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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偷的笑笑,不过还好,事情总算没让他失望。这样就好。他得瑟着哼着歌,捡起落在地上的几个橘子,摇摇摆摆的去洗脸。
梧桐镇的年夜饭一般都是中午的时候吃,所以沈瑶起了个大早,本来没好意思麻烦萧然,可是她刚开门萧然就窝在楼梯口等着了。他说:“因为太早怕吵着他们休息,所以就没敢叫门,但是知道今天过年,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做。”沈瑶笑笑不言语,拉着他一起去今天的早市卖东西,不过幸好有他,要不然这么大袋子东西,她还真不敢打包票能拎的回来。
她边冲洗着刚买回来的西红柿,边轻笑着。她偷偷扫眼萧然,他认真的立在另一边择菜,动作不是太麻利,但是却看上去认真的很。他系起围裙的样子到不像他平时给人感觉桀骜难训的样子,倒是恭和平静。他正对着窗户,那如丝般轻的雪花,小小的窗台,如此美好的背景,他就像是巧妙嵌进的人物,温和柔软的发着光芒。沈瑶一愣,惊得回神,差些羞红了脸。
她放好洗好的西红柿,去看萧然的情况,摘的菜倒干净,都小心的放在笸箩里,洗好的菜梆子上挂着一滴一滴的小水珠。可喜的很。她接过刚想说什么,却见萧然额头上沁出一头密密的汗。她忍不住让他别动,萧然错愕还是停住了不动。伸手帮他抹掉额上细微的汗,轻弱的呼吸声静的像是波纹不起的湖面。手指擦过温热的额头,密热的汗粘着指头,被轻微的拭去,她羞羞的笑,拿着洗好的菜转身。萧然也自顾的笑笑,这一切被沈默清晰的看在眼里。
他忽的探出头,嚷着:“干什么呢,你们,在干嘛啊。”他笑的一脸兴兴的样子,像是逮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沈瑶抓过一节菜梆子就装着要丢过来:“没事去把剪的那些窗花贴上,别在这里闲着瞎闹腾。”沈默一抽鼻子,“切”的一声,他还懒得看了。他转身偷偷的笑,好啊,好啊,这样就真的完美了。他拿过昨天剪好的那些福字,找好胶水去粘那些窗纸,姐姐的手艺真好,窗纸剪的惟妙惟肖和真的一样,他反复的在手里掂量细细的看个够,昨天姐姐不让他看,今天可以慢慢的欣赏了。
窗纸一共剪了十二份,半福字,半花样。年年有余,恭喜发财,合家欢乐,多的都是节日祝福,大红色的一堆,看着就喜气。玻璃窗子外面,是细细的雪花,水泥地上不一会就下的青色,像是谁家泼掉的面粉口袋,白澄澄的一片。虽然下着小雪,但是街上依旧热闹的很,来来往往的人打着伞,拎着东西来回的走,沈默都能听到鞋子踏在石板路面,沙沙的声音像是老朽掉的钟表。偶尔还会有车子过来,疾驰而过压得路面一条条的雪印子。
往年他经常粘,所以做起来倒是不费劲,一会就贴了大半。屋子里顿时变得有气氛的多,洋溢着满满的喜气和祝福。高处他贴不到,要搬着椅子过来,他虽然害怕,但自小就喜欢爬高,高高的总感觉乘着风就能飞。高处能看到更旷远的天空,淡淡的黑云像是随时都会消失,看样子这场雪不多时就应该会停吧。远处的瓦宇都覆着薄薄的雪,像是敷上的一层脂粉。有孩子争相打闹,穿着新的衣服,流连的在街上跑闹。七八岁的光景,童趣到了极致。
沈默也有那个时候,和姐姐的童年回忆,什么事情都干过,也像他们一样,只是仅停留在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刻,爸爸妈妈去世以后,那种欢愉就再也没有过了。举步维艰,困难维持的生活成了他们的所有,但好在事过境迁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想到这里他加快速度,想赶快的粘好它。他掂着脚,瘦弱的身体像是浮叶,随时要被刮走的样子。最后一张的页有些翘,他微微的用力,那椅子本来叠在一起就不稳,他猛地用力却踹翻了椅子,大喊一声就要掉下来,刚好被出来的萧然及时的给扶住了。他吓得直拍胸口,直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闻讯赶出来的沈瑶忙问着怎么回事,他立刻掩藏着笑的一脸高兴的样子,摆手说没事,沈瑶环顾一眼看着萧然,萧然也是笑笑,她才小声说:“无聊”转身继续去做她的菜。萧然看她不再出来,才转身叮嘱道:“小心点,虽然不高但摔下来也不是好玩的。”他说的认真仔细,沈默看着却和姐姐一个腔调,他点点头,笑着表示没事。
萧然再问了一遍受伤了没有,他直摇头,确认真的没事才敢进去继续帮她的忙。沈默转身,得意的看着自己贴的窗花,位置,样子都贴的恰到好处,虽然惊险的很。窗子上映着外面白白的雪花,温暖里又有丝孤单。他叹一声,往年窗花都是爸爸亲自贴的,他个子高总能贴到恰到好处的好看,连妈妈也直夸爸爸贴的好。爸爸妈妈在的时候才叫过年,吃完年夜饭,爸爸总带着他去外面放烟火,放炮仗,妈妈和姐姐就在家里包饺子。他和爸爸玩玩回来以后,妈妈总是亲自给他们煮上一碗水饺,然后边闹腾边等着看春节晚会,边守岁。梧桐镇是有守岁的习俗的,过年的时候一直熬到过深夜十二点才睡觉,辞旧迎新,才叫热闹。不过他总是等不到就睡着了,他靠在爸爸的腿上,妈妈亲自给他讲故事。在灯光里,故事里才等来第二天的清晨。
爸妈过世以后,就不一样了,和姐姐每年都会做好多的菜,可是都吃不完,两人也是略略的聊会天,然后就去睡觉。他每次都关了灯,却不睡,静静的坐在窗前,等待着十二点的到来。那一刻梧桐镇就像被点亮了,满城的焰火,不约而同的从各处燃起,黑幕般的天空像是燃烧的海洋,一朵一朵轰隆直响,然后“砰”的一声一层层,一卷卷的绽开,那声响一直要在梧桐镇盘旋好久。
他就呆坐在那里,那繁密的烟火像是渗进他的眼睛,玻璃被照的透亮,映出他开心却又怀念的脸庞。那烟火里总包着好多东西,鼓励着他勇敢,鼓励着他一直向前,等待幸福,他一直要到后半夜才能睡着。
就这样过了好多年,热闹和繁华就在那一年隐退,他再也没有那样亲自的去放过烟火,不知道烟火脱出的一瞬震得他瘦细的胳膊一阵发麻。他只记得了那个样子,烟火炸开的一瞬,映红了他和父亲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