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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后——蓝月山庄新月初升,蓝月山庄庄主的掌上明珠蓝采凤换上一袭杏黄色的衣裙,佩上“白虹剑”步到庭院之中练剑。
月色之下,她舞动着一柄长剑,身形曼妙,好看已极,只是剑法有些霸道凌厉,斜剑一刺,刚好抵着管家蓝忠。
“小姐——刀剑无眼哪”蓝忠吞了口口水,冒出一身冷汗。
“刀剑无眼,那你过来做什么?你不知道我练剑时,向来不让人打扰的吗?”
蓝采风收回剑势。
蓝忠连忙欠身道:“小姐,外头有人自称是少爷的朋友,想来借宿。”
“这有什么难的,打发出去便是。”蓝采凤的声音里明显透着不悦。
“但那位公子说他是专程从远处来拜访的,态度又温和有礼,下人们也不好真的赶他”
从小让人宠坏,向来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蓝采风拂袖怒骂道:“饭桶!连这么点事情也不会做,还养着你们做什么?这么点事情,也要我自己去说吗?”
她怒冲冲地大步迈向门口。
几个守门的奴仆,全缩成一堆。
“我就说了,爹和大哥不在,没什么好拜访的。”脚上一用力,门随即被踹开。
“小姐是采风姑娘吧?!”门外立着一对男女,开口的是面如冠玉的男子,两人温着张笑脸,丝毫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
男子一身白衣长袍,外面罩了件储红色背子,腰问缀以金黄色穗子,佩上柄青碧色长剑,足下蹬了双黑靴,身形颀长俊挺。
五官雅致俊朗,两道剑眉,英气勃发。一双星目,深邃温柔,鼻梁挺拔,嘴角含笑,全身彷佛罩了光圈般,好看得让人难以移去目光。
“在下沈寒天,曾听玉风兄提过姑娘。”连声音都低哑好听哪!
“是沈公子啊真是失礼了!”蓝采凤下意识地拂开耳鬓的发丝,只怕方才的举动,乱了装束。
沈寒天她暗暗思量着这熟悉的名字,一时却想不起来是在何时听过。她欠身一福。“爹和大哥不在,按说不方便留客,可是公子诚心诚意,远道而来,我们若不接待,岂不失了情理。”她声音细柔,与方-的吼叫声全搭不上,一双美目含情,款款地注视着沈寒天。
只见沈寒天与一道而来的女子交换了个微笑。
蓝采风这才把视线移开到沈寒天身边的女子——她一身淡雅的湖水绿,相貌虽是清秀,可和沈寒天站在一起时,便显得平凡无奇,黯然失色。
“打扰了。”女子很有礼貌地笑着,原本平凡的脸,奇异似地亮了起来。清淡的笑容,有种特殊的魅力,看上去是说不出的舒服。
不过蓝采风一点也不觉得舒服,只是警戒性地打量着她。
“在下绿袖,是沈寒天的师姊。冒昧来访,还望姑娘见谅。”绿袖太清楚蓝采风的敌意从何而来。
蓝采风失笑。“原来是绿袖姑娘啊!”“忠叔,劳您吩咐厨房摆开筵席,我要好好招待贵宾。”对着蓝忠,她摆出难得的好脸色。
“是。”蓝忠领命下去了。
沈寒天瞧见她手上的剑,便问道:“采风姑娘也使剑吗?”
“嗯!这是我家的白虹剑。”蓝采风讨好似地抽出剑来,顺手抖出剑花,有意在沈寒天面前卖弄。
“沈公子,也是使剑好手吧——”蓝采风把剑递给他。“何不让我们见识一番。”她是存心探探沈寒天本事深浅。
沈寒天漫不经心地笑笑。“玩玩而已,怕难人法眼。”接过剑来,随手一挽,只见剑气如虹,白光照闪。一柄长剑,在沈寒天的手中,幻成一道道银白色闪光,随着翻转的身形盘旋飞舞,犹如蚊龙出海,激起剑花一片。沈寒天踏步起落间,俊挺飘逸,翩翩然若自天外而来。待他反手一插,剑光一暗,宝剑稳稳地隐人剑鞘之际,四周方爆出阵阵如雷掌声,和此起彼落的赞叹声。
蓝采风脱口而出。“玉面神剑!”莫怪乎,她总觉得听过沈寒天这个名字。
“玉面神剑”的名号,这几年在江湖上引起不小震动,据说年轻一辈,在武术以及医学上,无人能出其右。江湖上正式的称呼是“玉面神剑小神医”
沈寒天不自觉地扬起笑。“让姑娘见笑了!”
绿袖在旁,不但没有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反倒揉揉鼻子,抿嘴窃笑。她膘着沈寒天,目色之中,竟然有些同情。
在一片崇拜迷醉的眼神中,沈寒天还是察觉出绿袖奇异的目光,他转头与她视线相接,丢了个不知所以的眼神给她。
绿袖耸耸肩,微微笑着,引来沈寒天略皱的眉头。
只可惜两人没机会交谈,蓝采风已经捱靠过来。“今日一日一见方知何谓玉面神剑,沈公子当真相貌出众,剑法无双。”绿袖被排挤开来,冷落在一旁。
“莫怪乎大公子这般称赞玉面神剑”“几个丫头窃窃私语着,在她们的眼中,蓝玉风已是英勇俊俏,怎知沈寒天竟还高出一筹。
一堆的溢美之伺,团团围绕沈寒天,绿袖反倒像是局外人了,蓝采风更亲热地拉住沈寒天的手,将他推入大厅。“大哥知道沈公子来了,一定很高兴,只可惜大哥不在,沈大哥可得多住几天,等大哥和爹回来啊!”沈大哥,听到这个叫法,绿袖噗哧一声,声音细微,可还是让沈寒天听到了,他转头瞪了她一眼。
眼瞧绿袖都被人群挤到旁边,她还是一派悠哉,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邪笑,沈寒天的目光,不自觉地加了几分杀气。
“沈大哥,您说好吗?”蓝采风腻住沈寒天。
“啊?什么?”沈寒天稍稍回神“可眼角还盯着一脸笑意的绿袖。
“您就多住几天,可好?”蓝采风好声好气他说着。
“喔。”沈寒天含糊地应道。“当然。”看绿袖收了笑,才回过头来。
到了厅堂之中,沈寒天自然是被推上主位,蓝采凤和绿袖分别坐在旁边。
承继着方才惊叹的热度,饭桌上气氛未曾冷却。香气蒸腾的美食一盘盘的送上,蓝采风善尽主人之责,一道道的为沈寒天夹菜。
绿袖虽无美人服务,倒是一口口吃得开心。酒过三巡,绿袖略一欠身,只说是身体不适,酒量不佳,让个丫头陪她到客房休息。
逮到机会的丫头,原想拉着绿袖探问沈寒天的事情,可绿袖醉眼朦陇,左摇右晃,连路都走得不甚稳当,根本无法回答这丫头的问话,这丫头只得死心,搀着绿袖进房休息。
等绿袖躺在床上,丫头才推门离开。
丫头一离开后,绿袖反倒偷偷地睁开了眼,吐了一口气儿。“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哎!师弟太俊俏有时也是麻烦的。”
她翻了个身子,把棉被拉上,打算好好睡上一觉,忽地听到有人念着师弟的名字,她的耳朵霎时尖了起来。
听了一下子,绿袖才弄明白状况,原来是先前扶着她来的丫头,遇上其它丫头,正在门外聊天呢!几个姑娘,嘴上尽是嘀咕着沈寒天的事迹,说来说去都是绕着蓝采风对沈寒天的爱慕之情,讲了几句便嗤笑起来。“看小姐平时凶得像母老虎似的,碰上沉少侠还不是温驯得像只小猫一样。”
绿袖咕哝着:“看来不把她们赶走,我是很难睡上——觉了。”她站起身来,溜溜地转着水灵的黑瞳,轻轻地笑了起来。
“嗯!”她推开门口,清了下喉咙,吸引几个丫头的目光。
“绿袖姑娘,您还没睡啊?!懊不是我们吵了您吧?”说话的是刚才搀着她来的丫头,名叫蓝翎,也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当然不是喽!”她要真这么明目张胆地赶走这群丫头,也就太不给她们面子了。“方-喝了几口茶,醒了些酒,人也不倦了。睡不着,便想出来透口气。”
她亲切地招呼着。“不如,你们几个进来坐坐,陪我聊个天,这样可好?”绿袖倒真像是个主人似的,亲切地挽起蓝翎,一个劲地将她拉到房间内。“坐嘛!别客气。”
原本有些迟疑的丫头,看着蓝翎走到房内,也跟着走进去了。
绿袖自顾自地为她们几个倒茶,随口说道:“我和寒天贸然来访,给你们添了麻烦,还真是过意不去呢!”
一听到绿袖提及沈寒天,丫头们便赶忙拉起椅子坐了下来。
蓝翎甜甜地笑着:“绿袖姑娘太客气了!沈少侠英雄年少,是我们山庄的贵客呢!”
绿袖喝了口茶,噙着笑。“你们对寒天实在太好了,寒天的未婚妻若知道那么多人照顾他,一定很开心的。”
绿袖说话向来都是舒缓慵懒,原是让人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可此刻“未婚妻”这三个字,听进少女们的耳朵,却是一阵刺疼。“咳!咳!”甚至有人当场就呛出茶来了。
“沈少侠有未婚妻了啊?”一个丫头问道。
绿袖再喝一口茶“怎么没有,他师父替他作主的。”只是这种儿戏般的婚姻,寒天不知道,她也打算赖账,算不得数就是了——绿袖在心里悄悄加了这句。
蓝翎小小声地问着:“那他未婚妻长得怎么样?”
“你说呢?”绿袖反问。
蓝翎叹了口气。“一定很美。”
绿袖笑笑,算是回答,她从头到尾安安分分,可没称赞自己半句,别人要这么以为,那她也没办法啊!
“他们两人的感情”还有丫头不死心地追问。
绿袖斩钉截铁地回答:“好得很!”她自然没跟她们说,两人感情虽好,可只是手足之情。
蓝翎站了起来。“绿袖姑娘,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情没办好呢!”沈寒天都有了个感情很好的美妻了,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其它的丫头也站了起来“是啊、是啊,我们还有事没做好呢!”
绿袖跟着起身。“呀!你们赶快去忙吧,别让我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不打扰了!”几个丫头哭丧着一张小脸,匆匆地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绿袖的视线里。
等她们走了,绿袖才吐了一口气。“总算落个清静了。”
开着窗户,想着刚刚走掉的姑娘,绿袖心中有些些的过意不去。
打破少女美梦,可是造孽呢!不过以师弟挑剔的目光来看,这些姑娘迟早也得面临梦碎的一天。
这些年来,沈寒天常离开山里去江湖闯荡,每次回来,功夫和阅历便长进不少。他总是兴奋地拉着绿袖,说着外面的事情,当然也包括那些心仪他的姑娘们。
沈寒天的眼光,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她还想趁着这次,陪寒天出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机会,替他找个真正的未婚妻,尽尽为人师姊的责任。
“师姊、师姊”沈寒天已经叫了绿袖两声,她都没有响应,他只得附在她的耳衅喊她。“师姊——”音量大得足以叫醒死人。
绿袖-住耳朵,跳了起来。“你当我死人哪?!”一掌打向沈寒天的手臂。
啪的一声,沈寒天没有躲开,皱起眉头。“哟——你打人哪!”
“唉,我可叫了你好几声呢。”他满腹委屈似地看着她。“要不是你自个儿年纪大,耳朵背了,我哪需要牺牲我少侠的形象,这样叫你?!”
绿袖睨着他。“少侠?”皮笑肉不笑地道。“哎呀,我好害怕呢!我方才得罪的,可是大名鼎鼎的玉面神剑小神医沈寒天,沉少侠?”
沈寒天一本正经,作揖抱拳。“不敢!不敢!承蒙江湖朋友不弃,给了小的这么个称号。”
“沈寒天,我懒得理你。”绿袖摇头,坐回自己位置喝茶。
沈寒天也跟着坐了下来。“哎呀!这么多茶杯,看来我可惜过一场热闹了。”
绿袖笑笑。“你嫌在大厅里还热闹不够啊?”
他喝了一口茶,沉吟着:“正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
“你啊!也算是自作自受少种因得果。”绿袖不大同情沈寒天。
“师姊!你怎么这样说我?好象是我存心招惹她们,活该受罪的。”沈寒天砰地放下茶杯,背对着绿袖。“好,是我活该,我不该为了你,出卖男色,拉下这张脸,去打扰蓝家的,反正这几天,咱们干粮也啃惯了,野地也睡惯了,不差多这么一天晚上。”
他一个人怎样吃睡都不打紧,要不是心疼师姊,听到蓝玉风不在时,他就会离开了。否则以他心高气傲的脾气,怎么会让蓝采风踹开门赶人。
绿袖软言示弱。“寒天,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姊知道你最体贴了!”
沈寒天冰着张俊脸,就是不开口。
“喝口茶消消气,好不好?”她端着茶杯,绕到沈寒天的面前。
沈寒天心头正委屈着,看都不看她一眼。
看来寒天真的动怒了,绿袖只好酸着鼻音。“寒天,你在爹灵前说的话,都不算数了你说要爹安心地走,你会照顾我,会听我的话,一辈子都不同我发脾气的。你真的忘了吗?”
过了一会儿,沈寒天从绿袖手中接过杯子,瞪了绿袖一眼。“算我认栽了!
这辈子就栽在你这个女人手头。”
绿袖眼里闪过抹慧黠的笑。“这也是应该的啦——”当年她不但保住他的名字,还保住他这辈子的幸福呢!“栽在师姊手中,也不算难听嘛!”
她拉把椅子坐下,继续说着:“方-师姊这么说,也没有恶意。只是想提醒你,人有时要懂得隐藏光芒。你刚刚露那么一手,不等于告诉所有人,你不只是人品出众,武艺更是不凡,你叫蓝采风怎么不痴迷于你,又叫那群姑娘们怎么不倾心于你,这一群女人绕在你身边,你哪得清闲啊?”
沈寒天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我人品出众、武艺非凡这是事实啊,有什么好掩盖的。”
绿袖耸耸肩。“当然没什么好掩盖的,如果你不怕惹到蓝采风的话。”
沈寒天一时哑口。
“其实,你不是不知道这层道理,只是你生性就爱站在山顶巅峰,就喜欢人们在后头追逐仰望。我着啊,你天生耐不住寂寞,活该忍受这片嘈杂的。”
沈寒天把茶杯塞回绿袖手中。“说完了?你不渴啊?”
“渴啊!”绿袖把最后一口茶给喝干。“你不知道,说话很累的,要换成别人,我还懒得说上一句呢!”
“你啊——”沈寒天揉揉绿袖小巧的鼻梁“再这么唠叨,就嫁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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