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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七十七年,台湾的经济已经完全步入轨道,农村的生活几乎完全被重工业所取代,也有少数的农村,依旧过着种田维生的乡村生活。
虽然已经有些重工业的公司、工厂渐渐的转移到这个南台湾的小镇来,但是这个小村落的大部分居民仍以种田维生。陈家就是其中的一户人家。
炎热的夏日一大早,陈筠嫜就捧着一大叠的衣服在西螺大桥下溪流旁洗洗敲敲。这是阿嬷的老方法,说衣服不敲敲打打是洗不干净的,所以陈筠嫜很努力的挥动她细细瘦瘦的小手,用力的敲打着衣服。
会在这条溪流洗衣服,是因为这里是附近唯一没有被污染的溪流,其他地方大部分因为工业的废水流人,都被污染的不能够使用了。
其实现在没有人在溪边洗衣服了,可是她的婶婶才不管这条溪流到底干净还是肮脏的,说这样可以省下一笔水费。天晓得,这样到底可以省下多少钱?但是,婶婶宁可花大笔钱在牌桌上,也不想把钱用在该用的地方。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洗得干净才能够回家。
每天一早,这附近的孩子们总会到溪流这边来玩耍,尤其夏日一到,这里总是笑声不断。
想到自己的童年,陈筠嫜总免不得要长声一叹,大部分的时间
她必需帮忙照顾叔叔的小孩,根本没有童年可言;长大了,除了要到田里帮忙,还得到处打打零工,更没有所谓的青春。
现在她已经十六岁了,国小毕业,也过了能够嬉闹的年纪,阿嬷总是告诫她:“女孩子总要有女孩样,女孩的名声是要留给人探听,一旦名声毁了,就会一辈子嫁不掉-?”
阿嬷叹口气还说,像她这种没父没母的孩子更该比一般人还要谨言慎行。所以,她总是很小心奕奕不乱说话,行为举止也特别谨慎。可是她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个性,她想要有朝一日可以带着地图到世界的彼端,去寻找自己的梦想。
她想要读书,虽然她没有机会继续升学了,但是有一天她会完成高等教育,这是她最大的愿望。所以,即使日子过的不如意,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还是可以自得其乐。
她一边用力的洗着衣服,一边快乐的倾听着孩子的笑声,正当她听的入神,也想的入神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救命!”
就一声“救命”让她一把丢开手中捣衣的木棒,没心情去注意衣服早已掉落进河底,她拔腿朝呼救的下游跑去。
似乎她是上天派来的救星,一群女生见到她就一直央求着:“小姐,你快来救救柳少爷,他掉进河里去了”
陈筠嫜自然也看到了在河里挣扎着的男生,他必然是不会游泳,所以在河里拼命的挣扎,但是他越是挣扎,身体就越是深陷其中。
陈筠嫜见状,忙朝河里头的男孩大喊:“你不要一直用力的挣扎,我马上就去救你。”
为了救人,她顾不得河水可能会弄湿了她的衣服,笔直就朝溪中跳了下去。
陈筠嫜一心只想要把人给救起来,忘记她也不大会游泳,所幸溪水不太深,她很快就抵达男孩溺水的地方,一把扯住男孩的手臂,奋力的拖他往岸上游。
“啊!”男孩因为太过紧张,在她出手相救时,竟然用力挥了她一拳,打的她一阵头昏眼花,扯着男孩的手臂不由得松开,等她清醒过来,男孩的身体已经再度陷入溪水之中。
看见男孩继续挣扎,陈筠嫜紧张的大叫:“我是来救你的,不想死就不要乱动,不然你这样我根本不能够拉你上岸。”
这回男孩总算是听懂了她的话,在她出手去拉他的,他静静的不敢乱动,这给了她很多方便,但毕竟对方是男生,她就算力气再大,还是很费力才把他拖上岸。
这时,刚刚在岸上玩的那些女孩纷纷挤了过来,紧张万分地询问着:“少爷,你有没有怎样?”
少爷?这人身分如此要得吗?陈筠嫜这才低头仔细瞧清楚溺水的男孩,呦!还真是身分了得的男孩。她所救的是隔两个村子,最有钱有身分的柳家的大少爷,她叔叔还租了他们家的田地耕种呢!
只是,为什么他们会跑到这里来玩又溺水呢?柳家就这么个独子,还好她救了他,否则柳家上上下下岂不是都要哭得死去活来了吗?
救人让陈筠嫜心情格外的轻松,她抬头笑着安抚几个哭泣的女孩:“你们家少爷只是受到惊吓,没事的,你们快点带他回去换干净的干衣服,免得他受凉了,不过以后别到这里来玩水了,尤其是下过雨后的溪流很危险的。”
她犹不知自己那一脸温柔的笑在柳继宣眼中看起来像极了天使,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刚刚被陈筠嫜抱着上岸所感触到的柔软,清楚的刻印在他的心房上,他着迷的望着陈筠嫜的笑容发呆,脸则因为看到陈筠嫜的衣服因湿透而若隐若现的胸部曲线而变得通红。
他正值年少不经世,却又对什么都很好奇的年纪,国中二年级,对女生已经开始有了一点点憧憬,尤其是像陈筠嫜这样漂亮的女生,他更是看呆了。
“柳少爷,你没事吧?”陈筠嫜见他不动,想他是不是惊吓过度了而忧心了起来,还把阿嬷看发烧的那套方法拿来使用,她不假思索的把自己的额头贴向柳继宣,以确定他确实没有因为溺水而发烧。
但是,她的举动却让柳继宣的脸蛋更红了,连呼吸都急喘了起来。
“柳少爷,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陈筠嫜错愕的询问。
“我”
正当柳继宣要回答她的问题,一个他讨厌的声音传过来。
来人是柳继宣的表哥,一天到晚在家里吃闲饭,啥事也不做,只知道吃喝玩乐,爸爸碍于他是姑姑的唯一孩子,拗不过姑姑的请求,才答应让他留在台南帮忙,顺便学习做生意。可是他三天捕鱼、七天晒网,气的爸爸都要放弃了他,他学不学好,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见到他落了水,刘文章幸灾乐祸的笑他“真没用,连这种溪流都可以溺水,刚刚我都看到了,要不是这位小姐救你一命,只怕你的小命就丢了。”
他都看到了?他看到有人溺水不出手相救,天底下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人?
不管三七二十一,陈筠嫜气急地转头,劈头就骂:“你看到有人溺水却不出手救他,这种话你竟然也说得出口?”
她,完全没发现到自己此时是极暴露,而且秀色可餐,但是刘文章可没有错过,他的眼不安分的扫了陈筠嫜的胸部一圈,而后轻眺地吹起了口哨。
柳继宜却知道他可恶的表哥正在轻薄他的救命恩人,之前他听发现看到的,现在正落人他表哥那个风流又下流的家伙眼中,他飞快的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不假思索的塞给陈筠嫜,并且用带着命令的口吻说着:“遮上。”
陈筠嫜被他的举动搞得一脸莫名,不解的反问:“遮什么?”柳继宜未做回答,只是指向她的胸膛,陈筠嫜不得不朝着他所指的低头望,她看到自己的胸部正若隐若现地暴露在刘文章面前,一个羞赧,她恨的想要找个石头把头撞上。
“啊!”一些轻呼,这会儿她知道他要自己遮什么了。
“别遮嘛!既然我都看过了,那多看一下下也不会少一块肉的。”不管她是不是已经遮上了暴露的胸膛,刘文章仍继续用话轻薄着她。
见她又羞又气地快要哭出来,柳继宣小小的心涌起了一股保护她的欲望,顾不得身体冷如冰,他奋身站起便朝刘文章撞了过去,这一撞虽撞倒了刘文章,但是也让他整个人往一旁栽倒,额头上撞出了个大包。
“臭小子你在干嘛?”受到攻击的刘文章气急败坏地嚷嚷。
“你下流无耻,不许你对我的救命恩人那么轻浮。”
“呵!般了老半天,你是不舍得啊?”没料,刘文章非旦不知道要收敛自己的行为,还一把扯过陈筠嫜,狂妄地笑说着:“你真不简单,连个小表都对你动心,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啊?”
“臭流氓,你放开她。”
“你以为别人怕你,我也会怕你吗?我偏偏要碰她,你能耐我何?”说着,刘文章开始对陈筠嫜上下其手,吓得陈筠嫜只能东躲西躲,以躲避他的骚扰。
“你都可以和个小表头搂搂抱抱,为什么还躲我?瞧不起本表少爷吗?”
“住手不要过来”陈筠嫜边扯着柳继宜给她遮胸的衣服,一边挣扎着想要逃开刘文章的魔手。
眼见自己的救命恩人遭受到刘文章的欺负,柳继宣再度站起,一冲上前和刘文章大打出手。
“别打了!”刚刚旁边那群小孩害怕的大叫,甚至有人离开,大概是打算去叫人的。
陈筠嫜猜想过不了多久这里会挤上千百个村民,她得在那之前逃离这里,虽然似乎有点对不起为她奋战的柳家小少爷,但是女孩子的名节更不可不顾。
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她朝另一方向逃离混乱的溪流。
绕了一段远路陈筠嫜才回到了上游,但是她拿来洗的衣服都已经不在原点;出门洗衣服之前,婶婶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小心洗这件刚刚买来的新衣服,她非但没有小心的洗,还把它给洗丢了,这不是挺严重的事吗?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回她绝对死定了。
躲到很久,她都还不敢回家,因为光想到婶婶得知新衣服不见时的嘴脸,她就吓得裹足不前。
这年头已经不流行说什么养女儿是赔钱货的话,可是婶婶还是照三餐挂在嘴边的,加上她又不是婶婶的女儿,所以婶婶就天天说,养她比养赔钱货还要赔钱的。
有时候她很想要反驳,但是想到叔叔养育她多年,也算是疼爱她,如果她反抗苛刻的婶婶,就会替叔叔找来麻烦,叔叔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妻管严,她不想让叔叔夹在中间为难,所以总是小心奕奕的尽量不惹婶婶不高兴。
但是逃得了一时,也逃不过一世,不回家她还能够上哪去呢?她想过要逃家,但是以她这样没有知识又没有亲人的孤女,而且她的学历只有国小程度,上哪去都不会有什么出路的。
隔壁村的碧玉曾经邀她一起去台北闯天下,但是婶婶说她去了台北就会被人拐跑了,以此为理由阻止她上台北找工作,偏偏这附近连家工厂都没有,她只得继续留在家里煮煮饭,种种田了。
而现在,她唯一可去的地方依然是叔叔的家,就算那里一直不欢迎她,她也只能够回去那里,过一天算一天。
天黑时,她拖着恐惧的步伐回家。
脚才踏进门槛一步,婶婶就一脸晚娘面孔的嘲讽她:“你衣服是拿到美国去洗了是不是?竟然到现在才回来?”
面对婶婶的怒气,陈筠嫜忍气吞声的承受了下来,以小媳妇的语气致歉:“对不起,我这就去煮饭。”
“不必了!等你回来煮,我们不是都要饿死?”
“对不起!”这时候除了道歉,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呢。
“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救人的事是说不得的,婶婶可不会因为她救人就说那是勇敢的行为,她只会骂她笨,既然救了那么了得的人物,就应该向对方要一些报酬才对。
陈筠嫜不敢说自己为了救人,所以让衣服全被水给冲走了,只能闷不吭声的低头听训。
事实上,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婶婶要找那件漂亮的新衣时“衣服不见”这事是迟早都会被知道,既然她都得要面对责备,还是老实点早早招了了事。
“婶婶”
“还不去帮阿荣和秀月洗澡,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呢?”婶婶见着了陈筠嫜就觉得讨厌,因为她有一张她妈的脸,偏偏她的丈夫以前曾经喜欢过筠嫜的妈,所以她每次看到陈筠嫜就会想要甩她耳光子。
“婶婶”
婶婶瞪着眼,难看着脸问:“又怎么了?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对不起,我把您的衣服我把所有的衣服弄丢了。”怕自己胆怯说不出口,陈筠嫜干脆一股作气的把话说完。
果然,如陈筠嫜所想的,婶婶的脸更加难看了,瞪着她的眼神,就像要把她撕吞下腹,只可惜吃不下一个人,否则婶婶当然会那么做。
“你刚刚说些什么来着?”婶婶瞪着眼,猕吼着。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跌到溪里去,所以”
再多的解释对婶婶而言,都只当是陈筠嫜做错事所找的借口,她想到的只是她的新衣服被弄丢了,所以火气直往头顶冒了上来。
一个巴掌甩上陈筠嫜的脸蛋,紧跟着婶婶冲向茶桌上拿出了鸡毛掸子,一下、两下连着数不清的鞭打挥落在陈筠嫜的身体各处。
一阵阵的痛楚自身体各处传来,痛的陈筠嫜好想号啕大哭,但是已经习惯了,如让眼泪落下来,她就会得到更严厉的惩罚。
这年头受这种虐待的人还存在吗?她不懂,为什么她都这么大了,却一丁点的人格自尊都不能够拥有?
“你这个臭丫头,是生来和我作对的是不是?还是我上辈子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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