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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晚上或者阴雨天气,根本就没人敢出镇口,乡民一旦出了镇子,一不小心就会被恶鬼抓走,简直是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你见过那些恶鬼,都是些什么模样?”
“见过几回,样子千奇百怪,有些青面獠牙,也有些就是普通人的形象,还有一些好像地府里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若不是他们为非作歹,我们几乎以为是阴司的鬼差现世。”
重光听到这里,起身拱手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去查探。”
镇长躬身施礼:“道长保重,千万小心。”
暴雨洗刷着大地,在地上冲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痕。破败的山神庙里,一道火光透过窗户,映照在雨烟飘渺的树林中。
重光坐在火堆前,将身上的道袍解下,放在火上烘干。作为昆仑派二代弟子中最不成材的小角色,他从来没有想到这次下山,会落到这样狼狈的境地。
白天他从镇长家出来以后,就去北街查看张屠夫的情形,只是张屠夫已经彻底疯癫,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靠着街坊的施舍度日。重光翻来覆去地盘问,他根本不予理睬,就算偶尔胡乱叫喊几声,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他又去探访了一些生还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是些疯子,还有一些家中有人遇害的家庭,然而这些家庭只知道他们的亲人出去以后就没再回来,至于个中详情,根本无人知晓。
在城里没有线索,他唯有直捣黄龙,去查闹鬼的源头。谁知道进入山林就遭逢天变,漫天的大雨将他浑身淋个通透,幸亏找到这间破旧的山神庙避雨。
三河镇依山傍水,山有山神,水有河伯,这间山神庙,本来与镇里的河神庙并列,香火鼎盛,只是自从闹鬼以后,再也没人敢到山中祭拜,这庙宇就彻底断了香火。
他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执掌天枢阁的龙渊师叔,会把这次任务安排给他这个最不成器的二代弟子。昆仑派虽然地处西域,但是武功传承源远流长,素来与武当、峨眉齐名,被视为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同时昆仑作为玄门正宗,道祖嫡传,一直推崇武功与道法同修,门下弟子不但武功高强,剑术精奇,而且勤修道法神通,也擅长炼丹画符,捉鬼除妖。
昆仑派对于下山历练的弟子,要求出奇的严格。门下弟子想要通过下山的考核,可谓是千难万难。因为这个缘故,每年获得下山资格的昆仑弟子人数都是极少,有时候甚至连续几年也没人能下山。而获得下山资格的昆仑弟子,必定是万中无一的高手,很容易就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开基立业,使得昆仑的威名屹立不倒,与日俱增。
重光有自知之明,虽然他刚上昆仑的时候,被视为罕见的武道奇才。可是在修道一途,却是步履维艰,自从三年前他凝魂境界圆满,就再无存进,始终无法突破练气第三层感应天地的境界。
虽然被江湖中人视为武学正宗,可是身为昆仑弟子,重光早就知道,昆仑派的核心传承从来就不是武功,而是道法神通。门下弟子练习武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淬炼形神。因为修士在炼气的前两层——淬体与凝魂阶段,主要做的就是强化人的肉身与精神,修习武艺对于前两层的修行,大有裨益。
可是手段终究只是手段,从来没有听说有谁过了河还赖在桥上不走的。当重光将玉虚功练到第九重天人合一的境界,晋升为武林中罕见的先天武者的时候,那些当初在武学一道连跟在他后面吃灰的资格都欠奉的同门,已经一个个突破了感应,成为真正的修道者,而他却始终跨不过这一道坎,只能做一个世俗的武夫。
感应是练气境界的第三重,也是区分武者与修士的分水岭,只有突破这一瓶颈,感应到天地间无所不在的元气,才能化这些元气为己用,不但能练成种种法术神通,形神修炼也一日千里,成为更高境界的筑基、金丹修士。
虽然重光武功绝顶,可是在那些练就了道法神通的同门面前,却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无论他施展什么样的奇妙绝学,对方一个简单的符咒,就能将他打得满地找牙,只能承受别人的讥笑与嘲讽。
他心里烦闷,手中长剑叉着一只松鸡,在火上翻滚。松鸡是他在林中打来,作为今日的晚餐。虽然感应不到元气,不过用自身真气为引,施展一重的赤焰术生火却是难不倒他。
整只松鸡下肚,重光惬意的伸个懒腰,准备小憩一会,就在此时,几声幽幽的鬼哭远远传来。
重光心中一凛,强打精神。只听门外狂风大作,将屋檐上的瓦片吹得沙沙作响。
他转身拔剑,就看到庙宇的大门被强行破开,一团漆黑的阴气中,包裹着几只奇形怪状的小鬼,手执骨叉,就地翻了几个跟头,将他团团围住。
重光没有慌乱,只是不紧不慢地地后退几步。一只小鬼按捺不住,舞动手中骨叉向他直刺过来,他挥剑迎上去,一个交锋就将对方手中骨叉斩断,剑刃余势不衰,直透对方胸口,将其拦腰断成两截。那小鬼一声尖叫,化成一团黑烟散开,旋即又在阴气中聚合,重新凝聚成型。
如是双方交手几次,对方奈何不了重光,重光也杀不死这些由阴气凝聚的小鬼。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只听到庙宇外面传来一声长啸,声震屋瓦,声音绵绵不绝,越来越响,电光火石之间,那声音已经近在耳侧,震的重光头皮一阵发麻。
他刚刚缓过神来,跳出几只小鬼的包围圈,就看到那几只小鬼弃了自己,投向那团阴气,随即就见到庙宇一侧的墙壁剧烈的摇晃,一阵山摇地动的声响过后,那石壁猛然从中断裂,如同摧枯拉朽般碎成一堆断壁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