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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她撂下“等着瞧,一定会赶上你,让你刮目相看”话,让她忍俊不禁。
生活就这样过去,很平淡,却时时升起温馨的感觉。只是
偶尔间,不注意的时候,就会记起那个温柔的少年,以及他受伤的眼神,成为她心中触到就会痛的软处。
时光持续流逝,不知不觉间秋去冬来,然后是期末考试和寒假。
而她跟景麒,再也没有瓜葛,他们的世界错开了,或许,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时间的力量仿佛已经将旧痕迹盖去了,淹了旧事,也淡了旧情。
这种豪华的舞会,师琳是第二次看到,而站在她旁边的师明康则是第一次,恐怕会有点紧张吧。哦,不,绝对不是有点,事实上,师琳感觉得到他的腿在微微颤抖,隐约还有汗滴从额头冒出来。
端着酒杯过来的江月华看见他那副孬样,差点又骂出来,没好气地暗中捏了他一把“别给我丢脸!当年你上我家提亲的时候也没抖得这么厉害。有什么好怕的?”
“那时当然比现在厉害多了,”师明康辩道“那时我连肠子都紧张到打结。要不是后来你妈让我坐下来,我早软到地上去了。”
师琳禁不住扑哧一笑,江月华瞪着丈夫,最后只能好气又好笑地吐了口气,把酒递给他“喝点酒镇定一下吧。”
她忘了他一喝就脸红、目光发直、还大舌头吧?师明康苦着脸接过酒杯,僵硬地端着。
这时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向江月华打招呼,江月华迎上去和她们交谈。
师琳拉着父亲走到餐桌前,给父亲手里塞了一杯果汁,换下那杯酒“爸,放松,根本用不着那么紧张的。”唉,老爸就是怕给妈妈丢脸,才让自己神经紧绷。
这是某大企业举办的新年舞会,江月华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而这次,父亲主动提出要陪她去参加,她不放心,便也跟来了。
“你妈真的很了不起。”师明康看着在人群中的妻子,由衷地道。她是那么地美丽,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这次来,就是为了看一看她在这种时候是如何耀眼的。她是他永远的仰慕和爱怜,也是永远的敬畏。
师琳也一起看向母亲“我以前不太了解妈妈。”
“你怎么会不了解你妈呢?”师明康笑了“你们是这么地像,性格和想法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是吗?”师琳也笑了,是这样的吧?她不善于坦白自己,母亲也是吧?她心疼父亲的劳累,母亲也是吧?她气恼父亲的胆怯,母亲也是吧?她讨厌家里疏离的气氛,母亲也是吧?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她很清楚自己是爱着他们的,母亲也是啊。
案女俩相视再度一笑。师明康的紧张已经消除大半了,指了指餐桌的点心盘问女儿:“要不要吃点蛋糕?看起来不错。”
“好。”师琳拿起盘子让父亲给她盛,突然听见了耳熟的声音,猛然回头,看见了景麒。
他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分外儒雅出尘,身边伴着一位俏丽美人,两人说笑着从她身后经过。
“琳琳?”师明康给她放好蛋糕后,见她还呆着,讶异地喊了她几声“琳琳,怎么了?”
“哦,没什么。”师琳回过神来,把蛋糕接过来,一匙匙地吃着。努力不让自己有空闲去细细思量,那样会很难受。
“说起来,”师明康又接起刚才的话题“你虽然什么都像你妈,但有一点倒似我。”
“是什么?”师琳抬头看他。
“不好的一点不太积极。”师明康微笑,琳琳可能是和他相处的时间较多,受了点他的影响,凡事都很少积极去争取,不然她会做得更好。
师琳呆了呆,下意识地朝景麒投去一瞥“哦,我想也是。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积极就行的。”
师明康笑笑“不过我对你一点都不担心,我说过,你像你妈。”是的,就像她母亲一样,是注定要发出光彩的人。
“像我什么?”江月华正好走过来,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插口问道。
“像你一样好强。”不轻易依靠别人,习惯包裹心底的温软。
江月华白了他一眼“我要吃芝士饼干。”
“好、好。”师明康忙不迭地帮她端盘子“芝士饼干咦,这盘草莓豆沙糕怎么只剩下豆沙?谁把草莓都挖走了,剩下豆沙一定没人再吃,待会就白白地丢掉,真是浪费啊。月华,你喜欢吃豆沙的,正好,我们把它吃了吧,琳琳,你也吃一块。”他朴实节俭的个性是天生的。
师琳伸出盘子接住,在心中叹气的同时,听见了旁边母亲气恼的轻哼。
站在他们后面,师琳看得见江月华隐隐压着气恼的眼睛和师明康浑然不觉的神情,笑容轻巧地跃上她的唇角,他们这样的夫妇,也算是不错了。
禁不住又望向那一边的景麒,他正专注地凝视着他的同伴,谈笑风生,无限潇洒,只给她一个优雅的背影。
已经失去的,再想珍惜已是不能了,纵然遗憾也只有无奈。这心中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恐怕一辈子也要背负着了吧?
恍忽间,她朝自己笑了笑,遥向他的背影举杯,恭贺他忘记了她给的伤痛,祝福他风采胜昔,拥有他的欢乐。而她,现在这样,算是很不错了,她该安然。毕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
如果,她没有看到那张照片,恐怕一切就会过去了。但或许冥冥中自有缘分在牵系,她看到了,那一叠谢莹霄递过来的照片中的一张。
“这是在霍新阳家后园拍的,这张,还有这张,这几张都是在景大哥家拍的,这两个人是景伯伯和伯母,这几张在是我伯伯的家里,对了,这些是和你一起照的,我帮你也洗了一份哦。还有这个”谢莹霄一张张向师琳展示照片,并负责解说。
不是刻意,但原本一直没什么兴趣的师琳在她提到景麒的时候,不自觉就特别留意了一下。
那几张里面都热热闹闹有很多人,地点可能是在客厅、花园和景麒的房间门口?师琳愣了愣,那张分明是从门隙中偷拍的照片嘛。景麒背对着房门,正站在床边换衣服。虽然只是换上衣,也让她不由得红了红脸。
“嘻嘻,这张啊”谢莹霄看到师琳注意到这一张,便笑嘻嘻地把它拿到师琳眼前让她看清楚“这张是霍新阳拿我的相机去偷拍的,然后被景大哥发现教训了一顿,好玩,嘻嘻你看景大哥的身材。”
“谁要看!”师琳狼狈地把眼睛移开,却在下一移倏地回过头来,夺过照片紧紧盯住,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谢莹霄被她吓了一跳,瞧她看得眼眨也不眨,久久都不移开视线,不禁讷讷地道:“师师琳,你不用看得这么仔细吧?”她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景大哥说过这张照片洗出来要和底片一齐交给他的,还警告过不许给任何人看的,万一他知道她拿来向师琳展示呜,师琳怎么这么感兴趣的样子呀?她不会想拿去收藏吧?胡思乱想之际,师琳把照片递回给她,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幸好师琳没要。
师琳不知道谢莹霄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因为她的心也乱了,那个星星罐!他还留着,就摆在床头柜上,伸手可触的地方!
不敢相信地捧着照片盯着细瞧,那熟悉的形状、那丝带的缠法、那星星的颜色,没有错,就是那一罐,她亲手结成的星星。而他留着?
有什么东西在她尘封的心底蠢蠢欲动,亟欲破茁而出。师琳呆呆地坐着,浮起似喜似忧的神情。骄傲如他,却仍把她送的星星留着,没有丢!逐渐地,升起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忧郁,动荡于心的不确定,还有一丝丝期待。最强烈的,是有什么召唤着她!召唤她去寻找一个答案他究竟还喜欢她吗?
“咦?师琳?”谢莹霄探头观察她的神色“你的表情好奇怪哦。”
师琳缓缓转头看她,缓缓让微笑溢出来“嗯,我没事。”
“那就好。”谢莹霄还是觉得她有点奇怪,看看表突然想起来“啊,对了,我要去把照片拿给景大哥,先走了,拜拜!”
“等等,我也”师琳站起来,展开炫烂的笑脸“一块去。”
“景大哥!我们进来啦。”谢莹霄敲了敲门,然后拉着师琳开门进去。
我们?和准?景麒合上手中的书本,抬起头来,看见是她,眼神立时变了。
“你好。”师琳进来,站在门口,立即感觉得到他的冷淡和排斥。告诉自己不要退却,她维持住了脸上的笑容,大方地看向他。
没有回应她,景麒把目光从她身移开,转向谢莹霄“有事吗?”
“咦,师琳跟你说话你都不回答。”谢莹霄不满地睨他,他们两个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好久不曾一起说过话了。
景麒冷下脸“到底有什么事?”她为什么还要来他面前?不知道他有多不想见到她吗?居然还带着如此轻松的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恶!为什么他还会在意?
“过年时照的相片洗出来了,给你。”谢莹霄将照片和底片递过去。
景麒接过随手翻看过去,突地一僵这一张!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师琳,而师琳一脸平静,但眼睛却不免泄漏了一丝笑意,于是他马上了悟到,她看过了。
这一瞬间景麒如五雷轰顶。
师琳低头,掩住微微抽动的唇角,真不简单,这一次终于见到了他表情塌下的一刻。那一刹间的他,看起来好可爱。
景麒涌起一股杀人的冲动。她在笑!他不会看错的,她的确在笑!可恶,冷酷地欺骗过他的感情之后,便干脆地抽身而去,而今竟然还可以在他面前露出这么愉快的笑容。这女人,也太过分了!
“景景大哥那个,我们先走了。”谢莹霄悄悄退了几步,景大哥看到照片后的表情好可怕呀,吓得她心惊肉跳,丢下一句话,抓起师琳就跑。虽然景大哥表面上很斯文很优雅,但一旦看过他“教训”霍新阳的手法,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总之,现在快逃就是了。
景麒瞪着她们一溜烟消失在他面前,哼了一声,起身去关被她们弹开的门。走到门口,蓦然看见跑着的她回过头来,两人视线一瞬间相交。
师琳被谢莹霄拉着跑,禁不住边跑边回过头去,而此时他也正好在门口出现。太好了!师琳笑开了脸。
她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刻意回头看他?更可恨的是,依然挂着那浅浅的笑,景麒怒从中生,砰地甩上门,隔断她的视线。
师琳失去笑容,转回头,眉头也不觉蹙起,可是突然又扯起唇角。他在生气,说明他还记得。很好,记得就好。
奔在初春微冷的风中,她仰起脸,笑颜是梦幻一样的色彩。
狠狠将那张照片撕碎,然后揉成一团掷进垃圾桶,景麒铁青着俊脸,坐回椅子上。那个可恶的女人为什么突然又站在他面前,让他心情很不爽!就像那天她亲口说出“一切都是假的”的时候一样,让他气到几乎失去理智。
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人,第一次被一个人深深打动,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子付出那么多,却原来,那都是假的!他怎么能不怒?气她没有真心,更气的是自己居然就上当了,而且是明明察觉到不妥却仍是甘心陷进去的傻瓜。
那褪不去的怒火一直跟着他,日渐加深,甚至一想起她就有愤怒燃烧在心中的感觉。
“没料到你会真的喜欢上我”她那时无限遗憾地说。仿佛这才是她的失策之处,令她烦恼的多余的东西,他的真心到底算什么!他绝对不能原谅。
他绝对不会原谅她的!景麒气恼地一捶桌子,那个无情的女人在那天之后就完全地抽离,丝毫不留恋,遑论想挽回的意愿,连惟一一句对不起都是背对着他向走廊的柱子说的,仿佛以往一切就此一笔勾销,自此把他当陌生的路人,即使遇到亦是冷漠地视而不见,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更是漠不关心地转过脸去,还松了一口气地微笑。快气死他了,为什么她能若无其事地微笑?为什么她能轻易将那些时光翻过去?
那,她今天又是怎么回事?突然露出那样的笑容向他靠近。可恶!他的脑子又乱了。其实,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这个:他无法像她一样洒脱地一笑置之,他仍在为她心乱。真是可恶!还有该死!她看到了!
那张他急欲毁尸灭迹的照片,居然给她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此。
此时忽然从门外传来霍新阳愉悦地哼曲子的声音,景麒忽地立起身,开始活动手关节。
霍、新、阳,就是他偷拍那种乱七八糟的照片,都是他那个混蛋害的!
“景麒!今天我逮到了”霍新阳进门时还带着很爽朗的笑容,但迎面而来的是脸色铁青如罗刹的景麒,还有拳头!“咦?哇!出了什么事?景麒,你疯了,我要还手了,哎呀痛啊!哇”
春日的校园姹紫婿红,莺歌燕舞,使人迷醉,而阳光如此灿烂,风儿如此温柔。咱们不妨暂且忽略那间屋子传出的异常的声音,好好享受一下这美妙的春光吧。
若干天以后,又是一个明媚天气。
春深处,花如雨。伊顿的四月天,自然又是另一番风景。草木郁郁葱葱,花香扑面,处处洋溢着生命的气息。此时霞光夕照,又给青葱的绿色披了一层融融的暖色,柔化了它的棱角。
而紫荆林中的鹅卵石花径上,一名俊逸少年立于其中,眸光清冷淡然,明明白白地显示出疏离。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则低垂着头,放在胸口的指尖下面,是那颗狂跳的心。
“请问有什么事吗?”他开口,因为忆起了这个熟悉的地方而有些不快,他上当的地方。
“我”她张开口,却只能发出单音节。为什么到真的要说的时候,竟说不出来?
她在紧张,他察觉到了,她甚至在细微地颤抖,瞬间他心里竟又涌起某种迷惑。“你想说什么?”莫名地,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这女人总会出乎他意料。
“我!喜欢你。”她用尽力气想把那句话吼出来,可是第一个字出口便气泄,后现越说越细。
“什么!”而他听到了。措手不及,冷淡的面具彻底被打破,她这个这个可恶!哪有这么过分的事,太狡猾了!“你在想什么,这么突然开玩笑的吧?”
“突然吗?”她低下头,她以为她做了很充足的铺垫呢。前一段时间不是常常借机靠近他吗?他应该发觉得到才对呀。不管了,进行下一个步骤从兜里掏出准备了很久的东西,捧到他面前“这个,请收下。”躺在她掌心的,是—个精致的水晶瓶,里面盛满剪成心形的彩塑粒,成百上千颗心,在晚霞下闪着美丽的光泽。
她真的又来,他气得咬牙,竟然用同一招,以为这样就好了吗?他气了整个冬天,哪有这么容易就给她挽回?他要是再一次如此轻易给她骗走真心就太逊了。他会答应才怪!可是,为什么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为什么就是无法把狠语吐出来?
气死他了,为什么他总拿她没办法。
总是这样的,面对她的时候,一句重语也说不出来,担心她受伤比担心自己更甚。上次被她欺骗,他不是不恨,不是没想过报复,不是没有想狠狠地打击她的冲动,但就是做不到,总是在最气最恼的边缘又记起,那独自看天空的脆弱又纤弱的她,隐在坚强冷漠背后的那个寂寥的她。唉,对她,心永远是软的。
算了罢,心都软了,还逞什么强?
他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啊!他对自己叹了口气,眼神终于柔下,并泛起微苦的笑容,好吧,他认输了。
其实,早就认输了,只是现在才被她逼到承认而已。
掌心的水晶瓶被拿走,师琳绷紧的神经一懈,抬头,冲击她的视觉的,是他久违的温柔,她咬住下唇,忍不住地轻颤。这样的温柔,她挽回来了!
“你是认真的吗?”沉默片刻后,他看着盛满心的水晶瓶轻问。
“当然。”她点头。
“那么,我们交往吧。”他再也藏不住温柔的微笑,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握住。她的微颤和手心的汗湿立即告知他她的紧张,他不禁有点心疼,她刚才虽然表面镇定,其实是非常惶悚不安的,像她这样倔强淡离的女孩为他做到如此,也是不容易了。唉,对她这么心软,看来以后肯定会被她吃定,而他竟甘之如饴。
交往?师琳望进他的眼,感觉整颗心都被那温暖的眸子包围,缓缓地,一朵美丽万分的笑靥绽放“好。”
话语出口的刹那,即被他拉进怀里,两颗悸动的心跳成共步,共谱出无比谐和的奏章。而他们头上,美丽的白云飘过天际,带来初夏的气息。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