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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立即偃旗息鼓,觉得还是睁大眼睛再看清楚一点。
孟夏之月、十一日,瞫氏的族长宴请颛顼,赤水族长丰隆、涂山族族长璟、西陵族长的儿子西陵淳、鬼方族长的使者都出席了这次宴会。
瞫氏和颛顼的关系不言而喻,西陵氏的态度很明确,鬼方氏在颛顼的婚礼上也隐约表明了态度,他们出席宴会在意料之内。可在这么微妙紧要的时刻,赤水族长和涂山族长肯出席这个宴席,自然说明了一切。
整个大荒都沸腾了,这是古往今来,四世家第一次联合起来,明确表明支持一个王子争夺储君之位。
有了四世家和瞫氏的表态,十三日,中原六氏,除了樊氏,其余五氏联合做东,宴请颛顼,还有将近二十个中氏、几十个小氏赴宴。
本来已经断然拒绝参加宴席的樊氏,听说了宴席的盛况,族长在家中坐卧不宁,一直焦虑地踱步。就在这个时候,丰隆秘密要求见她,樊氏族长立即把丰隆迎接进去,丰隆并未对他说太多,只是把黄帝在洛川城询问颛顼和苍林的问题告诉了樊氏的族长。
“如果你是轩辕国君,你会如何对待中原的氏族?”
丰隆把颛顼和苍林的回答一字未动地复述给樊氏族长听,樊氏族长听完神情呆滞。丰隆说道:“究竟是你家大郎的私仇重要,还是整个中原氏族的命运重要,还请族长仔细衡量。”
丰隆说完,就要走,樊氏族长急急叫住了丰隆:“您父亲的意思”
丰隆笑了笑:“如果不是我的父亲,你觉得我有能力知道黄帝和颛顼、苍林的私谈内容吗?”
丰隆走后,樊氏族长发了一会儿呆,下令囚禁长子,带着二儿子急急去赶宴,当樊氏出现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氏族来参加宴席。
那天的宴席一直开到了深夜,黄帝询问的那个问题,和颛顼、苍林各自的回答悄悄的所有的中原氏族间流传开。
神农族依旧没有出面,但现在谁都明白,没有中原首领神农族的暗中推动,中原氏族不可能有如此的举动。
从黄帝打败神农、统一中原到现在,中原氏族一直被黄帝逼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是第一次中原氏族联合起来,以一种委碗却坚定的态度,向黄帝表明她们的选择和诉求。
孟夏之月、几望日,黄帝上紫金顶住进紫金宫为望日的祭祀做准备。
黄帝的年纪大了,早上忙了一阵子,用过饭后,感到疲惫困倦,让颛顼和小夭都下去,他要睡一个时辰。
密室内,颛顼和心腹跪了一地,他们在求颛顼抓住这个实际。
因为黄帝的不信任,原来的紫金宫侍卫已经全被调离,现在守护紫金宫的侍卫是黄帝带来的三百多名侍卫,应该还有一些隐身于暗处保护黄帝的高手。
可不管黄帝身边究竟有多少人,这里是颛顼放弃一切、孤注一掷、全力经营了几十年的神农山,这里的颛顼训练的军队,有对颛顼无比忠诚的心腹,有秘密挖掘的密道,黄帝身边的侍卫再凶悍勇猛,他们只熟悉轩辕山,对神农山的地势地形却很陌生。
虽然山外就是轩辕大军,可只要出其不意、速度够快,赶在大军得到消息前,控制住局势,那么军队并不可虑,毕竟军队效忠的是轩辕国君,轩辕国君却不一定要是黄帝。
颛顼没有立即同意心腹们的恳求,却也没有立即否决,只是让他们准备好应对一切变化。
下午,黄帝醒了,他恢复了一些精神,先召见苍林和几个臣子,听苍林禀奏明日的安排。看苍林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黄帝心情甚好,夸奖了苍林几句,意有所指地让苍林安心做好自己后,别的一切他自有安排。
因为四世家和中原氏族而忐忑不安的苍林终于松了一口气,很是喜悦,高兴地离开了。
黄帝又召颛顼、小夭来见他,和他们两人没有说正事,只是让他们陪着闲聊,颛顼一如往日,恭敬沉静,没有丝毫异样,小夭却心不在焉。
黄帝打趣小夭:“你不会是在想念赤水氏的那小子吧?明日就能见着了。”
小夭问道:“外爷,您的身体究竟怎么样?”
黄帝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全大荒都想知道,他们都想知道我这个老不死的还能活多久。”
黄帝笑着看着颛顼和小夭:“你们想让我活多久呢?”
颛顼恭敬地说:“孙儿希望爷爷身体康健,能亲眼看到心愿达成。”
黄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道:“不管明日宣布什么,你都希望我身体康健?”
颛顼平静地应道:“是。”
黄帝不置可否,笑看小夭:“你呢?”
小夭说:“你不信任我,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任我,我干吗还要说?”
黄帝叹了口气:“我先走的确不敢让你医治我,你们下去吧!明日要忙一天,都早点歇息。”
小夭边走边琢磨,如果结合传言,外爷的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因为想立苍林为储君,所以她不敢让小夭为他医治身体,但是理解为,外爷还没做最后的决定。
小夭低声问颛顼:“明日,外爷真的会宣布立苍林为储君吗?”
“爷爷最近的举动很奇怪,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爷爷究竟想做什么。”
“你想怎么做?”
颛顼问:“你有能让人沉睡的药吗?最好能沉睡十二个时辰。”
“有。”小夭把两颗药丸递给颛顼。
颛顼接过:“去休息吧,我需要你明日精力充沛!”
“好!”小夭走向寝殿。
颛顼看小夭离开了,低声叫:“潇潇。”
潇潇从暗处走出,颛顼把两颗药丸交给潇潇:“下给王姬。”
“是。”潇潇应后,立即又隐入了黑暗。
颛顼默默地想,不管爷爷做的是什么决定,明日晚上一切都会有结果。小夭,哥哥能为你做的事已经很少,我不要你再看到亲人的鲜血!
孟夏之月、几望日和望日交替的那个夜晚,很多人通宵未合眼。
颛顼的几个心腹和统领神农山中军队的禺疆都长跪不起,他们恳求颛顼今夜发动兵变,不要让黄帝明日把那个传言的决定宣布,一旦正式昭告天下苍林为储君,颛顼就危矣。支持颛顼的氏族越多,苍林只会越想除掉颛顼。
颛顼让他们退下,他们不肯走,双方开始僵持,他们一直跪着,颛顼一直沉默地坐着。
他们知道自己在逼迫颛顼,可自从他们决定跟随颛顼起,他们已经把自己的性命全部放在了颛顼身上,他们不能让颛顼错失良机。
直到金鸡啼叫,颛顼才好似惊醒,站了起来,禺疆焦急地叫道:“殿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颛顼缓缓说:“我已经决定了,你们都退下。”
“殿下”
颛顼对潇潇说:“服侍我洗嗽,更换祭祀的礼服。
“是!”暗卫请几个心腹从密道离开,心腹们不解地看着颛顼,他们都不是一般人,能令他们心悦诚服的颛顼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们不能理解颛顼为什么要错失眼前的良机。
颛顼盯着他们:“我让你们退下!”
在颛顼的日光逼迫下,他们慢慢低下了头,沮丧困惑地从密道一一离开。
颛顼用冰水洗了个澡,在潇潇和金萱的服侍下,更换上祭祀的礼服。
待一切收拾妥当,颛顼准备去恭请黄帝。临走前,他问潇潇:“王姬可好?”
“苗青给王姬下了药后,王姬一直在昏睡。”
“派人守着王姬,若有变故,立即护送王姬从密道离开。”
潇潇恭敬地应道:“是!”颛顼到黄帝居住的寝殿时,苍林已到了,正焦灼地在殿外守候。颛顼向他行礼,他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连掩饰的虚伪都免了。
颛顼默默起身,平静地等着。
几个内侍服侍黄帝更换上庄重威严的礼服,黄帝在神族侍卫的护卫下,走了出来。苍林和颛顼一左一右迎上去,恭敬地给黄帝行礼,苍林迫切不安中带着浓重的讨好,似乎唯恐黄帝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颛顼却平静无波,就好似这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苍林和颛顼伴随着黄帝去往祭坛。
祭坛下长长地甬道两侧,已经站满了轩辕的官员和各个氏族的首领,高辛的使者,赤水族长、西陵族长,涂山族长、鬼方氏的使者站在最前端。
大宗伯宣布吉时到,悠悠黄钟声中,黄帝率领文武官员,天下氏族,先祭拜天地,再祭拜盘古,最后祭拜了伏羲、女娲,炎帝。
当冗长繁琐的祭拜仪式结束时,已经过了晌午。
黄帝站在祭台上,俯瞰着祭台下的所有人,他虽然垂垂老矣,可依旧是盘踞的猛虎飞龙,祭台下没有一个人敢轻视这位苍老的老人。
黄帝苍老雄浑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来,令不管站得多远的人都能听到:“诸位来之前,应该都已听说今日不仅仅是祭祀仪式,我还会宣布一件重要的事,你们听闻的重要事是什么呢?”
没有人敢回答。
黄帝道:“是传闻今日我要宣布储君吗?”
众人的心高高地提起,都精神集中,唯恐听漏了黄帝一个字。
黄帝说:“你们听说的传言错了,今日,我不会宣布谁是储君。”
所有人精神一懈,有些失望,却又隐隐地释然,至少今日不必面对最可怕的结果。
苍林和颛顼站立在黄帝下首的左右两侧,苍林震惊失望地看着黄帝,颛顼却依旧很平静,面无表情地静静站着。
黄帝含着笑,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他说道:“我要宣布的是一一谁会在今日成为轩辕国君。”
听前半句时,众人还都没从今日不会宣布储君的消息中调整回情绪,带着几分心不在焉,后半句,却石破天惊,众人一下子被震骇得蒙了,怀疑自己听错了,迟疑地看向身边的人,看到他们和自己一样的震骇神色,明白自己没有听错。
黄帝似乎很欣赏众人脸上表情的急剧变化,微笑地看着,待到所有人都肯定自己没有听错,惊骇地盯着黄帝时,黄帝才缓缓说道:“今日,我们在此祭拜盘古、伏羲、女娲、炎帝,从盘古开天辟地到现在,有无数帝王,可为什么只有他们四人值得天下人祭拜?我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我这一生可谓戎马倥偬,给无数人带来了安宁和幸福,也给无数人带来了离乱和痛苦,在朝云殿时,我常常想,等我死后,世人会如何评价我呢?毫不隐瞒地说,我希望有朝一日,后世的人认为我轩辕黄帝,也值得他们祭拜。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还有很多心愿想要完成,我想要天下人看到我能给所有我的子民带来安宁和幸福,我想要所有种族都能平等地选择想要的生活,我想要中原的氏族像西北、西南的氏族一样爱戴我,我想要看到贱民的儿子也有机会成为大英雄。可是,我正在日渐衰老,轩辕王国却正在走向繁荣,它需要一个新的国君,这位国君应该有宏伟的志向、敏锐的头脑、博大的心胸、旺盛的精力,只有这样的国君才能带领轩辕国创造新的历史、新的辉煌。这世间,人们只懂得紧抓自己的欲望,很少懂得适时地放手,成全了别人,就是成全了自己。我已为轩辕培养了最好的国君,所以我选择退位,让新的国君去完成我未完成的心愿。”
所有人都看着黄帝,能在这里聆听黄帝说话的人都在权利的顶端,没有人比他们更能体会黄帝话中的意思,很多时候,放弃权势比放弃自己的声明都艰难,可是黄帝选择了放弃。这个男子,从年轻时,就一直在令大荒人吃惊,他总会做出众人认为绝不可能的事。今日,他又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黄帝看向颛顼,温和地说:“颛顼,你过来。”
苍林想大叫:父王,你弄错了!却发现自己被无形的压力捆缚,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绝望悲愤地看着颛顼走到黄帝面前,缓缓跪下。
黄帝摘下了头上的王冠,将王冠稳稳地戴在了颛顼头上,颛顼仰头看着黄帝,眼中有隐隐的泪光。
黄帝扶着颛顼站起,看向众人,宣布:“从今日起,轩辕颛顼就是轩辕国的国君。也许你们觉得我太儿戏,这个仪式不够庄重和盛大,丝毫不像一国之君的登基,可我想你们记住,不管是伏羲、女娲,还是炎帝,都没有什么像样的登基仪式,世人不会因为盛大的店里记住一个君王,世人只会因为这个君王做了什么记住他。”
黄帝向台阶下走去,也许因为辛劳了一个早上,他的脚步略显踉跄,内侍立即上前扶住他。须鬓皆白的黄帝,扶着内侍的手,走下了合阶,从甬道走过。
没有人宣布叩拜,黄帝也已脱去了王冠,可是当黄帝走过时,随着他的脚步,甬道两侧的人却都陆续弯下了胳盖,低下了头颅,自动地为这个衰老的男人下跪。
第一次,这些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跪拜他,不是因为他的权势,而只是因为尊敬。
这个男人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伟大的传奇,他打破了神族、人族、妖族的阶级,告诉所有种族,他们是平等的;他打破了贵贱门第血统,让所有平凡的男儿都明白这世间没有不可能,只有你敢不敢想、敢不敢去做,不管再平凡的人都可以成为英雄!现如今,她又在缔造另一个传奇。
你可以恨这个男人,可以攻击他,可以咒骂他,但纵使他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伟大令他们仰望。
直到黄帝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人们才陆续站起。
祭台上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相信,没有恐怖的血雨腥风,没有垂死的挣扎等待,颛顼竟然就这么平稳地登基了?
可是,颛顼就站在她们面前,正平静地看着她们。
这位年轻的君王真的如黄帝所说,有宏伟的志向、敏锐的头脑、博大的心胸、旺盛的精力吗?真的能带领轩辕国创造新的历史、新的奇迹、新的辉煌吗?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跪下,人们纷纷跪下,异口同声地说:“恭贺陛下!”
颛顼抬了抬手:“众卿请起。”
黄帝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叩拜声,他一边走着,一边眯眼望着前方,微笑起来。
很多很多年前,轩辕国初建时,他和阿嫘就曾站在祭坛上,举行了一个完全不像国君登基的仪式。他的兄弟可不像现在这些教养良好的臣子,还能齐声恭贺,兄弟们的恭喜声七零八落,说什么的都有,一个以前做山匪的虎妖居然说道:“希望大王以后带领我等兄弟多多抢地盘,最好再帮我抢个能生养的女人。”他都觉得窘了,阿嫘却毫不在意,哈哈大笑。
黄帝无声地叹息,祭台下的兄弟和祭台上的阿嫘都已走了,有些人,纵使死后,只怕也不愿再见她。可是,今日他可以坦然地面对着他们,骄傲地告诉他们,他们一起亲手创建的王国,他已经交托给一个最合适的人。
阿嫘、阿嫘,是你和我的孙子!他不仅仅像我,他还像你!
小夭脚步轻快地走到黄帝身旁,对内侍打了个手势,内侍退下,小夭搀扶住了黄帝。
黄帝笑看了一眼小夭:“明日起,帮我治病,我还想多活一段日子。”
“嗯。”小夭笑起来“外爷,你今日可是把所有人都戏弄惨了。”
黄帝哈哈笑起来:“有时候做帝王很闷,要学会给自己找点乐子。”
小夭迟疑了一下问:“外爷既然早就决定要传位给哥哥,为什么不告诉哥哥呢?为什么您不怕这样做,万一哥哥”
黄帝笑道:“你说的是颛顼藏匿在神农山的那些精兵吧?”
虽然明知道身旁的老人已经不是一国之君,可小夭依旧有些身子发僵,支支吾吾地说:“原来外爷什么都知道。”
黄帝拍了拍小夭的手,淡淡说:“不管颛顼怎么做,他都会是国君,我都会退位,既然结果一样,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小夭愕然,外爷根本不介意颛顼发动兵变夺位?
黄帝微笑道:“如果他发动兵变夺位,只能说明我将他培养得太好了,他很像我,一定会是个杀伐决断的好国君。不过,我很高兴,他不仅仅像我,也像你外祖母,既有杀伐决断的一面,也有仁慈宽容的一面,希望他能给这个天下带来更多的平和。”
小夭觉得眼前的黄帝和记忆中的黄帝不太一样,不过她更喜欢现在的黄帝。
黄帝问道:“你刚才在哪里?我没在祭祀仪式上看到你,还以为颛顼为防万一把你看押起来了。”
小夭笑吐吐舌头:“哥哥果然是您一手培养的人啊!他可不就是想这么做吗?可是,我是谁呢?他是轩辕黄帝和嫘祖娘娘的血脉,我也是啊!我不过顺水推舟,让他专心做自己的事,不要再操心我。”
黄帝笑摇摇头:“你的计划是什么呢?”
“我躲起来了,我、我”小夭一横心,坦率地说:”我打算,只要你宣布苍林是储君,我就会立即射杀苍林舅舅。”
黄帝叹了口气:“你果然是我的血脉!”
小夭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黄帝说:“苍林、禹阳、你的几个表弟,都不算是坏人,一切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帝位之争已经结束,我希望你能换一种眼光去看他们。”
小夭忙点头:“只要他们不害颛顼,我肯定会好好待他们。”
黄帝道:“幸亏颛顼比你心眼大,一定能容下他们。”
小夭问:“外爷,你打算以后住哪里?是回轩辕山吗?”
黄帝说:“我现在不能回轩辕山,颛顼刚登基,中原的氏族肯定都拥戴他,但西边、北边的氏族只怕不服气,我现在回轩辕山,会让人觉得一国有二君,我既然决定了退位,那就是退位!没必要做这种让朝臣误会,让颛顼的下属紧张的事。我留在神农山,等颛顼把所有氏族都收服时,再考虑是否回轩辕山。”
“轩辕的那些氏族都在外爷的手掌心里,还不是外爷一句话的事!”
“颛顼都有本事把中原的氏族收服,那些氏族他肯定能收服,毕竟他是我和阿嫘的嫡孙,只要那些氏族不想背叛轩辕国,就不能背叛颛顼。只不过,正因为他们对轩辕国忠心耿耿,心里才不服气,会想和颛顼梗着脖子发火,想倚仗着功劳落颛顼的面子,这就像家里的两个孩子,老大会嫉妒父母对老二好,和父母怄气,但你可曾见到老大去嫉妒别人的父母对别人的孩子好吗?”
小夭点了点头,黄帝说:“颛顼若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凭借所作所为化解了他们的怨气,让他们也真心把他看作国君,才算真正坠到了她在我面前夸下的海口,不管轩辕,还是神农,都是他的子民,不偏不倚,公平对待,不能因为中原的氏族对他拥立有功,他就偏向了中原的氏族。”
小夭说:“我对哥哥有信心。”
黄帝笑:“我们就在神农山慢慢看他如何做好国君吧!”
颛顼处理完所有事情,立即赶回紫金宫,去探望黄帝。
听到内侍说颛顼来了,小夭从内殿走了出来,低声道:“外爷已经歇息。”
颛顼看着小夭:“你”小夭嗔了颛顼一眼:“我什么?如果我被自己炼制的药给迷倒了,那才是大笑话。”
颛顼和小夭走出了黄帝所住的殿,向着颛顼所住的殿走去,,小夭说道:“对了,外爷说让你搬去以前炎帝所住的乾安殿。”
颛顼想了想说:“也好。”
小夭笑道:“恭喜。”
颛顼道:“同喜。”
小夭低声问:“为什么选择了等待?如果外爷今日选择了苍林,你不会后悔吗?”
颛顼道:“每一种选择都是赌神,我只能说我赌对了。至于别的,已经尘埃落定,无须再多说。”
小夭说:“外爷说他暂时不回轩辕山,从明日开始,我会帮他调理身体。”
颛顼道:“你好好照顾爷爷。”
“禹阳、倕梁他们都还在轩辕山,会不会闹出什么事?”
“爷爷来之前,已经部署好了,应龙留守轩辕城,我想在今日清晨时,爷爷已经送出密信,告知应龙他退位了,有了半日的时间,应龙肯定不会让禹阳他们闹出什么事。这次爷爷巡视中原,接见了好几个带兵的大将军,看似是敲打中原的氏族,但也敲打军队里的将领,让他们明白他们效忠的不是哪个王子,而是轩辕国君。”
“那就好。”小夭彻底放心了。
颛顼和小夭走近殿内,潇潇、金萱、禺疆一众人都在,他们朝着颛顼跪下,改了称呼:“贺喜陛下。”
颛顼请他们起来:“谢谢诸位陪我一路走来,未来依旧艰辛,还需要诸位鼎力支持。”
众人都喜笑颜开,禺疆说道:“未来也许会更艰辛,但今日之前的这段路却是最压抑、最黑暗的一段路。”
所有人都笑着点头,颛顼让侍女为众人斟了酒,向大家敬酒,所有人同饮了一杯。
禺疆知道颛顼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向颛顼告辞,其他人也纷纷告辞。
颛顼看他们离去了,对小夭说:“我邀了丰隆他们来聚会,你也来喝两杯,省得丰隆抱怨。”
潇潇和金萱都笑,金萱说道:“自订婚后,王姬还没见过赤水族长吧?”
“我去换衣服。”小夭笑着跑走了。
在潇潇和金萱的服侍下,颛顼换下了白日的礼服,沐浴后换了一套常服。
待一切收拾停当,内侍来禀奏,丰隆他们已经到了,颛顼派人去叫小夭。
颛顼带着小夭走近殿内时,坐席上已经坐了五个人,左边起首是赤水族长丰隆,挨着她的是馨悦,右边起首是涂山族长璟,旁边坐席上做的是西陵淳,西陵淳旁边是淑惠的大哥淑同。
看到颛顼,众人都站了起来,颛顼走过去,坐到了正中的上位,下意识地就招手让小夭坐他旁边。
以前和颛顼坐在同一张食案前很正常,可现在不比以前,,小夭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和颛顼平起平坐,对侍者说:“加一个席案,放在馨悦旁边。”
别人都没说什么,馨悦笑道:“何必麻烦?你坐哥哥旁边就是了。”
几人都看着丰隆和小夭笑,璟和颛顼却垂眸看着案上的酒器。
小夭低着头不说话,丰隆盯了馨悦一眼,馨悦笑了笑,没再打趣小夭。
待小夭坐下,丰隆咳嗽了一声,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对颛顼说:“鬼方氏的人已经离开了。鬼方氏一直都很诡秘,不怎么参与大荒的事,所以你别见怪。”
颛顼道:“怎么会见怪?他们可是帮了我大忙,况且都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
颛顼站起,举起酒杯对在座的人道:“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总而言之,谢谢!”颛顼一饮而尽后,对所有人作揖。
众人也都站起,喝尽杯中酒后,还了颛顼的礼。
颛顼坐下,众人也纷纷落座。
丰隆笑道:“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真是波澜起伏,出人意料,我现在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淑同笑道:“你这段日子,又是当了族长,又是定了亲,的确是一个美梦接着一个美梦,难怪现在还不愿意醒来。”
淳和馨悦大笑,丰隆看了小夭一眼,恰好小夭也在看他,丰隆不禁呵呵地笑起来。
因为大局终定,众人心情愉悦,一边说笑一边喝酒,不知不觉中,几坛酒已经全没了。
也不知道璟究竟喝了多少,第一个喝醉了,淳也喝醉了,嚷嚷着要听璟弹奏琴,璟未推拒,扬声道:“拿琴来!”
侍者捧了琴来,璟抚琴而奏,曲调熟悉,是当年小夭在木樨林中,为璟、丰隆和馨悦边唱边跳的歌谣。
其他人都未听过,不以为意,淑同还笑道:“早知道灌醉了璟就能听到他抚琴,我们早就灌醉他了。”
小夭、馨悦、丰隆却都有些异样。
馨悦看丰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道:“璟哥哥你喝醉了,别再奏了!”
璟却什么都听不到,他的心神全都沉浸在曲声中。从别后,万种相思,无处可诉,只有喝醉后,才能在琴曲中看到你。
去掉缠绵哀恸,令闻者几欲落泪。
淑同、淳也渐觉不对,都不再笑语。
丰隆猛地挥掌,一道水刃飞过,将琴切成了两半。
琴声戛然而止,璟却毫不在意站了起来,朝着小夭走去。
小夭端了酒杯:“璟,喝了它。”
璟看着小夭,笑起来,接过酒,一如当年,毫不犹豫地喝下。
璟昏醉过去,软倒在席上。
颛顼说道:“今夜的宴会就到此吧!璟家里有些烦心事,醉后失态,还请诸位包涵。”
淳和淑同都表示理解,起身告辞,一起离去。
丰隆没好气地拽起璟,带着他离开,馨悦却踯躅着,落在最后。
小夭追上丰隆:“丰隆,丰隆!”丰隆停下了脚步,小夭看他脸色:“还在生气吗?”
“我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知道他喝醉了,是无心之举,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丰隆有些茫然:“璟去参加我继任族长的仪式时,我告诉他你已同意嫁给我,他还恭喜了我,我以为他已经放下,可今夜,他竟然会醉到失态。我从小就认识他,从未见过他如此。明明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可我偏偏有一种我抢了他心爱东西的负疚感。”
小夭看着昏迷不醒的璟:“别那么想。”
丰隆道:“我明白。小夭,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小夭看向丰隆:“你是觉得尴尬麻顼,心里后悔吗?”
丰隆跋忙摆手:“不、不,你别误会,璟的事我知道怎么处理,我是怕你听了璟今夜的琴声,心里后悔。”
小夭道:“我不后悔,我从小流落在外,一直在漂泊,看上去,随波逐流,很是洒脱,可其实,我真的厌烦了漂泊不定的日子,我想停驻。可我遇到的人,有心的无力,有力的无心,只有你肯为我提供一个港湾,让我停下,谢谢!”
“小夭”丰隆想摸摸小夭的脸颊,抚去她眉眼间的愁绪,可见惯风月的他竟然没胆子,低声道:“你放心吧,只要你不后悔,我绝不会后悔。”
小夭笑起来,丰隆也笑。
丰隆道:“我看馨悦还要和你哥腻歪一阵子,我就不等她,先带璟回去了。明日我要赶回赤水,颛顼突然继位,族里肯定措手不及,我得回去把事务都安排一下。
小夭道:“路上小心。”
丰隆抓抓头:“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下次来看你时,带给你。”
小夭道:“你的安全就是最好的礼物,别费心思照顾我了,如今哥哥刚继位,不服气的人一大把,你们要处理的事还很多,你好好忙你的事吧!”
丰隆斑兴地说:“那我走了。”
小夭看着云辇隐入云霄,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礼物这种东西很奇怪,一旦是自己开口要来的,一切都会变了味道。其实,礼物不在于那东西是什么,而在于送礼人的心意,若真把一个人放在了心中,自然而然就会想把生活中的点滴和他分享,所以,一朵野花、一块石头皆可是礼物。
小夭倚着栏杆,望着星空,突然想起了清水镇的日子,无数个炎热的夏日夜晚,他们坐在竹席上乘凉,老木、麻子、串子东拉西扯,十七沉默地坐在她旁边,她总是一边啃着鸭脖子,一边喝着青梅酒,不亦乐乎。
那时,生活中唯一的苦难就是相柳。
清水镇的日子遥远得再触碰不着,却一直在她的记忆中鲜明。小夭不禁泪湿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