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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唯有快乐是例外。
“我自知比不上你,但如同你所说,我们是两个极端,你追求的是社会认同的成功,为了成功耀眼你可以不择手段,而我要的只是心安理得的快乐。”
她轻哼一声。“少了你的竞争会让我没了斗志,你说怎么办?我希望活得轰轰烈烈,死得干干脆脆,人生求的就是痛快!”她话里有着苍凉的笑意。
佟童觉得冷,紧裹着棉被,原来自己还是鞭策她成功的良药,至少不用担心半夜被一个痛恨你的人暗杀了。但郁茹笑得好奇怪,从前的她才不会就给佟童这么一点点颜色呢,郁茹恨不得自己的口水是硫酸,目的在侵蚀佟童。
“你要的只是心安理得,就是这样吧,我认了,我注定要输你,你根本不用跟我斗就赢了,不花丝毫力量就赢了,可笑!”
佟童掀开蒙头的棉被,郁茹喀药吗?她根本是语无伦次,再不就是精神分裂的征兆,一个多重性格的人绝对有可能把自己搞疯。
她蜷缩在沙发上,脸埋在膝上。那个身影看起来好孤独、好灰暗,也好陌生。
天无绝人之路。
就这样,乐观的佟童来到这家创刊不久的报社。
“你先做校稿工作好了。”负责带她的前辈看来挺友善的。
当她才觉得幸运时
“新人喔?修过新闻写作吧?”满头发油、身穿黄衬衫的瘦高男人将一叠资料堆到她面前。
“是,我是佟童,请您多多指教。”佟童恭敬地回应。
“呐,这是一些天象资料,想办法写一篇稿子出来。”
“啊?”佟童愣了一下。天象?她完全没概念耶!
“喂,小妹妹,这些照片拿去冲洗。”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对她招手。“还有,顺便找几个路人问问看对我们报纸评价如何。”
“是,我马上去。”佟童面带微笑接下工作。心想,她都二十几岁了怎么还叫她小妹妹?
“对了,回来的时候顺便买十个便当回来,记得开发票报帐用的。”
“没问题。”佟童说着。
报社的工作还真不少,尤其是一家未获得读者肯定的报社,想必员工得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佟童不怕辛苦,加油!
“什么啊!这篇稿子谁写的?”
快下班了。
咦?手机里有简讯,是健扮哥!佟童兴奋地发现。
“究竟是谁?”戴着黑框眼镜,利落短发,一身黑色套装,年约四十的前辈又在骂人了,今天第n次了。
“什么直升机在天空盘旋了一周!哪牌的油能让它飞一周啊?”是“周”吧。
他的嗓门真不是普通得大,佟童想着,安分地打着稿子,满心期待下班后的约会。
“怎么了?”几个同事围上去。
接着有人爆笑出声,七嘴八舌了起来:“什么啊,凶兆的凶还打成胸部的胸,真夸张,怎么不干脆打胸罩。”粗心难免嘛,可原谅,给乏味制式的办公室添点笑料也算功德一件,反正出糗的不是正在笑的人。
“这又是谁啊?什么?这件分尸案被怀疑有自杀嫌疑。天哪!”这就太离谱了,根本没用大脑。
“难怪人家说台湾的记者素质愈来愈差”
“啊!”佟童顿时胀红脸张嘴心虚地说不出话,那个那个很像是自己耶!
她本来要说“分尸案有被杀嫌疑的”也不对啊,真废话,一定是先被杀才会遭到分尸嘛,也绝不会有人把自己分尸了。噢!真难堪。
“对对不起喔,是我啦。”她硬着头皮站起来招认。
数双锐利而嘲笑的眼同一时间对她扫射过来。
接下来不用说了。她甚至记不得,自己如何走出那家上班一天就无颜待下去的报社。真悲惨!
骐健温柔的眼神下,佟童委屈的脸庞无所遁逃。
“想哭吗?”他问,纵容地。
“才不呢,我干嘛哭啊。”眼眶里已经盛满泪水仍逞强。
他轻叹,伸手一揽带她进怀里。
“想哭就到我怀里哭,”他笑说。“很贴切对不对?”
“什么嘛!”本来不想哭的,现在却不得不掉下感动的眼泪。
“想说吗?是谁让我们佟童受委屈了?”
“没有人,是我自己不好。”她鼻音浓重。觉得自己好没用。
骐健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胸口,小心呵护着,这样够温暖了吧?
她吸吸鼻子,抬起头。“一声不响就消失的人最讨厌了。”嘟哝着。
他笑着瞅她泪痕犹在的小脸,能被她讨厌可不容易呵!荣幸。
“这两星期你都跑哪去了?”她仰头问。
“见了一些老朋友,还到了台东一趟。”他的生活很充实。
“你去玩吗?”真羡慕。
“台东有个偏远山区最近正流行一种罕见的传染病,当地缺乏专业的医疗人员、所以我就过去看看。”
“喔,你去义诊啊?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担心得要命,那些人好了吗?”
“嗯,病情已经受到了控制。”寒流来袭,他的心却暖暖的。“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那当然,是我把你从英国带回来的耶,你有什么意外我可是有责任的。”
“只是责任?”他怅然。
“嗯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总之你不要再不声不响地消失,我真的会很担心耶。”
“好,听你的。”他纵容的语气。“现在,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注意听喽。”
什么大消息?“嗯?”
“我不回英国了。”
“真的!”她好开心。“可是,你的博士学位怎么办?”
“算了啊,比起你最欣赏的温莎公爵,一个博士学位算什么。”
“哦?是谁?谁让你放弃了?她的魁力真大,你会介绍给我认识吧?”他忘情地凝视她如花朵一般绽放的笑颜。
“是”害怕自己太喜欢一个人,原来就叫“情非得已”
她好期待答案。
“嗯?谁?”
骐健移开视线。“是同胞。”仰头看见满天繁星。“我一直想当个能减轻病人痛苦的医生,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也该是时候了,尤其更该为自己的同胞服务。”
“嗅!原来”她有着短暂的失望,随即又开心扬声:“太好了!健扮哥会是最好的医生,你一定要加油喔,每次我看到那些病人都觉得他们好可怜喔。”她突然严肃地深深一鞠躬:“拜托你了,郑医师,请你好好地照顾他们。”
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我会加油的,为了你。”
开玩笑!“怎么是为了我呢?不过啊,让我选的话我还是喜欢当病人。当医生要很聪明很冷静,我呀太笨了,当病人呢可以受到照顾,当医生却得照顾病人。晤就算你为了我好了。等我生病了一定去挂你的门诊。”
孩子似的无忌无讳。
骐健揽着她的肩带她在星空下散步。他喜欢静静地听着她的童言童语。
“为什么进手术室的医生都穿着犯人一样的拖鞋呢?”她仰着头问。
“因为那些拖鞋一致经过了消毒,为避免病人传染细菌。”
若是别人会说什么?我哩咧!这女人问什么蠢问题啊!?
但,骐健只是耐心地回答,温柔地看着她。
“穿拖鞋多不方便啊,如果滑一跤,一脸撞进病人开刀的肚子里”
她想太多了。他笑,并非她的问题可笑,而是她的天真惹人怜。
“健扮哥,林黛玉是怎么死的?”
“为情而死。”脑筋急转弯吗?那他的答案一定错。
“梁山伯呢?”她认真追问。
“一样。”很没创意吧?
“也就是说,相思过头就会得肺结核喽?”她瞪着大眼。
骐健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堆问号。
“他们都是吐血死的不是吗?”
堂堂心脏外科的高材生被打败了。
她像孩子似的有问不完的问题。骐健总耐心地解答,纵使再荒谬的问题他也会用心倾听。
“呐,你看,那是猎户星。”他手指星空说。“那颗是天狼星。”
“那个呢?”哇!星星一闪一闪的,好漂亮喔!
“那是阿尔法星。”他知道她会有兴趣的。“要寻找冬天的星座要先找到南边的猎户座,猎户座是由南北的各两颗星组成的。你看,四边形中间包围着那两颗星,左上红色一等星是参宿四,右下的白色一等星是参宿七。”
她仰着脸,跟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动眼神。“原来星星还有不同的颜色啊?”
“我们可以用星星的颜色观察到它的表面温度,例如天狼星是白色的,大约有一万度,如果是青色的星星呢,表面温度就是五万度。”
“哇,光是星星就有这么多的学问呀!”健扮哥好厉害喔!“我老是把所有的星星混为一谈,再不就是表相地说什么天上的星星好美啦。唉,我呀真是言之无物,什么也不懂。”
他体贴地说。“不懂也算是幸福。”
什么嘛,意思是说白痴也算幸福喽?这是安慰人还是损人?
骐健轻捏她鼓起的腮帮子。“下次带望远镜来,我们一起解开星星的秘密。”
“嗯,好哇。”她重重地点头,如果她有他一半的聪明就好了。
“工作不顺利吗?”他打量她细微的表情。
“都怪我自己不够细心也不够聪明。”她叹口气。“健扮哥的专业是医学,障叔是室内设计,郁茹八成是万事通,我呀,是一窍不通。”
很沮丧喔!“别泄气,慢慢来,总会找到你的专长。”他细心安慰。“大不了当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喽。”
“连你也这么说?”郁茹说对了吗?“谁要我啊?”
“我委屈一点好了。”他学她嘟哝。
健扮哥真爱开玩笑。“小心我会赖上你喔。”
是吗?想着被她赖上的感觉,他溢出了幸福的笑容。自己是怎么了?
她仰头,露出娇憨的笑容。“健扮哥,我们就这样站着好不好?一直站到天亮?”繁星熠熠,真的好美。
真傻!又是从哪部电影学来的?她甜甜的声音总让他无法说不。
骐健握着她冰冷的小手,想起一首歌的歌词“我轻握你的手,低头浅浅吻”他低头轻轻吻了她的唇。这样就好。
她露出笑容回应他的吻,毫不羞涩。
骐健猜想,除非她认定他是“同类”也就是不可能发展爱情的对象,因而对他任何亲呢的举动都只感自然,不悸动?
“别人会以为我们是一对情侣喔。”他想知道这算不算恋爱?
她调皮地眨眨眼。
“我们不像情侣吗?”被“以为”是健扮哥的女朋友,会让人羡慕喔,因为健扮哥既帅又温柔。
他瞅她。“我们像情侣吗?”只是像而已吗?
“唔我们下辈子吧,下辈子当情侣好不好?”她好认真地回他。
为什么要等下辈子?
“好,”希望下辈子能早点遇上她,而且别只是情侣。“就这样一直站到天亮好了。”他用大衣包裹住她。
她的小脸从他的胸前露出来。好温暖喔!这个冬天。
星光闪烁,美得像梦,可望不可及。
骐健低头嗅着她的发香,他感染了佟童的傻气。只为一个人的傻气。
她的眼瞳就像星子,黑色璀璨的星星,最是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