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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她皱著眉,苦思起这个世纪大谜题。
过了一个小时,电影演到了尾声,唐贵霓抬头看看时钟,快五点了。
今晚,那个黑暗系美女没有搞怪。
没有喀喀喀喀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没有弹珠泼到地上的声音,也没有大石球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声音。
说不定就是因为段耀凌阳气重,才能平安度过这一夜。
呼~~好困!
她伸了个懒腰,关上电视,打算回房去睡。
一片空寂中,她才听到一阵抑抑续续的低咆声响起。
又来了!今天换那个被敲破脑袋的死丈夫发出怨恨的呻吟了吗?
她寒毛直竖,眯起双眸,听声辨位,想知道声音来自何方。
站起身,睡裙下摆在她小腿边晃动。她循著声音,追著追著居然来到段耀凌的睡房外。
她附耳一听——他在叫,是他在叫!
低沉的爆吼呜咽经过隔音设备的阻挠,变得极其低微,但是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痛苦似的她伸手一旋门把,发现门被锁上了。
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她瑟瑟发抖,努力定神去想。
这栋超智慧大楼有防偷、防抢、防风灾、防雨淋、防地震的效果,被歹徒袭击的可能微乎其微。她拍门叫他、喊他,只听得见像作恶噩般的大吼大叫。
如果他被袭击,他应该会求救,不是吗?至少也会越叫越虚弱,对吧?
她边听边判断,确定他是陷在梦魇中无法自拔,但她又无法太放心,在门口流连不去。
现在回想,几次探索这层公寓时,就对他房里的隔音设备感到好奇。
当时猜,也许他爱静怕吵,现在倒著想会不会是他早已知道他作梦时会吵到别人,所以才做隔音设备?
虽然声音隐隐的,但她仍然不放心,原本打算回房寻个好眠的主意打消。她匆匆回房,取来一件御寒的棉褛穿上,坐靠在他门旁墙边。
她满腹狐疑地听著他的叫声,渐渐地、渐渐地,困意蒙上她的眼
唐贵霓睡著了。
每次都是千钧一发!
段耀凌躺在床上,摆著头,全身像被定住似的,陷在梦魇之中,醒不过来。
他知道自己在作梦,他很想醒来,不想再看到过去血腥的片段,但不管再怎么挣扎,都像抛进南极冰湖里,冻得游不上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平面结冰。
他的脑际闪过
不小心打破一只碗,母亲骂他,父亲不耐地离席,当晚他被打到虚脱,急性盲肠炎也赶来发作,痛得躺在地上,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逃,快逃,霓霓、唐阿姨,我听到母亲指示,要几个流氓去“动”你们好痛,鞭子抽在背上好像火在烧,他不过是说了句“唐阿姨看起来不像坏人”而已啊霓霓,外面又是狂风暴雨,杜管家说,你跟唐阿姨为了躲开妈妈的追击,搬到会漏水的铁皮屋,你怕不怕我保证我会恨唐阿姨不,是那个夺走爸爸的狐狸精,母亲,您打我就好,打我!不要派人制造假车祸,伤害霓霓好,我恨她们,我会打从心底恨她们,我会听您的话,只要您罢手,放她们一条生路,我会为您报仇、我会为您报仇
我会为您报仇!
段耀凌猛然从床上坐起,惊出一头一睑的汗。
长年盘据在他梦里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惊险,每次回视,都那么惊心动魄。
清醒时,他可以克制每一根神经、每一缕思维、每一副表情、每一个动作,他可以骗过任何他想欺骗的人。
但入了梦,他无力自制,经杜管家提醒才知道,梦里的自己经常大吼大叫,所以他将他所有的房间装上隔音设备,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饱受噩梦之苦。
他下床,直接踏进淋浴间,打开莲蓬头,让热烫的水冲去一身黏腻。
热水从他的头上淋下来。如果霓霓希望能每天reset,就算失去记忆也没关系,只要永远活在最开心的一天,那么他的希望是,每一次淋浴,哗啦洒下的水流都能将痛苦的记忆全部带走。
两个乍看不同,其实很相似的愿望,不是吗?
他关掉出水控制,踏出淋浴间,抹乾头发,穿上家居服,套了件浴袍。
看了一眼时钟,才早上七点。真讽刺!噩梦中,浏览前半生的记忆教人如此难以承受,换算成现实的时间,也不过区区几个小时。
他打开房门,要到厨房找水-,却看见
唐贵霓蹲坐在他门边,双臂环住膝盖,侧脸靠在膝盖上睡觉。
她为什么在这里睡觉?她听见了他的吼叫声吗?
他打住脚步,俯视著她,确定她睡得很沉,才慢慢单膝跪在她面前。
不管任何时候,她都是美丽的,美丽而荏弱,即使她并不娇小,却能挑起男人的保护欲,看似矛盾、其实协调的组合,是她最大的魅力。
但他知道她的心。
她很勇敢,十二岁就独自踏上异乡,她融入当地的生活很快,透过杜管家的安排,他总能最快掌握到她的讯息,他看过上千卷影带,生活中的她、工作中的她、落寞的她、为别人欢笑的她。
越看他就越不能抑制渴望她的念头,他想要她,她一直都是他生命里的阳光。
所以,他不顾一切险阻,赌上自己的性命,漠视她可能会有的拒绝,硬娶了她。
问题是,他也恨她。
恨她夺走了父亲所有的注意力,恨她被父亲照顾得妥妥贴贴,恨她虽然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却得到他所有的喜爱,恨她让父亲忘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正因为他的外遇而受虐,恨她
恨她即使夺走了他应该拥有的一切,却还是让他爱恋不已。
为什么会又爱又恨?为什么会想出言伤害她,看她脸色倏白,事后却自责不已?为什么想为她做所有能为她做的事,却又不肯让她窥见端倪,无法坦白释出温柔?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轻触她的脸颊。
每次不远千里到国外见她,他总是难抑欲望地吻她吻她又吻她。
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了,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一点一点,慢慢熟悉她不只是那甜美的唇,和她偎在他怀里喘不过气的轻颤。
他可以完完全全拥有她
指尖就快触到她的脸颊,距离不盈一寸之处,指尖敏感的细胞可以察觉到她肌肤的热度,诱惑他把整个大掌贴上去摩挲,拂开她的发,在她额角印上一个吻。
她在睡觉,她不会感觉到他曾经做过如此亲昵的动作。
她在睡觉、她不会知道他催眠著自己,她在睡觉、她在睡觉
该死的!她的眼睛是睁开的!
他迅速抽回手,猛然站立的动作害他差点跌倒。
“你”她看到他刚才单膝跪在她面前了吗?她看到他想要触摸粉颊的手指了吗?
他以极度不自然的语调抢白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想自动送上门,却不小心睡著了吗?”他说时讽刺,说完立刻就后悔了。
果然,她的眼底隐隐浮现出受伤的情绪。
只一秒,她就将那情绪压下去。
“我只是听到奇怪的声音,怕你出什么意外,才守在这里。”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为何他不能像她一样,说话那么坦白,关怀就是关怀呢?
“如果我真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是守三天三夜,也只会守到一具尸体吧?”怎么又是嘲讽的口气?他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唐贵霓的俏脸沉了下来。
“我不想提醒你,不过你的叫声虽然凄厉,却中气十足,我足足听了三十分钟,都不觉得你气力衰竭,因此我想你没有急难,只是作噩梦而已。”
“我没有作噩梦。”他坚持道。他不会向任何人承认这一点。
她的眼神流露出不信。
“随你怎么说,我只是很佩服你肺活量充足,嗓门很大而已。良心的建议:去喝几杯水,免得你没有声音对我冷嘲热讽。”
她动了动身子,想站起身,但几个小时蹲坐不动的姿势,让她的脚都麻了,如果她现在贸然往上一冲,可能会双手划啊划地栽倒在一边。
她拒绝在他面前表现得太笨拙,可能是因为不想让仇人看笑话,但也可能是她想保持优雅的形象,没有女人想被丈夫看到她笨拙的一面。
段耀凌看着她的动作,也猜到了她行动不便。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打算助她一臂之力。
那只几乎抚摸了她的手他慢一步意会到这一点。
她抬起眼,看着他的表情和他的援手,刚清醒的双眸闪过一丝疑虑。
“别傻了,我不会在你要握住的时候,故意把手抽回去,现在没有人会玩那种小孩子恶作剧的游戏。”
她反射性地回答。“就算我们是小孩子,也没有这样玩过。”
当他们都是小孩子她忽然想起,那一年的点点滴滴对段耀凌而言,是不能提起的禁忌。虽然往昔时光多么美好,但后来他认为那是耻辱。
背叛他母亲的耻辱。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简洁的命令道:“快点起来。”
她握住他的手,当他使劲将她拉起时,用了过大的力气,害她往前猛扑,双腿同时酸麻得站不住,因此两人一撞一跌,他被她扑到背靠在墙上。
幸好在她脚软往下溜的时候,有力的双臂抱稳了她。
“你以为你在拔萝卜吗?那么用力做什么?”她喃喃道。
唐贵霓往上看,那双谜样的黑色眼眸也低垂著看她。
她一直觉得他的眼睛很美丽,像魔鬼一样诱惑人的美丽,好像可以看穿所有人的秘密,却狡猾地隐瞒了自己的情绪,而且他的睫毛是如此纤长,使黑眸电力十足,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她贪看着,没有注意到自己双唇微分,全身靠在他身上,契合的身体曲线就像是上天特地为他们打造的礼物,她柔软的胸部偾起,紧贴着他,唤起了原始的欲望,他的下身痛苦地紧绷起来,渴望埋进她的体内,寻求释放。
她立刻就感觉到他的硬挺,一股热流窜过她的腹部。
他想要她?
她不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她在欲望城市住了那么久,就算没有亲身经历,光是耳濡目染,也对sex了解太多。
“你想要我?”她轻声问。
想,很想,非常想,而且不光只是今天想,从他少男时察觉到男人会有欲望开始,她就是他唯一幻想的目标。
“那只是早晨起床的正常生理现象,与你无关。”他咬著牙进道,依然不坦白。
“噢!”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唇角却垂了下来。
是不是他看错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被抛弃的情绪。
“你可以放开我吗?”她的声音已经比刚才冷静许多。“我去做早餐给你吃。”
“不用了,我”他松开手。
“在我白吃白喝白住白花钱,白捞到一个贵霓时尚总裁的头衔之后,至少让我履行一件做妻子的义务。”
她一瘸一拐地跳著进厨房,虽然行动不便,但依然优雅。
“留下来吃早餐。”她的声音笃定极了,甚至透露出冰冷的怒气。
她是因为他的拒绝而生气的吗?她也想要他吗?他慢半拍地意会到这一点,内心依然窃喜。
尽管她的声音冷漠,但望着她张罗早餐的背影,他还是觉得,这是近年来,他听过最温暖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