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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程黛娜目不斜视,径自越过谭芸蕙的桌子走进办公室。她从来没有多余的兴致去怜悯自己的手下败将。
门开了。肖亚诺坐在宽大柚木桌后,表情并无甚惊喜。刚才在电话里,谭芸蕙泛着醋味的话语已经够令他心烦的了;此刻,他所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静,也保持和diana之间的距离。
“工作第一天,感觉如何?”他迎视长发女子细长的丹凤眼。香水的味道包裹住他,他吁了口气,要自己别受影响。
diana在桌前坐下来“又有薪水可以养活自己了,当然开心。”
“那很好。”他点头。
“这次可是多亏arnold的推荐呢。”她又露出那个玫瑰花一般的笑容了“今天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如何?就当是答谢你。”
肖亚诺神情一顿。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答应这个女人的邀请。首先,他是有女友的人了;其次,diana不是一般女子——她很迷人,但也相应的很伤人;最后,他还未能对她的魅力完全免疫,还是不要以身试险的好。
于是他拢起眉“抱歉,今天约了女朋友吃饭。改天吧,我请你。”
diana扬起戏谑的微笑,并不介意他的拒绝“这么乖呀?那就不勉强了。哪天有空,记得带女朋友一起出来聚聚,我也想见见呢。”她假装不知道谭芸蕙就是他的女朋友。
说完后,她站起来,款款走到门边,又回头道:“有空来我的办公室看看吧,当年你给我的那盆植物还活着哦。”
肖亚诺沉默了。
那时候,他迷她迷得死去活来,送她的东西堆满整个房间。她并不喜欢那些他精心挑选的小礼物,却很喜欢他为她花钱。有一次,他买了一盆昂贵的荷瓣兰回来,她漫不经心地丢它在墙角,没有太在意。
想不到两年后的今天,那株花还活着;而他与她之间,不过一个月的短暂交集罢了。花比人长久?真讽刺。肖亚诺自嘲地摇了摇头。
“有空一定。”他虚应着,目送她修长的背影走出门去。心底,也许有过一丝的颤动;然后,所有情绪归于平静。
国庆长假的第一天,秦瑶就落单了。
唐仲行和爱妻秦珂乘飞机“咻”地飞到香港去游迪士尼;而秦瑶抵死不肯做电灯泡,于是决定一个人乖乖待在家里,享受“小表当家”的孤独和乐趣。
而她选择不去香港的另一个原因当然是——肖亚诺。国庆黄金周,七天的假期,如果连一天都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那这假期未免太过凄凉。
十月一日。中午时分,吃过了“国庆大餐”——海鲜泡面加荷包蛋,秦瑶就把自己窝进沙发里发愣。手里把玩着手机,她很苦恼。该用什么理由打电话找肖亚诺呢?她可从来不是擅长和男生说话的人呵。
向他诉苦,说姐姐姐夫抛下她去逍遥游,然后叫他陪她出去玩一整天?不,不行,这样他会觉得她很幼稚,还是个小女孩。
向他卖可怜,说自己不会煮饭、在家里快要饿死了,然后叫他带她出去吃顿好料?不,不行,她明明就会煮饭——他知道的。
要不然向他撒娇?学着用寝室里那位表演系系花的口吻对他说:“肖大哥,我上大学都快一个月了,你还没有送过东西给我呢!”
这样做虽然很矫情,但也很有效果吧?她看过系花这样约男生,每约必中。
秦瑶摸着下巴,琢磨了又琢磨,过了快一个小时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拨通肖亚诺的电话。
好紧张她抚着自己的胸口,觉得耳朵开始发烫。
几声长音过后,电话被接起,那头却传来柔和的女子声嗓:“喂,请问找哪位?”
秦瑶顿时泄了气。他——果然是和女朋友在一起呵。
心里又紧张又嫉妒,她反复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巴巴地憋出一句:“我我找肖大哥,请问他在吗?”
那边的女人一怔,随即笑出声来“你叫秦瑶是吧?我常听他提起你,今年上大学了吧?”
谭芸蕙的语气非常亲热,却让秦瑶听得气馁。套装阿姨对她说话的方式,就像是对小孩子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气短。
“那、那个”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肖大哥他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吗?”
“哦,他在书房上网,你等一下。”
谭芸蕙的声音隐去,过了片刻,另一把男子声嗓从听筒里传出,瞬间熨热她的耳垂“喂?”
她的心蓦然抽紧了,出口的话带上轻喘“肖大哥我是秦瑶。”
“哦,小瑶啊。”肖公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开朗“今天放假,没出去玩?”
“没、没有。”
“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没精神。”那端扬起关切的轻问。
“我我胃痛。”
话一出口,秦瑶就恨不得立刻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胃痛?这个借口真烂。她活到这么大甚至没有犯过一次胃病。
“胃痛?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不到他居然相信了。
“就就刚才。”既然撒了谎,就只有圆下去了。
“你姐姐姐夫一不在,你就乱吃东西了对不对?”肖亚诺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责备。
“嗯。”秦瑶尴尬应声“我现在疼得很厉害。”她睁眼说瞎话,话语间心虚的停顿听在肖亚诺耳中更像是疼痛的抽息。
他有些急了“你等着,我马上过来,送你去医院。”简短地说完这句,立刻挂下电话。小唐去了香港,秦瑶独自在家没人照料,这事他不能不管。
他快步走到玄关,刚拿起车钥匙,谭芸蕙急匆匆地跟了上来,问:“你要去哪里?”
肖亚诺回过头,淡淡扫她一眼“电话不是你接的吗?我去找谁你应该了如指掌。”
谭芸蕙顿时哑了。她知道肖亚诺不喜欢她擅自接听他手机的习惯,可是,她终究是他的女朋友,即便她犯了什么错,也不该得到他这样的冷脸薄待。
她终于忍不住了,板起脸,声音尖锐地拔高:“只不过是顺手替你接了,有这么严重吗?还是你有什么怕让我知道的秘密?”
肖亚诺蹙起浓眉“我现在没空跟你吵架。”说完后他转身,毫不留恋地跨出门去。
谭芸蕙狠狠瞪住那扇被摔上的门。良久,她蹲下身子,在玄关上坐了下来,把脸埋进双腿间。肖亚诺说得对,他甚至没空跟她吵架。那她究竟算是他的什么人呢?这份感情,于她而言——已变成一种羞辱了啊。
秦瑶和肖亚诺通完电话以后,立刻把手机摔向绵软沙发,然后整个人高高地跳起来,挥手喊着:“yes!”
现在整间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没必要再扮乖乖女,亦没必要掩饰内心的激动。心里好高兴,肖亚诺说要来看她呢!想不到她的借口虽烂,收到的成效却大大出乎意料——不,应该说是,好得出乎意料!
他要来找她,然后带她去医院,这证明他很关心她的身体健康想到这里,秦瑶脸上的笑容凝结了。她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自己并没有真的胃痛,去医院一定会穿帮!
这下怎么办?怎么办?怎样做可以让她的胃突然痛起来?秦瑶傻站在原地,双手捋着长辫子,脑筋飞速旋转。
突然,她双眼一亮,大步跑进厨房,打开冰箱,捧出里头的大盒哈根达斯,就用勺子挖着大口吃了起来。
吃冷饮,好主意!吃冷饮应该会伤胃吧?这样想着,她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干掉一整盒香草冰淇淋。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她的胃依旧好好的,没有任何不适感。
于是她又趴在厨房的地砖上做俯卧撑。听说吃过东西后马上运动也会导致胃痛。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连续做了30个俯卧撑,然后浑身无力地躺倒在地。手臂好酸,可是胃还是没感觉到痛。
她没辙地瞪着厨房的天花板。辣椒型的红色吊灯一晃一晃的,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
她盯住那盏灯,突然间,一个念头袭上心来。
她又跳了起来。拉开橱柜,拿出一个红红的小鞭子,瓶身上的标签写着:密制天府辣椒酱。
秦瑶深吸一口气,为了肖亚诺,她豁出去了!她拧开瓶盖,捏住鼻子,把瓶口倾斜,将红红的辣椒酱倒进嘴里。
那种感觉她这一辈子都不愿再去回忆,口腔里又麻又辣,仿佛有火在烧似的,热辣辣的痛楚;舌头似乎肿成了原来的两倍大吃了几口,秦瑶终于受不了,放弃了。她扔下那个罐子,冲到水槽前对着水龙头猛喝一气,然后沮丧地一**坐到地上。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比白痴还白痴。
吃冷饮,作俯卧撑,灌辣椒酱瞧,为了这段无望的单恋,她做了那么多傻事。可是,连老天都不帮她。她糟蹋自己的胃,却得不到想要的痛楚。一切的努力,全是徒劳无功。
她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不是说好了只要默默爱他就够了?那么此刻的她,又是在痴心妄想什么呢?她即便是再想,也无法得到啊。
想想吧,肖亚诺三十一岁,跨国公司高级管理人员,有车有房,有固定女友。而她二十岁,念大学一年级,没自己赚过一分钱,甚至没拉过男生的手。
他与她之间的差距,比天空还大,比海洋更深。她要怎样仰望,才能窥见他的爱?要怎样努力,才能让自己的努力看起来不那么像个小丑?
秦瑶躺在地上发愣;这时候,门铃声嘹亮地响起来。她低叹一声,爬起身去开门。
胃,还是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