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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她早猜到他如非杀手,就是江湖浪子那一类人,而日前与文判的一席谈话,终于印证了她的猜测,他确是名杀手。
但那又如何?她大哥也是个强盗头子啊!虽然是奉旨抢劫的;而她二哥是专靠女人赚钱的龟公;三哥一天到晚挖人墙角,绰号“包打听”;四哥是赏金猎人,谁也没有比谁高尚到哪里去?因此她觉得屈无常这样就很好了。
“紫藤,你不懂”他想告诉她,他仇人满天下,她跟他在一起会受牵连,有生命危险的。
“你才不懂。”她展露任性的天性,螓首埋进他怀里,闭目假寐。“受伤的人不要想那么多,快休息啦!”
屈无常定定地瞧着她。他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她呢?愿她健康快乐、愿她幸福美满、愿她清白无染、愿她长命百岁他情愿将世上所有的美好盛在她面前,然而先决条件是:她不会因为他而受伤害。
“唉!”胸腔起伏、滚出一记饱含宠溺的叹息。她是如此天真不识人间险恶,竟然毫无防范地与他同床共枕?
她不知道他其实早就为她所惑了;初时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后来同情她被紧紧束缚住的灵魂,最后情缘纠葛,他与她之间就再也分不清了。
否则有哪个男人会这么无聊,每月一次,踏遍五湖四海、历尽历尽艰辛去为她寻得一件世上难求的奇珍异宝?
因为心之所趋才能无怨无悔啊!再大的苦痛,为了她,他都能够忍受。
只是没想到,她生命中最大的伤害会源自于他,早知道早知道,他宁可放着心灵枯竭,也不会贪恋她的纯美,而与她纠缠不清了,唉!一切都是他的错。
“你们看!”仿佛捧着最珍贵的宝贝,袁紫藤小心翼翼打开屈无常伤口上的布。“没有怪味儿、不红也不肿了,他在痊愈文判、武判,你们看见了吗?他不会死了。”
闻言,文判、武判脸庞一亮。“少主!”
躺在病榻上的屈无常眨了眨眼。“你们实在不该带她来的。”那会毁了她的。
“胡说!他们做得对极了。”袁紫藤正在穿线的手一停,有些幽怨地瞪着他。
好熟悉的线!屈无常心头一凛。“你又想干什么?”
“帮你缝伤口,让你的伤口愈合得快一点儿。”她手中的针在微光中闪着森蓝。
他肌肉一缩,身体显然还没忘记五年前她那根针带给他刻骨铭心的痛。
“我的伤口不是已经好了吗?”
“那是因为救命金丹抑止了它们的恶化,可是你的伤口太大了,所以还是缝起来会好得快一些。”
瞧她说的,好像缝他的肉是在裁衣绣花似的,拜托!那是他的肉,这样缝很痛耶!
“不必缝了,撒上刀伤葯,让它自然愈合就行了。”
“放心!”袁紫藤笑眯眯的。“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有经验,五年前我不是做得很好吗?所以现在也不会失败的。”顶多在他身上又留下一道光荣的战迹,反正他一定会活下来就是。
“不呃!”她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缝了下去。
半透明状的羊筋线穿过屈无常的肉带起一溜血珠,将线都染成红色了。文判和武判见状,纷纷撇开头。江湖上浴血搏杀他们眼都不眨一下,但这种缝合伤口的画面他们不约而同地捂住嘴、强压下作呕的冲动。如此血淋淋的景象委实是“大人”不宜啊!
但他们都不是最可怜的,那个躺在床上“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屈无常才是有口难言、有苦说不出的最佳可怜虫。他咬紧牙根,额上斗大的冷汗落个不绝。
“很痛吗?”袁紫藤睨他一眼。
他非常用力地摇了下头。
“我就说我的技术不错嘛!”她自得意满地说。“亏你还担心得要命。”
他眼一闭,真想死了算了。
缝完他的伤口,她又捏碎一颗金丹敷在他的伤口上,再以白布包扎起来,然后端来早先以温水融化金丹调成的葯汁,递到他面前。
“你可以自己喝吗?”
屈无常点头。再不济也不能在文判、武判面前表演以口哺葯的好戏啊!勉强半支起身子,他喝下大半碗葯汁,随即倒回床上不停地喘气。与幽冥教主一战几乎耗尽了他全部气力,如今还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文判,我让你做的担架做好了吗?”袁紫藤放下碗后,转向文判。
“做好了。”文判走出去扛来担架。“袁姑娘,我们要担架做什么?”
“离开这里。”位在地底下的“幽冥教”总坛,做为杀手的藏身地是很好,但要让屈无常养伤却不妥;这地方常年阴森森的、照不到一丁点儿太阳,又潮又湿,正常人待久了都会出毛病,更何况是伤患!袁紫藤早计划好要另寻一处幽静之地让屈无常养伤,但前几天他一直昏昏醒醒的,状况很不好,不宜搬动,她才把计划给搁下了。如今他的伤势已有了长足的进步,她认为搬家的时候到了。“你们快来帮我将屈大哥搬到担架上。”
“哦!”相处数日,文判已很习惯听她的命令行事。
武判却立在原地。“我们要去哪里?”他的主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屈无常;若袁紫藤想使唤他,除非有很好的理由。
“文判带我来时,我发现这里离‘清凉镇’不远,那附近有我三哥的一处别苑,风光秀丽、鸟语花香,最适合养伤,尤其那里的温泉传闻有治愈内伤的奇效。屈大哥目前功力尽失,这种病我可不会治,温泉是我们目前仅剩的希望了。”袁紫藤忧心地望一眼床上又陷入沉睡中的男人。
一听屈无常的武功复原有望,武判二话不说走过去帮忙扛起担架。
等到他们将屈无常安顿好之后,袁紫藤大大方方地跟着爬上担架。
“你干什么?”武判疑道。
“我这双脚从没走过超过半哩的路程,你们不扛我,难不成想背我?”反正只要别叫她用走的,怎样都无所谓。
“袁姑娘请。”文判比较识相,但是他的多礼换来武判一记白眼,吓得他猛缩脖子。
“那还不走?”袁紫藤一声令下,两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转瞬间沦为挑夫。
袁紫藤到底有多娇生惯养呢?到了“鱼居”之后,三个大男人全都了解了。
“鱼居”正是袁家老三袁青雨的别苑,但那位失职的主人显然已许久未曾光临此处,导致灰尘、蜘蛛反成了屋子的主人。
袁紫藤才瞄到一眼,马上转身往外走。“这么脏的屋子不适合伤患。文判、武判,麻烦你们了。”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要他们整理家务,那不是女人的工作吗?
“袁姑娘,你要我们怎么做?”文判陪着笑脸。
“把屋子内外打扫干净啊|”而她则坐在担架上。“快点儿,我和屈大哥在外头等你们。”
“你为什么不做?”武判可没那么好脾气了。
“我不会。”她耸耸肩道。“从小我爹娘就舍不得我拿比笔更重的东西,所以,抱歉,对于打扫这一方面我是爱莫能助。”
武判气得差点儿吐血,还是文判机警地冲过来将他拉进屋里,劝道:“现在咱们在她的地盘上、少主的命还捏在她手里,你就忍忍吧!”
“那个没用的千金小姐!”武判一咬牙。“少主为什么会看上她?”
“这怎么说呢?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嘛!”
“哼!”武判怒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挽起袖子,干起打扫的杂事。
文判苦笑着,偶然瞥眼瞧见屋外的屈无常和袁紫藤。她已经移了个位子坐到屈无常的右上方,一手拎着袖子为他徐徐地扇着凉风。
其实那位小姑娘也不是那么不讲理,她的好藏在外人不易察觉之处,因此常为人所忽略,也只有屈无常那种有心人才会费心去体会。
唉!包巧的是少主也是同样类型的人;这五年下来,他为收集袁紫藤的宝贝,可吃了不少苦,但从没听他怨过半句,一切尽在不言中。
“鱼居”的灰尘多到差点儿淹没文判和武判,当他们将屋子理出一番略可居住的景象时,太阳已走到天空正中央。
他两人跟着将屈无常扛进屋里最大的一间房,袁紫藤走在最后面,待他们将屈无常安置好后,她回身面对他们。
“还得麻烦你们去准备一些吃食和日用品。”
“又是我们!”武判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们到底请来这尊女菩萨干么?只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事都要人服侍,她当自己是谁啊?
“废话!”袁紫藤睨他一眼。“你以为我背得起一句米粮吗?当然是你们去准备啦!别忘了再抓几帖治内伤的伤葯回来。”
趁武判还没挥拳揍人,文判赶紧拉了他往外跑,期间还不忘回头吼道:“我们会把东西买回来的。”
“早说嘛!”她皱皱鼻子,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屈无常床畔,双眼不自觉又溜向他苍白削瘦的脸蛋。唉!他伤得太重,全身经脉十断七八,虽然她的金丹挽回了他的命,但他的功力只能求老天保佑“鱼居”的温泉确知传言,拥有治愈内伤的奇效,否则他怕是要残废一生了。
“是我?勰懔耍 鼻蕹2恢问币研牙矗淠难壑挥性谇萍被嵘料忠荒ㄎ氯帷?br>
“胡说。”她走过去拧了条巾子,为他擦拭沾满风尘的脸。“觉得怎么样?”
“很好。”望向她红扑扑的脸,他知道方才在外头时,她一直坐在日头处为他遮阳,所以他一身清凉,而她却晒得双颊红似火灼,一身香汗淋漓。
她其实一直很温柔、很会为别人着想,却偏偏那一身的反骨,总是招人误会:而她又不爱辩解,非得用上心去看,一般人无法体会她的美好。
“过些日子等你伤口结痂后,我带你去温泉泡泡,记得三哥说过,那温泉对练武之人颇有神效。”
“你真的认为我有复原的一天?”他早放弃了希望,才更不能谅解文判和武判将她掳了来,他们不该再有所牵扯的,他对她已无益处
“你必须复原。”她坚毅的眼对上他的。“我遇上一桩大麻烦了,只有你能救我。”早下了决定,她若必须成亲,新郎必是屈无常,除却他,她谁也不嫁!
“什么麻烦?”他惊愕地半坐起身,却疼出了一身冷汗。
她赶紧将他压躺床榻上。“你想死吗?你死了,放我一个人在这世间试凄,你于心何安?”
“紫藤!”屈无常急喊。竟在这节骨眼儿上跟他闹脾气!她不知道他有多担心她吗?
“就算我告诉你,你又能如何?凭你现在动弹不得的情形,不过是眼睁睁看着我受罪罢了,你有能力帮助我吗?”她薄怒地说道。“你若真关心我,就尽快养好你的伤。我需要的是那个武艺盖世、无所不能的‘屈无常’,可不是个连床都起不来的病夫。”
他哑口无言,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存在与否有如此大的重要性!他本是不留恋生命的,但为了她,他发誓非痊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