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道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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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愿你是，我的夏季，让我开花，逃出墓地。（emily dicson）

    这样雅致的字句，自有妇之夫口中说出，却是多么的伤人。

    星期二，实在有些忙，朵朵却在线上说，狄，你有空么？想同你说话。我苦笑，说，抱歉我此刻在忙，稍后好么，稍后我给你打电话。她叹了口气，说，我老是这样的打扰你，你心中想必已经是十分不耐的了，只是不好直说，是么？又或者，是林特地嘱咐过你？我无奈，只得说，好，你想说什么，你说就是了，我看着，抽空复你。她却默不作声，沉默了阵，说，你先忙吧，我稍后同你讲。我叹了口气，说，朵朵，记着我的话，心清水现月，意定天无云。

    晚上回家已经八点多些，吃饭那功夫，吴给我打电话，说，想起一件蠢事，不知如何收场。我笑道，说来我听看。她说，之前一直住在林家，上星期搬出来，走得甚是匆忙，有些紧要东西拉下，现在才想起来，不知会否有问题。我苦笑，说，姑娘，你也太大意了，拉下的是什么东西？她苦笑，说，一些那男子写给我的书信，再有就是两个人近期共同消费的发票，彼时是想拿回公司给财务做帐，所以都收着。我说，林住处只有一间客房，朵朵住的就是你之前住过的那间，她为人十分精细，你那些物件，只除非林预先帮你收起来，否则必定已给她看到，你有无问过林？她叹了口气，说，我哪里敢问，他现今对我十分冷淡。我苦笑，说，你也不要怨他，说到底，是你介入他姐姐的婚姻。吴沉默了阵，说，狄，那些物件当中，发票也就算了，书信着实是不好给外人看到的，请你设法帮我找回来。我说，行吧，我稍后问林看。

    星期三，气温有三十五度，晨间的空气也渐次有些热，上午时候意外收到一份ems，打开来看，却正是吴所说过的信件和发票，寄件人地址落的是林住所，我遂给他打电话，未料他却说，我没有寄，我此刻在开会，我们稍后讨论这个问题。

    我沉吟了阵，挂了电话，去线上找朵朵，说，今天收到一份ems，是你寄的么？她说，是，里边是一些你朋友的物件，因不方便同她联系，所以改寄给你，请帮忙转交她。我心里一沉，勉强笑道，好的，累你费心了。她叹了口气，说，未经她的允许，私自翻看她的物件，请代我向她致歉，不过比起她带给我的苦处，这一点点过错，当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吧。我苦笑，说，朵朵，你同吴都是我十分要好的朋友，所以你这句话我真是不好接口，还要请你谅解。

    她沉默了阵，轻声叹息，说，我见着他写给她的信，说，但愿你是，我的夏季，让我开花，逃出墓地，彼时真是心如滚水，只觉通体冰凉，却又怒火中烧。我苦笑，说，他既说出那样的话，想来对你怕是一丝眷恋也无的了，你不如趁早做其他打算。她叹了口气，说，我若是能做其他打算，又何至于如现在这样忧苦。我笑着说，记得经上说，情存一念悟，即越昔时迷，你不妨认真想想他是如何对你的，也许因此豁然开朗了也未可知。她苦笑，说，恰恰相反，想的越多，越是不甘。

    我忍不住笑出来，想了想，说，便是这样，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填平湘岸都栽竹，截住巫山不放云。她苦笑，说，那是无赖汉才会用的招式。我笑道，有什么打紧的，只不过是伤点颜面，只要你不松手，吴就算一辈子霸着他，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上不得台面。她笑道，这样好么？我笑道，我不知，我只负责提建议。

    晚上在家写文档，八点多些，林打电话来，说，关于ems的事，有无查清？我说，已经问过，是朵朵寄来的。他笑出来，沉吟了阵，说，我姐那件事，你帮哪一方都不好，所以不可纠缠在里边，以免生是非。我苦笑，想了想，说，但愿你是，我的夏季，让我开花，逃出墓地，这样戳人心的话，你姐夫也说的出口，真是其心可诛。林却笑，说，其心可诛的人，未必是他吧。我笑着说，你这是什么话，那信明明是他写的。林只是笑，说，你平时甚是聪明，但今次分外呆笨，想必是脑袋给黑熊屁股坐坏，完全没有思考能力。我气得笑出来，说，好，倒要听听你的高见。他沉吟着，几度话到嘴边，最后终究还是咽下，只是轻巧的笑，说，早点睡，记得一天一个苹果，医生不来找我。

    次日醒来，见着书桌上的ems，突然明白过来，吴一向精明能干，为人也十分谨慎小心，她既知道那些信件不好给外人看到，就断然不会有忘记带走的道理，她分明是特意留在林住处给朵朵看的，心想着朵朵见到必定会哭闹，谁知朵朵始终悄无声息，她遂怀疑她是没见到，竟又特意知会我，要借我的手来推波，提醒林去搜索，等林找到那些信件，多半是会拿给朵朵看的。我心里有些怒，拿起电话来打给吴，铃响三声，她接电话，笑着说，大清早的，有什么事要差遣我？

    我踌躇着，突然之间，心念千百转，许多话已经涌到嘴边，却不知当不当说出来，她等了阵，笑着说，鼹鼠鼹鼠，我是田鼠，听到请回话。我笑了出来，叹了口气，轻描淡写的说，没事，林已将你的书信和发票寄到我处，我稍后会出快件给你，注意查收。她沉吟了阵，试探着说，林他有无说什么？我想了想，笑着说，没有。

    吴沉默了阵，说，你有无话要问我？我笑着说，没有。吴犹豫了阵，苦笑道，狄，觉自己无聊又猥琐，那些信件和发票，我是故意留给那女郎看的，想以此向她证明，那男子已在我的掌握当中。我默不作声。她叹了口气，说，我现今似足阴沟里老鼠，名声脏臭不堪，内里也腐败阴暗，百思不解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我忍不住笑出来，说，这个我是知道的，记得经上说过，一行法相，障道因缘，迷人不悟，便执成颠。她笑了出来，叹了口气，说，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