叫我远离了她,贫病交加的二娘越来越瘦,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清醒了她就坐在屋后的石头上,看那西天的霞彩眼里飘着渺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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