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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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语曰：安土重迁。

    俗语云：搬家三年穷。

    结婚三年，我搬了三次家。

    单位住房一向紧张。结婚前，我们三个单身汉同处一室，二十来平方的面积要摆三张木床，两张桌子，两个液化气灶，再加上书本衣物，塞得满满溢溢。人如果能像羚羊一样吊起来睡觉，那会省下不少空间，可惜只能想象，没法做到。

    做饭时，油盐酱醋，水蒸气，在屋内泛滥膨胀，墙壁被子，都潮乎乎，油腻腻的。小李喜欢爆炒，喜欢放干辣椒，呛得苍蝇蚊子都咳嗽，在我们两个一番严正交涉下，把爆炒改为水煮了，每每敲碟摔碗，抱怨没胃口，我们也不予理睬。

    闲来无事，挺在床上看书，眼睛却时常游离开，总看到有一个大蜘蛛在墙角的蛛网上爬来爬去。苏格兰王子罗伯特布鲁斯看到蜘蛛六次结网失败仍不言弃，悟到人生要不畏艰难，在第七次会获得成功。我盯着蜘蛛网，却没有一丁点儿高尚的启示，只想到要把它干掉。

    要结婚了，终于可以摆脱这种情形了。

    领导答应，给我们一个放得下婚床的地方。

    这年寒假，房子批下来了。虽然只有一间，我们已经很满意。地板，墙壁，擦了又擦，刷了又刷。挂上门帘窗帘，然后就计算房间的面积，好买家具。以厘米为单位，务必寸土必争。最后发现，自行车还是放不下，只好请它到房外晒日光浴。这房间，兼有卧室、厨房、书房三种用途。东西虽多，但有条不紊，这要归功于妻子的一双慧眼，一双妙手。斯是陋室，但夫妻情笃，其乐也融融。

    房子距离学校后院墙根三米，这三米的走廊地带，灌木丛生，蒿草繁茂，春日里多有野猫在墙角呼朋引类搞联谊活动。夏日绿影摇窗，婆娑可爱。秋天到了，蟋蟀们跳到我的床下夜夜歌唱。冬日来了，风雪击窗，也颇合音律。

    在这温馨的小屋住了一年，学校要重新分配房子。以教龄职称获奖证书为依据，房分三等，人分三等，打分一样的以抓阄为准。我们分到一间半住房，一间厨房，一个小院。我兴冲冲去拜访新居，看完后，不禁大失所望。房子建于六十年代，修缮过两次，而今已是老态龙钟。一间正房，连体的半间，窗户开在邻居院中。房内地面低湿，裂痕很大，有恶鼠作祟，沿墙根钻了洞穴，弄得狼藉一片。小院南北三米，东西四米，胡乱堆了瓦砾煤渣。厨房的地板尚好，顶棚却坏了，四壁沾满了烟灰污渍。

    妻子安慰我：毕竟比那一间房子，宽绰多了，我们有一双手，可以改变一切。

    我动员了父母来帮忙。购来水泥、灰、沙、涂料，重新磨了地板，涂了墙皮。院里的垃圾也清除干净，再看这小院，却也有模有样，妻夸赞我：再搬两次家，你就会成长为熟练的泥水匠了。

    搬进去，老长时间不能适应。房子墙壁厚重，隔音效果却很差，那边咳嗽一声，这边听得真真切切，邻家孩子喜欢听流行歌，睡得很晚，我们只好义务陪他听歌。

    小院低湿，常有软体蜗牛在夏夜出没，凡它们爬过的地方，便看到一道道银亮亮的曲线。起先看了，心里还忐忑不安，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精心规划了一下小院，大点儿的空地，种了丛竹子，在花盆里，种了几样花草。看着自己一把土一杯水养起来的小东西，一点点儿长大，心里很有点成就感。

    妻子幸福得挺着大肚子，看我在院里忙忙碌碌。时不时，就拿过毛巾给我擦把汗。

    秋后，菊花开放了，满院清香，沁人心脾，我们也惊讶劳动的成果了。

    第二年春天，儿子出生了。晾衣绳上，尿布，褥子，小衣服，花花绿绿，像一面面幸福的旗帜。天气暖和了，我们抱着儿子坐在院中，唱唱儿歌，做做鬼脸，逗儿子咯咯傻笑，我感到人生乐趣，尽在于此。

    孩子不满一岁，学校又动员我们搬家。学校要搞建设，要盖实验楼，这排老爷房要正式退役。

    这次搬迁，我心里很不舍，好容易修整的房子，只住了两年，心里倍感不快。

    新房子在学校最后排，两间，但没院没厨房。我再没有心思修缮，草草涂了墙壁，就搬了过去。

    房子与学生宿舍楼之间，有块废地，胡乱长着杂草堆着垃圾，很不入眼。我们四户决定动手开发一下，点缀点绿色，遮挡一下视线。

    周末闲暇，翻土整地造田。

    地整好了，就种菜栽花点向日葵，几个月后，就成了点气候。

    该出叶的出叶，该开花的开花，绿色面积渐渐扩大，把垃圾直逼到一个狭小的角落。

    看着这块绿地，你不禁会承认大地的伟大，种下什么，就长出什么，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创造着平凡生活里的一次次惊喜。

    人的适应力同样强大，扔到什么福地贱地，都能有滋有味活下去。

    茶余饭后，侍弄一下门前菜畦里的小菜，花盆里的小花，再逗逗牙牙学语的儿子，我又找到幸福的感觉来了。

    乔迁之喜，不错呀！