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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怀孕?”一阵晴天霹雳打得郝枢启差点晕倒。
“嗯!”水如新两手抱住脑袋虚弱地应了声。
“怎么会?”不敢相信,他才二十啷当岁就要当爸爸了。
“那次意外,记得吗?”果然,意外是不能轻易抹杀的。
“那不就”他扳扳手指头“三个多月了?”
“是啊!”前两个月,她还幻想是自己算错生理期呢?全世界有那么多夫妇想生孩子却生不出来,没理由她这么倒霉!才“意外”一次就中标吧!
直到近几天,她的小肮明显微凸了,去给妇产科医生检查,才确定,这“意外”将永水远远留在她身边,提醒她,酒醉的结果有多悲惨。
又一道猛雷把他打得动弹不得。
再过六个月她就要生了,他将升格当父亲,那时刚好大学要毕业,紧跟着呜呜呜他就要入伍了。这下子要怎么安置水如新母子啊?而且当兵期间有两年,这段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坏就坏在,他不自由,无法再拼命打工,他们母子的生活将成问题。再者,这违建也不适合初生儿居住,夏热冬冷的。他得想办法给妻儿换个好环境才行。但他有钱吗?人生蓝图明确规划着,创业基金是不能动用的,那得留着他日后开公司用。现在他们的日常所需都是他身兼数职赚来的,如果他再多找几个差呢?有没有可能在小宝宝出生前赚足妻儿未来两年的生活费用?郝枢启兀自沉思、盘算着,而水如新看他一脸凝重,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不能怪他无情,试问天下男人,有谁愿意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弄个孩子来碍手碍脚的?可以预料她和孩子一定会成为他功成名就的绊脚石,那就莫怪他要厌恶了
水如新含悲忍痛地站起身。那一夜的意外她自承责无旁贷,既是如此,也只好咬牙认了,谁叫她要酒后乱性呢?她活该!她抽出口袋里早已有所预感而写下的告别信放在他面前,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默默地离开了这满载她梦想、却又带给她无限忧愁的所在。
而另一边,郝枢启还在算了又算、想了又想。可无论他怎么计量,以他眼下的情形,要既不动用创业基金、又顾全水如新母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生产、坐月子、养孩子样样都要用到钱,不行了,他真的保不住自己的梦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令他措手不及。
“我可怜的孩子,老爸真是对不起你。”猛地,他一咬牙,罢了!大错既已铸成,身为男人就不能推卸;水如新是他最心爱的女人,而孩子是自己的骨血,怎么也比金钱更重要!
他的创业梦虽然很舍不得,但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奋斗,就把人生的蓝图全部往后挪吧!为了他挚爱的妻儿,他的公司可以等到三十岁、四十岁,甚至五十岁再开。
“如新,我们结婚吧!”当他下了决定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她不知在何时已失去了踪影“如新,你在哪里?”
他以为她进了厨房,在小小的斗室里转了两圈,依然不见她的人影。这房间就这么点大,一目即可望尽,没有地方让她躲的!那么
偶然瞥见桌上的信,他的心凉了大半。
“这傻瓜,该不会想不开,跑去做傻事吧?”
撕去封口,白色的信纸飘落他掌中,几行娟秀的字迹映人眼帘。
“我走了,谢谢你这几个月来的照顾,你放心,孩子我会努力将他养大的,再见!”
简短的交代,没有署名,甚至没提过一个怨他的字,她就这么消失无踪,独留无限的怅然,翻搅着他胸口如遭火炙。
“笨蛋,我有说不要你吗?大笨蛋”
情愿她耍脾气,她这般地体贴,只叫他心痛得几乎死去。
“水如新,你给我回来!”狂叫着,他冲出大门,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
zzzzzz
茫然徘徊于街道上,水如新不知何去何从。试着往“家”的方向走,可是才到水宅前的一段上坡路,她的脚步便跨不出去了。在水如新心里,那座大宅与其称为“家”不如说是座金雕玉砌的“牢笼”更适合。所谓的“家”应该像是郝枢启的住处那样,虽然称不上华丽,甚至贫困得家徒四壁,却时时充满温馨与笑声。他是个可依靠的男人,还在求学、家无恒产,只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却让被收留的她衣食无忧,将她呵护得像个备受宠爱的小鲍主。他总是辛苦自己,却给她最好、最棒的。有时候,他会抱着她说,将来一定要让她当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对啊!他们相恋了,在那间再简陋不过的违建中,她度过了生命中最有价值、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在品尝过真正的自由后,要她怎么再做回昔日那个毫无主见的傀儡娃娃!做不到了!她的心一旦被放出笼,便再也收不回来、也不想收回来了。猛地转身,水如新拼命地往前跑,只想离后头那座禁锢她多年的牢笼越远越好。不知不觉,双脚将她带进了t大校园。
夜幕初罩的校园里,学生们早下课离开了,广大的空间中,除了风声虫鸣,再无半点人烟。惶惶然,她走进中庭。这里有棵大树,爬上树顶可以眺望半座校园,是她新发现最佳的远望所在。水如新四肢并用地攀上了树,端坐在树枝间,凉风阵阵吹来,拂动她每一根乌黑的秀发。记不得爬树的习惯是几时养成的了,只是每每在心情烦闷时,总爱躲在大树顶;与树木说说话,沮丧的心情就会被一点一滴带离体内。
不过这方法似乎并不适合用在此刻她的怀孕之身上,她的小手下意识抚上微凸的小肮,这里头孕育了一条幼小的生命,那是她与郝枢启的骨血,或者“他”肯晚到个几年报到的话!“他”将是她与他最宝贝的爱情结晶,这期间的差别岂止天与地。
“你为什么要跑这么快?”明知这问题对孩子不公平,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你把爸妈的计划都搞乱了,孩子”
不说话还不晓得,一开口才发现,哽咽的声音已泄漏了她满腔的悲意。昔日被逐出家门时也不曾这般无助!现在怀了孩子悠悠天地间仿佛只剩自己,她被全世界给抛弃了,父母、亲人、朋友,连最挚爱的郝枢启都不要她了!
“我该怎么办?呜”
离开他房间时,她以为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想到办法好好活下去。如今高踞树顶,才发现自己有多渺小,她一个人真的可以吗?怕是很难吧!
遥望阴暗的天空,晦色无光正如她此刻的心情;难得有的明亮却在街的另一方,不晓得她若就此跃下,芳魂是否会直奔彼岸,永留在光明的所在?
“水如新,你给我抓紧树干了,敢来个脚滑、手滑什么的,小心我剥了你的皮!”树底下,一声昂然的怒吼奇异地突破了静谧。天晓得他找她差点找疯了,不过幸好找到了!
“枢启!”透着树缝往下看,手电筒的微光照出他狰狞的五官“你怎么来了?”
“来带回一个有头无脑的笨蛋!”他挽起袖子试着往上攀,不过说真格的,爬树,他并不在行。
“你别上来,我下去好了。”看他磨蹭了半天也攀不上树,还不如她溜下去快一些。
“你慢点儿,小心,别动了胎气,听见没有?”她那猴手猴脚的模样看得他心脏险些停摆,赶明儿个一定要她改掉爱爬树的习惯,否则他早晚给她吓死。
“知道了,你别吵嘛!”人家在吃米粉,他在喊烫,受不了!她猛一摇头!没想到却脚步打滑“哇!”
“如新”多亏他反应够快!即时接住她,不然小宝宝就给她摔飞了“混账!”放她下了地,他用力抓住她的肩摇晃“你有没有脑子啊?孕妇可以爬树吗?”接着,他更使劲将她搂进怀里。
“枢启”她被他前后两番不同的态度吓傻了。“你不是很讨厌宝宝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事实上,差点失去生命中两个挚爱的那种感觉,至今仍不停凌迟着他的心,将他的心割得血肉模糊。
“可是你听到我怀孕时,一点开心的表情都没有,反而一脸快吓死的样子。”所以她才会以为他不要她了。
“废话,一次意外就中标,我当然会吓到啦!”舍不得放开她片刻,他就着她的耳畔低喃“但我还是爱你们的,我早知道我们会结婚、生小孩,现在不过事情提早一步发生,可发生就是发生了,我们结婚吧!”
“你”她不敢置信,梦境竟然会成真?“不后悔吗?”
“如果傍晚你肯听我把话说完,就知道我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清楚了才做下这决定,不可能后悔的。”他又不是她,做事瞻前不顾后的。
“枢启!”她感动万分地伸手搂住他的腰杆“我好爱你!”
“傻瓜!”他拍拍她的背,轻吻她的脸颊、耳垂、颈项“明天一早去公证吧!”
“嗯!”揽住他的臂,她知道这一辈子有了依托,情不自禁在心里对着腹中的胎儿报告好消息“宝宝,爸爸、妈妈要结婚了,你开心吗?”
“笑什么?”看她的傻样子,他警戒地叮嘱她“记住了,以后不准再爬树!尤其怀孕时期,你给我离树远远的,听见没有?”
“知道了。”她漫应一声,哼起歌儿。“我们要结婚了、要结婚了”
水如新愉悦的模样仿佛婚姻就是通往幸福的便道,但结婚就可以解决一切的麻烦了吗?
zzzzzz
他们结婚了!
在没有喜宴、缺少亲人的祝福,仅由两位朋友做见证之下,郝枢启和水如新这对年轻男女终于完成了终身大事。
他们的死党柳扬在步出法院大门后,仍不停地摇头:“真服了你们,还一年就毕业了,你们就不能等到大学毕业后再结婚吗?非得赶这么急?”
两位当事者神秘地相对一笑:“这你就不懂了,结婚当然是越快越好喽!”尤其得赶在宝宝出生之前,不然小孩子就变成私生子了。
“是是是,我不懂。”柳扬对他们摆摆手“你们继续做那些我不明白的事吧!我下午还有课,得赶回学校了,再见。”
“拜拜!”水如新笑着倚在老公怀里对柳扬道再见。
“谢了,柳扬,改天请你吃饭。”郝枢启乐见他快些儿走,新婚燕尔,谁爱被第三者打搅?
柳扬走后,水如新看着手中才领到的婚书傻笑:“我们真的结婚了耶!”就像梦一样,出生在水家,却得以嫁给自己喜爱的人,她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当然是真的,难道法院公证还会有假!”他笑答,不过心底就是有些怅然“对不起,不能给你一场世纪大婚礼,连戒指、婚纱、结婚照都没有,我真是愧对你!”
“那有什么关系,等以后我们有了钱再补回来不就得了。”华丽的物质她早享受过了头,一点都不稀罕,他的真心才是她最渴望的。
郝枢启用力搂过她的腰:“谢谢你,如新,不过请你等着,将来我一定会补一场最盛大的婚礼给你,我要大宴宾客,叫你做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嗯!”她踮起脚尖,在他颊边凑上一吻“让我们一起努力吧!”未来的人生他们将永远携手共度。
“但现在有一件事我们得先做。”
“什么?”
“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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