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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是以产生需要亲人看护的心理。
害怕亲人先行睡去,醒界的我独自承担着看护自己与亲人的双重心理负担,是对“责任”的惧怕,更是对“独自”的恐惧。
睡眠是一种生物本能,是人不能脱逃的命运,是人的局限。但这种局限却使我们很舒适。我们在滑入深渊的同时很快乐,就仿佛某些人强制我们去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强制”使人心理逆反,但这件事本身又是我们愿意做的——我们不满于自己的奴性。
苦行僧的修炼就是为了摆脱“强制”摆脱“奴性”而去往“自由”的人。
推而论之,当“舒适”与“受强制”产生了这样的结构时:要舒适必须受强制,免除强制必须不舒服时,人与人的差别就显露出来。选择不受强制的人,在客观上并不比选择舒适的人强。同样,选择舒适的人在客观上也并不比选择不受强制的人强。高尚与堕落都是两种人选择最合其本心的选择。所以我怀疑,高尚对堕落的强制改造,这作为本身是否不道德?因为堕落者对自己的堕落没有不爽不适,而是高尚者对堕落者的“堕落”感到不爽与不适。让堕落者痛苦的高尚着,更是不道德。本质是让“快乐”的人变得“痛苦”而因堕落者的堕落而不爽不适的高尚者,却因此而“爽”而“适”了。这不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况且强制别人摆脱强制,终究还是强制的,而非自由的。
所以宗教要自由。不能因尝了高尚的好,便强制所有人都崇高。但却也不妨宣传规劝批判。倘有一天,堕落者因这宣传规劝批判提升了心灵,自此发乎本心高尚起来,则皆大欢喜,人性得张,光明有望了。
而人终只有比较意义上的高尚与堕落。倘人类进步,所有人都高尚了,这个词便再无存在的意义。况且人无法真正自由,高尚与堕落是不同等级的不同程度的度量词汇。人不可能不睡觉,那样便就会死。人向往自由本身表示了自身的不自由,而真正绝对的自由也绝对追求不到。自由正如真善美是人类向往的美好事物,是给有限人生以最高价值的手段。
苦行僧往往欲苦而不得。社会现实使得他必须背负不自由的强制。这里人生的抉择并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命运之神问:你要“苦的自由”还是“乐的强制”?渺小的人欲选择“苦的自由”却被社会掩住张开的口,只能将那选择的言说硬吞下去。但也有这样的选择,即消除这个设问,也就取消了选择。同时也摆脱了强制的身心痛苦。这就是理想主义者的自杀。自杀的逻辑是:让我放弃信念选择非信,在价值上是负值,坚持信念是正值。但当无法选择正值时,也不选择负值,而选择零。
睡界
梦魇,从不在我有所防备时造访。总要在我身心疲惫,了无防范时,突然杀到。天色浓黑,像一张铺开的巨网。我无所遁形,只得被这暗夜的梦魇捕获,捆绑在巨浪滔天的船杆之上。浪张成一只狞恶的巨掌,一次次要将我覆灭。船在浪上翻腾,狂风撕裂我薄薄的衣裳。四下里是望不到尽头的狂涛怒海,而绑在船杆上的我,却无论怎样挣扎,也休想动弹一丝。
收割人头的恶魔,正从水天一线间向此处游走而来。巨大的镰刀闪烁着漆黑的暗光。呼啸着夹风而到,我那细嫩白皙的脖颈,将用来印证镰刀的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